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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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徐照

1,

徐照提著酒壺搖搖晃晃地從外頭回來,還沒到翠煙樓門口呢,突然就扶著牆「哇啦」吐了一地。

這盼著他回來的老鴇出來一看,也不知道是第幾次皺起眉頭,罵道:「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酒鬼祖宗做車夫?趕明兒來了合適的人,我早早辭退了你才好!」

徐照「嘿嘿」笑著,半天才抹了把嘴,問:「翠姨,明天又要用車?」

那老鴇就是翠姨,聽得徐照這樣問,沒個好氣道:「你且快去醒酒,洗個澡就去歇了。明兒祝家老爺點了鴛鴦幾個姑娘過去伺候!哎喲餵,你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得把姑娘交給你載?辭退才好!」

翠姨不會辭退他的,這件事情上,徐照很有把握。其實翠姨原本也是他們那兒的一個黃花閨女,本該待字閨中,之後尋個好婆家嫁了——這應該就是她的歸宿。但她好死不死,遇到了徐照的爹,這些陳年往事也隻有在翠姨醉酒時,他才能探聽一二,聽說是徐照那個在他從小就死去的爹,用山盟海誓誘得翠姨和他一起背井離鄉,然後也不知怎麼的,他老爹入贅到了一個商戶家,留下了翠姨一人。

「你那死鬼老爹!」翠姨醉了,臉龐紅紅的,就像平日裡她和那些來翠煙樓鬧事的婦人吵架一樣。

後來徐老爹入贅的商家落敗,一時家破人亡,徐照便成了拖累,徐老爹自知無顏再見翠姨,隻得把年紀尚幼的徐照帶到翠姨的院子前,往徐照懷裡塞了一封信就跑了。

那個時候的翠姨叫小翠,也是翠煙樓裡麵的一個藝妓,因著會彈一手好琵琶,也算有名氣。

當她看見縮在門口的徐照,立刻心疼地拉他進屋,徐照一邊吃糕點一邊將信遞給小翠:「原來是你啊!」

小翠有些不解,她一壁拆信一壁問:「你咋認識我?」徐照便乖乖回答:「你在那個紅樓裡麵彈琵琶,我爹常來看你,躲在一個角落偷偷看,有時候回去晚了還要被額娘罵上兩句。」

小翠倒不關心他人的家長裡短,又問:「那你守在我門口做甚?」徐照睜大眼睛眨了眨,隨後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我爹不要我了,他說來找你,你會收留我的。」

「哎喲,」小翠冷笑道:「那我得好好想想,有什麼恩客有這麼大麵子了。」

徐照咽了最後一口糕點,拍了拍手道:「我爹叫徐山。」

「你說啥?那他人呢?」小翠把信紙一扔,就要往外去追人。

徐照過去拉了拉她的裙子:「我爹帶著我娘逃難去了,但是大夫說我爹得了絕症,也活不了幾天了。」

小翠當時一愣,往事頓時浮上心頭,她再看徐照,果然是越看越像,她賭氣般搶回徐照手裡的茶杯,罵道:「當初他騙老娘出來,結果他卻是說走就走!如今成了短命鬼,偏偏留下個小雜碎要我帶著,憑什麼呢?」說著她又罵徐照,推搡著要他滾出去。

徐照看著小翠突然發作起來,隻得空著手出門。小翠這廂稍稍冷靜下來,又悄悄跑到門口,徐照小小的身影眼看就要消失在來往的人流裡。

「誒!」她突然叫住徐照,此後,徐照也就在她屋子裡留了下來。

翠煙樓裡的姑娘都暗地裡說,徐照是小翠的私生子,如今來找她的,看她還敢在翠煙樓待下去不?這時消息被這麼一傳,有幾個想要給小翠贖身的恩客也隻能望而卻步了。所幸還有些文人雅士就愛聽她的琵琶,翠煙樓當時老鴇也沒趕她走。

小翠一邊往徐照嘴裡塞吃的,一邊罵道:「短命祖宗,我這一輩子就栽在你爺倆兒手裡了!看來還得餓死你,你一死,就沒人說了。」

她佯裝惡狠狠地看徐照兩眼,小小的徐照捧著小翠的手,笑:「翠姨,那你把我趕出去吧!」

小翠眉毛一豎,追著徐照在院子裡跑起來:「你叫誰姨,你叫誰姨?我不說了,你要叫我小翠姐!你叫我姨,我怎麼嫁得出去!」

後來,等徐照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小翠還是沒有嫁出去,反而因為得到了老鴇的賞識,竟把整個翠煙樓都交給了小翠打理,小翠也就是那個時候成了翠姨。

此刻翠姨正站在門口堵著他,見他這般消頹,後也隻能搖搖頭,沖著身邊的姑娘道:「素蝶,你把他帶進去,伺候著躺下了就不用管!」說著便轉身去了。

徐照靠著牆坐在地上,有好聞的味道傳來,不是脂粉味,是人的體香,然後便聽見一聲溫柔地喚:「徐大哥,我們回去吧。」

徐照知道是素蝶,她身上的味兒他熟悉,他能感受到素蝶伸出手扶她,於是他狠狠地推開了,一個人搖晃著回房裡去。

素蝶小心地跟在身後,大氣兒也不敢出。

素蝶是翠姨收的一個貼身丫鬟,平日裡就是跟著翠姨後麵走來走去。

她喜歡徐照,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徐照喜歡玳姬,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2,

誰會不喜歡玳姬?

「廬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說得就是這樣的美人。徐照常常守在後台看玳姬在台上跳舞,一顰一笑,皆讓他心生向往。

這個時候翠姨就要揪著他的耳朵,拉到一邊去,罵:「你也敢惦記著翠煙樓的台柱子!」

「翠姨,你先放手!」徐照一壁喊疼一壁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說了,我都到了這個年紀了。」

翠姨便看了看身邊的素蝶:「你有這個覺悟,怎麼又不跟素蝶好好說說話?」徐照嘴一撇,道:「我又不喜歡她,你不是不知道。」

素蝶聽得,一雙眼立即就蓄滿了眼淚,捂著臉跑開了。翠姨看得,一把拍在徐照頭上:「你這短命祖宗!」

徐照扌莫扌莫頭不說話,又轉身往玳姬那個方向去看。

對了,還有一件事,玳姬傾慕的人是張家的少爺張琴溪,這個,大家也都知道。

這也是他陣子借酒澆愁的緣由,他每每抱著酒罐子就在想,那個身在梨園,愛把自己搞得跟個女人似的張少爺有什麼好?好吧,他彈琴還不錯……長得也還不錯……張老爺以前是宮裡的禦醫,那家室也不錯……這麼想著,他就又稀裡糊塗地灌自己酒了。

次日清晨,徐照撐著頭醒過來,昨兒喝大了,現在頭還有些疼。

因著翠姨的吩咐,他又趕緊洗了臉,去後院取馬車。他拉著馬出去,轉身冷不防看到了玳姬。

「徐照大哥,」玳姬看著他,把他看得心神盪漾,他聽玳姬說:「我來,是想讓徐照大哥幫我個忙。」

過了會子,徐照駕著馬車將鴛鴦她們送去祝府,又在路過一家茶莊的時候停了馬車,玳姬帶著麵紗盈盈地從馬車裡下來,後沖著徐照道了謝,便往樓上走去。徐照順勢看了看二樓,張琴溪也看著他,笑著一拜,算是感謝。

他一個人又駕著馬車往回走了,一路上越想越氣,自己有心做一個癡情的牛郎,偏偏他的織女非得要自己當鵲橋!

這麼胡亂想著,頭又疼了起來,他一個不慎,馬車撞在別人的攤位上,他自己也被摔了個眼冒金星。

3,

攤主自然是不肯放過他,抓著他回翠煙樓要讓翠姨賠償。

翠姨確定了徐照沒什麼大礙,便賠笑著和那攤主打交道。

還是那個味道,徐照這次想推開也推不動了,他渾身酸痛得很,簡直是趴在素蝶身上,由著素蝶帶著自己回房。

玳姬傍晚時候回來,聽說徐照受了傷,許是良心過意不去,便親自端了盤點心過來探望。她擔心地扌莫了扌莫徐照額頭的傷,道:「唉,都見了血了,疼不疼?」

徐照看著她,笑道:「你多扌莫扌莫就不疼了。」

玳姬假意嗔道:「還有精神說渾話呢,看來是沒事了。」她說著便又起身出去,徐照貪戀地看著她的背影,目光又落在了玳姬帶來的點心上麵。

不得不說,玳姬是個高明的玩弄情感的高手,就怎麼兩三句問候的話和糕點,又開始讓徐照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玳姬在門外看見素蝶,見素蝶手裡拿著傷藥和一碟點心,自己笑起來:「這女人想要留住男人的心,很多時候不是默默付出就行,你呀,就是不懂得變通。」

素蝶低著頭退開幾步,她懂什麼變通呢?她又沒有玳姬那般美貌,她也不奢望徐照突然對自己好,她隻是想著,徐大哥高興便是最好了。

玳姬風情萬種地慢慢走開:「回去吧,你現在進去沒什麼意思,是我的錯,不知道你要來。」

素蝶小心地抬頭去看她,眼看玳姬不在了,自己才小心地跟著玳姬的步伐走了兩步,隨後覺得不妥,便又停下來。

不想徐照突然問:「誰在外頭?」

素蝶唬了一跳,將東西擱在房門口,自己跑開了。

4,

這兩日的客人有點多。

下人不夠用了,其他姑娘也不肯去做那些端茶倒水的粗活,翠姨罵了幾句,自己親自出去招工。素蝶也換了衣裳去幫忙倒酒。

徐照被翠姨特地吩咐了留在大堂伺候,玳姬今兒要跳舞,他拿著一塊毛巾,期待地候在一邊。

這廂玳姬沒有出來,他卻聽到客人那邊有了騷動。徐照沖那邊看了看,目光掠過那些個模糊的人臉,最後停在素蝶驚慌的臉上。

那個笨丫頭!徐照這麼想著,腳下卻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原是素蝶倒酒時被人趁機扌莫了一把後背,小妮子何時受過這種調戲,不由一慌,失手將酒灑在了一個恩客身上。

那人拉著素蝶的手要她賠錢,要麼就陪他困覺。徐照走過去,望了望素蝶,輕聲說了句:「你還真是夠傻的!」素蝶紅著眼去看徐照,他卻已經舉起拳頭往那人臉上砸過去。

事後自然是姍姍來遲的翠姨擺平了,本以為她會將徐照臭罵一頓,沒想到她卻是笑著對徐照說:「你做的很對,素蝶一個姑娘家,怎好被人欺負了去。」說著,她的神色暗淡下來:「這點上,你那個死鬼老爹比不上你的。」

徐照其實很想問:「你若真的害怕那些姑娘被欺負,又為什麼要接手這間藝妓館呢?」

是了,翠煙樓是藝妓館不是妓院,裡麵的姑娘大多是有才有藝的,若是碰見了有緣人,獻不獻身,也是自己的意願。這是翠姨定下規矩,說起來對這些姑娘也算好了,因此徐照也從未溫出口。

玳姬和素蝶先後來看望他,玳姬靠在門口,皺著眉道:「你也太沖動,這裡是是什麼地方?她被扌莫了一把是少塊肉還是怎麼的?你非要逞這個英雄,現在倒好,舊傷沒好又添新傷。」

徐照答不上來,玳姬又囑咐他注意休息,便出去了。過了會子,徐照看見門口瑟縮著一個身影,他揉了揉眉心:「素蝶,你進來。」

果然是素蝶,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擔憂。徐照讓她坐下:「你來了就進來,乾嘛每次都躲在門口?」

素蝶聽得,詫異地瞪大了眼,隨後又沉默下來,隻從懷裡掏出一瓶金瘡藥。徐照苦笑一聲:「你上次給的,我還沒有用完。」

素蝶握著藥瓶的手便尷尬地停在半空,徐照見了,忙一把拿過來,訕訕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該死!誰需要收集金瘡藥來多多益善啊!

素蝶的心思卻放在指尖,方才徐照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和今天碰她的那隻是不同的,他的手是溫熱而舒適的,如同四月春風。素蝶被她的這些心思弄得羞赧起來,徐照看著她素白的臉變得通紅,唬了一跳,問:「你生病了?」

素蝶搖頭,又說:「今天謝謝你。」

徐照無所謂地笑笑:「這有什麼,我最看不得就是仗著權勢欺負柔弱,若是換做玳姬的話,我會為她拚命的。」最後一句話,他是故意的。

素蝶一愣,徐照以為她又得哭了,不想她這次卻是倔強地抬起頭來:「我不管,今天為我出頭的是你!」

徐照正要說話,素蝶便往外頭跑了。

5,

玳姬有什麼好?

翠姨總是這樣問他,然後說:「她呢,的確是個美人;可是呀再美又能怎樣呢?且不說能不能當飯吃,她美得讓太多男人癡迷,你又有什麼資格去爭去搶呢?你看人家張少爺,你就已經比不得了。」

徐照不服氣,可是那又能怎樣呢?玳姬還是被別人贖身了,隻不過,贖她的人不是張琴溪,是另外一個商戶大賈。

徐照想去找張琴溪問清楚,不料再次見麵的時候,張琴溪已經成了一個混沌公子,沒日沒夜的喝酒,頹廢的模樣像極了當初的他。還能說什麼呢?徐照默默地回了翠煙樓。

也就是那個時候,徐照答應了翠姨為他準備的婚事,自然是素蝶了,那個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女子。

翠姨顯得很高興,她跟其他姑娘們說:「你們看見了?玳姬去當大戶人家做少奶奶,你們呢,也自己好好想想,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你們呢!」大家都很高興,順著翠姨的意思說了好多話,然後又興致勃勃地討論徐照和素蝶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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