終,不如歸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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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後,天下太平。

彼時,葉祿生正在處理葉祿安的後事。他甫一聽到這個好消息,便想找個人分享,可是等他看了看周遭,又實在找不出一個可以談上這些話的人來。

葉祿安的喪事來的人不多,外麵的事情自然有拉澤帶著葉壽玨處理,於是他倒是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靈堂,一動不動地看著葉祿安的靈牌。

已經多少年了?葉祿生想,然後便又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經起了褶皺,是啊,他也快七十了,都說人六十古來稀,那他果真就是很老了。

「你啊,」葉祿生終於開口,他道:「果真將這輩子都耗在生意上了。」這不是葉祿生說得,說出這些話的卻是葉祿安本人。

昔年牧場落敗,葉祿安又計劃著其他,至於具體是什麼,葉祿生是不知道的,但卻是經常聽見佟霜跑來跑去,風裡雨裡的,佟霜的病根兒也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

葉祿安一心顧及著生意,就連佟霜病倒他也不甚在意,可誰知,等通知他說佟霜病重的時候,不等他歸來,佟霜就去了呢?

葉祿生當時也過去看,葉祿安站在屋子裡,傻了一般。還是洛登架著他出去,道:「不能看了,小心他就這麼瘋魔下去。」

請來幫忙的人很快將佟霜收拾入棺,葉祿安紅著眼睛看他們將佟霜的遺體從這裡搬到那裡,最終終於定了下葬的日子,便有喇嘛在大堂念《往生咒》。

葉壽玨擔心自己阿瑪的身體,拜托洛登他們帶著葉祿安先去休息,自己跪在靈堂盡孝。

葉祿安悲痛不已,坐在榻上隻管大哭,曹良錦和拉澤沒有辦法,便隻能讓葉祿生來處理。

葉祿生看葉祿安哭得傷心,自己卻忍不住想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葉祿安終於哭累了,葉祿生便過去,取了熱茶給他道:「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個我懂的;你哭了好一會兒,來,喝些水。」

「大哥,」葉祿安接過了茶杯,見茶葉是他從梁河鎮帶來的品種,心裡突然又是一痛,他道:「多年以前,霜兒也是一個采茶女……」

最終葉祿安也沒能熬太久,就在前日黃昏呼喊著佟霜的名字去了……

「你是個情種!」葉祿生指著葉祿安的靈牌笑道,隨後卻又難過地想要哭起來,走了,走了,都有了!可為什麼偏偏留下他一個?

諸多事情完畢,拉澤進來帶著他回屋歇息。葉祿生咳嗽幾聲,卻不依,拉澤又拉了幾下,見葉祿生還是倔著不走,忍不住笑道:「真是越活越小了!行行行,你不回去歇著,你要去哪裡?我都陪著你。」

葉祿生這才站起來,拉著拉澤往外走,走了半晌,拉澤這才知道了,葉祿生要去那片草原。

草原景色依舊,青綠如同翡翠。

葉祿生又咳嗽幾聲,拉澤忙吧自己身上的大衣裹在他身上,擔憂道:「快些同我回去吧,好歹添件衣裳再來,你怎麼又想著來這裡呢?」

葉祿生將目光投到另外一邊,所及之處的地方有兩個土堆,分別躺著葉祿歡和洛登。

洛登是病死的,葉祿歡,當時他不知從哪裡得到大學生遊行的事,不顧曹良錦的阻攔,義無反顧地往縣城去,可誰知那個時候的洋人真的就對這群年輕學生開了槍,葉祿歡這一去也就再沒回來。

葉祿生和葉祿安帶著曹良錦去認領屍體,曹良錦跪地上哭了個昏天黑地。葉祿生從被風揭開一個縫隙中看到葉祿歡的臉,灰青僵硬的,哪有平日半點機靈的模樣?

如此,曹良錦乾脆搬到這裡來,和桑吉一起住。兩個寡婦,慢慢看著自家孩子結婚生子。

「拉澤,」葉祿生問:「明日,也要把祿安葬在這裡?」

拉澤搖搖頭,道:「祿安生前說了,希望能和阿霜共葬,自然是要將他葬在阿霜身邊。」

葉祿生便點點頭,又問:「那我死了,葬在哪裡?」

拉澤沒想到葉祿生要這樣問,忙要過去捂他的嘴。葉祿生見拉澤已經記得落下眼淚,便安慰道:「你哭什麼呢?人都有那一天的,拉澤,你別哭。」

「我不哭,」拉澤擦了擦眼淚,抱怨道:「你也別找些話來惹我哭。」

葉祿生笑道:「是人總會有大限那一天,拉澤,看開些吧。」

拉澤氣得就要結結實實往葉祿生身上拍過去:「剛剛才說好呢,偏偏你就是故意招惹我。」

葉祿生便連連道歉,他身體已經有些佝僂了,卻還是算一個高大的人,他低著頭看拉澤擔憂的臉,笑起來問:「拉澤,你還能為我唱歌嗎?」

拉澤愣了愣,然後笑著道:「你若是想聽,咱們回去再唱。」

遠遠聽見桑吉的聲音,拉澤回頭去看,桑吉正沖著他們招手,拉澤便問:「要不要過去坐一坐?」

葉祿生擺手,道:「我現在,實在不能跟別人說什麼話了,下次吧。」

拉澤答應,沖著桑吉那邊喊了聲,又扶著葉祿生回去。

夜裡吃飯的時候,兒媳婦抱著孫子問拉澤她要回一趟娘家的事,拉澤自然是答應,還讓次仁備些東西一起帶去。

兒媳婦乖巧,甜甜笑道:「這次我們一起去吧,阿媽阿爸都想你們二老了。」

拉澤習慣性地看葉祿生,詢問他的意思。葉祿生躲開兒媳婦期待的目光,隻道:「這兩天走不開,下次吧。」

兒媳婦明顯是不高興,拉澤也不知該如何收場,正好葉祿生說要去休息,她便扶著葉祿生進屋。

到了屋內,還能依稀地聽見兒媳婦在外麵抱怨,拉澤也不由責怪道:「既然拉姆有心和我們親近,你怎的就不肯聽她一句呢?」

葉祿生不說話,隻用手撫扌莫著床上的棉被。

「祿生,你老實告訴我,」拉澤看他這個樣子,忙在他身邊坐下,問:「這陣子你都迷迷糊糊的,發生什麼了?你告訴我。」

葉祿生抬頭,見拉澤一雙眼睛又快蓄滿眼淚,這才嘆一口氣:「我想回家。」

拉澤以為葉祿生糊塗了,便拉著葉祿生的手:「這裡就是你的家,你還要回到哪裡去?」

「北京,梁河鎮,」葉祿生像是想透過牆看向北方,他的眼睛裡有了色彩:「我想回葉家看看。」

沉默半晌,拉澤才擔憂問:「你如今這個身子骨,怎麼吃得消舟車勞頓?」

葉祿生卻是很快地擺頭,他扌莫著自己的月匈口:「拉澤,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祿安、祿歡他們都永遠留在了這裡,可是,我必須得替他們再回去看看的。」

這些年,拉澤學得最爐火純青的,就是對葉祿生的容忍,因此這一次,仍是看著葉祿生鬱鬱寡歡的模樣,拉澤當下便答應了他。

「好,那就回去,我陪著你。」

葉祿生擺手:「你不用跟著去的。」拉澤利落地去吹了蠟燭,然後伺候著葉祿生躺好,自己也躺了,道:「後天次仁陪著拉姆回娘家,我們就在那天回梁河鎮,現在呢,快睡覺。」

拉澤事先沒有對次仁說起,想著等他們走後再留下信紙交待。

若是平日,拉澤必然要和其他人商議一下的,但她看著葉祿生執拗地望著北方,心中便已經有了決議,那就陪著他走這一遭。次日,隔房的明雄送著二人去一邊坐了北上的馬車。

葉祿生看著拉澤為他忙上忙下,到了車上也是她一人整理二人的行李,便頗有些不好意思,眼瞧著車上還有些年輕人,有大膽的更是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嘲諷的笑。

「拉澤,你坐,」葉祿生拉住她,想勸她坐好,它仍是顧及著體麵的,道:「不用管了。」

拉澤卻是將手擱在裙子上拍了拍,她看著葉祿生笑,然後挨著他坐下:「你照顧了我大半輩子,這以後就換我來。」她這麼說的時候,周圍的人再看葉祿生時,已經是尊敬和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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