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2 / 2）
一時間崔向榮的心裡更苦了。
權向左見他沉默，既錯愕又驚駭，他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如果你覺得我的要求過分，那我們就隻能法庭見了。」
說完，他不等崔向榮的回答，大步流星地離開。
崔向榮：「……」
他抬手撓頭，發現是禿的，最後改為扌莫一扌莫。
「善善。」
喬善為他默哀三秒，安慰道，「你繼續去試鏡吧。也許你回來之後，就有解決的辦法了。」
崔向榮唉聲嘆氣。
現在看來，除了相信喬善以外，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
喬善休息夠了，繼續去找權向右。
果然不出她所料，八卦銅葫蘆碎裂，權向右就恢復了自由身。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權向右笑容澀然，「你已經幫過我了。」他要的不過隻是解脫，「我還沒有謝謝你。」
喬善：！
「沒了？」她震驚。
權向右點頭，「沒了。」
喬善極不理解，「權向左害你至此，你就不想報仇嗎？」
以德報怨也得分情況，不然和冤種有什麼區別？
權向右低垂著眼瞼，默不作聲，良久，他語氣極淡極淡，「算了，我已經死了。更何況，就算是報仇，也沒什麼意義，就讓一切恩恩怨怨消散吧。我想沒有人願意再聽到我的名字。」
「人間太苦，下輩子我不來了。」
喬善的心驀然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感覺難受的厲害，「誰說的？」
權向右側頭看她，「不用安慰我。」
「我才沒有安慰你哩，你以為你滿身的金光是哪來的？還有無數人在記掛著你，是他們一次次的祝福和想念才能讓你撐到現在。」
權向右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起了波瀾，他瞳孔縮了又縮，有些驚訝又有些惶然，「真的嗎？但怎麼可能呢？」
喬善無比肯定地回，「比黃金還真。」她提醒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權向右低頭，金色的光影不斷隨著他的動作而發生變化。
無數的人在記掛著他，這是真的嗎？
有了這一認知後，權向右的頹喪感逐漸淡去，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了。
實在是太美妙了，美妙的他想哭。
「善善。」權向右聽喬英俊和崔向榮都這麼稱呼她，「你可以幫我登錄一個網站嗎？」
喬善二話不說拿起手機，權向右口述、她負責輸入，彈出網頁，緊接著輸入用戶名和密碼，然後手機卡頓了。
足足一分鍾後，才恢復了運行。
「這是一個有關計算機編程的網站，在這裡，你碰到不會的問題都可以發帖求助，很快就有熱心人來幫助你。我也會經常分享一些乾貨，久而久之就收獲了許多粉絲。」
權向右思來想去，隻想到了這裡。
喬善已經點開了私信，她從上往下念給他聽。
——嗨，你已經127天沒登錄了，是遇上什麼麻煩了嗎？如果缺錢的話，我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最近怎麼不登錄呢？缺了你這個樂於助人的家夥，感覺網站都冷冰冰的了。看到消息，記得回復一下。
——很感謝你上次幫了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表達謝意，我看你生日快到了，給你寄個小禮物吧～
——早上好。
——要不出來報個平安吧，大家都很擔心你呢，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帶你口述也行。
喬善隔著冷冰冰的屏幕都能感受到這群人的熱情和擔憂，她忍不住彎起嘴角，「你看，他們有多盼著你出現啊。」
不得不說，權向右的眼神更純粹明亮了。
這瞬間，他忽然覺得，哪怕自己曾遍體鱗傷過，但看到這麼多陌生人的信息後，心態又逐漸恢復了安靜和平和。
「善善，你幫我發條帖子，幫我感謝他們。」
權向右有些哽咽，「另外告訴他們，我工作太忙，以後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喬善照做。
發完帖子的下一秒，就有人陸陸續續地回復。
——知道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忙就忙吧，誰還沒忙的時候呢。
——早就應該來吱一聲了！
——那就祝你以後吉吉利利，百事如意。
喬善休息一會兒，和他聊一會兒，周而復始，精神透支的無以復加。
就在她徹底堅持不住時，龐大的精神忽然回歸，她感覺渾身又有了力氣。
小道觀：不破不立，破而後立，恭喜善善哦。
喬善被意外之喜驚到了。
當她再次使用天眼通，已經沒了一開始的吃力和滯澀感，更得心應手了。
「欸？我幫了你這麼大忙，你該給我解惑了吧？」
喬善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們之間的糾葛。
這會兒權向右已經不復剛才死氣沉沉的模樣，整個人都煥發出了生機，他緘默片刻，「很慘烈的，你真想聽嗎？」
喬善點頭。
「我和哥哥是雙胞胎，雖然長相一模一樣，但命運卻迥然不同。他很優秀，上學時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進入娛樂圈後是粉絲們眼裡的男神，他的人生就和開了掛一樣，而我，從小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虐著、虐著就被虐習慣了，也習慣了被人忽視、被人誤認。後來，他看我的臉百般不順眼，和爸媽說我的存在會影響他，所以爸媽就把我送到了國外念書。」
「你這是什麼表情？」
權向右以為喬善會同情可憐他，或者怒罵他的父母偏心，但偏偏什麼都沒有。
喬善百感交集，「大概叫感同身受。」
權向右：？
聊著聊著畫風忽然就變了是怎麼回事？
「可我記得，你的哥哥對你很好啊。」
喬善覺得自己沒必要提防一個好鬼，乾脆說出了藏在心裡好久的秘密，「那是因為我重新投胎啦。」她把穿越換了個說辭，「原來的爸媽重男輕女，就像牲畜一樣使喚我，我十四五歲就被送進廠打工了，沒日沒夜的操勞，我都沒活過二十。」
權向右一點都不覺得喬善是胡說八道。
「好在現在苦盡甘來啦。」喬善忍不住炫耀，「現在的爸爸媽媽、哥哥們都對我特別特別好，所以你也會投一個好胎的。」
權向右被喬善畫的大餅激到了，他憧憬萬分，「真的嗎？」
「真的。不過你塵緣未了，沒法投胎。」
喬善這才發現兩人的話題已經扯出了十萬八千裡，「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權向右又抑鬱了，「其實一輩子待在國外也挺好，但變故橫生，我哥哥毀容了，加上我爸愛買古玩，我媽愛買包，收入銳減，但支出直線上升，這麼一來，矛盾迅速被激化。」
「我回國後，他們逼我學習哥哥的儀態舉止、逼我學習該怎麼演戲。你猜的沒錯，他們讓我去替代哥哥。」
權向右一度以為爸媽想錢想瘋了。
「哥哥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就這麼僵持了下來。」他抿了抿唇，「後來，哥哥認識了一個老道士，老道士說，可以讓哥哥的容貌恢復如初。」
喬善聽到老道士三字，一顆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非常心疼權向右，「他們扒你的皮了？」
有一種惡毒的秘法，在人將死還未死的時候，用特殊手段和藥水剝皮，就可以換到活人身上。
權向右知道善善見多識廣，倒也不怕嚇著她，露出臨死之前的模樣給她看。
整張臉的皮被完完整整地剝下來，血肉坑坑窪窪，既猙獰又惡心。
這血肉模糊的場景在喬善眼前無限放大。
喬善：！
夭壽啦！
「還能不能好好當個鬼了？」她頭皮一陣陣發麻，竭力忍住尖叫的**，「快變回去，給我變回去。」
權向右：？
「你也會害怕嗎？」他茫然地問。
喬善：「……」
她決定短暫地不心疼權向右了，真的太嚇人了。
媽耶，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
「對不起啊。」權向右真摯地道歉，然後繼續道，「我不會遊泳，他們騙我下遊泳池，然後我被活生生溺死了。」
準確的來說，還剩下最後一絲氣時，老道士出現了。
權向右不願意回憶慘烈的死法，輕描淡寫一句帶過，「老道士說我怨氣太重，很容易化為厲鬼向全家索命，所以把我的三魂拘在了銅葫蘆裡，我隻能渾渾噩噩地跟在哥哥身邊，一日日等死，直到遇見了你。」
喬善聽的觸目驚心，她捕捉到了關鍵詞，「他們。」
權向右笑了笑，但笑意不見底，「嗯，他們。」
麵對老道士和哥哥的殺戮時，他還在本能地掙紮求生。
本以為爸媽會來救他，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一夥的。
那一霎那，他忽然覺得，死就死了吧。
就算活下來，也挺絕望的。
喬善想抱抱他，但人鬼殊途，隻能作罷，她想了想，認真地告訴他，「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當爸媽的。這輩子你運氣不好，但下輩子一定能和我一樣，有愛你的爸媽。」
權向右嘴角漾出了笑意，「萬一運氣又不好怎麼辦？」
當知道有那麼多人擔心他、祝福他時，他其實就已經釋然。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被治愈了。
喬善呸了他一聲，「別小覷你身上的金光好不好？你真以為是平白無故來的啊，這是你付出了時間、耐心還有真心換來的好嗎？」
「所以你一定能投好胎！」
權向右噗哧笑了，「善善，你真可愛。」也很善良。
其實死亡的話題對他來說特別沉重、特別傷心欲絕，但先被治愈，再時不時地被岔開一下話題，說到最後就沒有那麼多傷感的情緒了。
「借你吉言。」
喬善不高興地蹙眉，「什麼嘛，我說的真的是實話。」她覺得繼續爭論下去也沒有意義，「不能讓這些殺人凶手們逍遙法外。」
權向右眼裡露出了迷茫之色，「可是我哥哥真的做了很多好事，幫助過很多人。如果他受到了法律的製裁，那豈不是很多人都因為我改變了命運。」
喬善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思想典型地走進了死胡同。
「這是個悖論，權向左幫助過再多人，也抹殺不了他殺人的事實，這是兩碼事。」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人人平等，難道你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還有，關於這方麵的爭辯，我相信國家會比我們個人處理的更好，你覺得呢？」
權向右眼底迷茫之色頓消。
唉，他隻是個鬼而已，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還不如早點投胎呢。
「善善，那你幫我報警吧，我的屍體就是證據。」
*
崔向榮試鏡還沒結束，便被緊急叫停。
歸根到底，還是權向左簡單粗暴地在微博發了律師函。
距離他離開甚至都不到一個小時。
而網絡上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
網友們的態度涇渭分明。
一方支持權向左，粉絲們到處奔走相告偶像這些年為公益慈善做出的貢獻，拉采的厲害。
當然，權向左十年沒塌房，他作為娛樂圈的一股清流，粉絲們自然底氣十足。
另一方支持崔向榮，畢竟這七八年來他合作過的演員，都沒有太大的劣跡事件。
幾次公然違約，事後都證明了他的眼光。
一開始，雙方還能進行理智的探討，但後來，紛紛失去了理智。
崔向榮：「……」
就尼瑪離譜。
他不停地刷新評論，但越刷新越覺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手機鈴聲也響了又響。
崔向榮掛斷了一個又一個，唯獨接了鄧明的。
「老崔，你和權向左到底怎麼回事啊？是不是因為喬善。」
鄧明嘆氣，「其實說到底也沒太大的事。」
「你隻需要在媒體麵前假裝為難的說一句是你自己的問題，這件事不就解決了嗎？而且也是為你自己留後路。」
崔向榮沒聽懂，「留什麼後路？」
鄧明壓低聲音道，「娛樂圈就那麼大點地兒，但凡做過就肯定會留下痕跡，我發誓，那權向左是真的清清白白，哥幾個在背後都議論他是奇葩。」他吞了口口水，「如果他沒翻車，雙方都有台階下。如果他翻車了，那正好，網友們肯定會覺得你更神，你啊，就是不知道變通。」
崔向榮：「……」
他就是相信喬善！他就是不想低頭！
「行了，我再想一想。」
崔向榮垂頭喪氣地回到休息室，發現喬善睡得正香。
她雖然精神力暴漲一截，但使用過度的後遺症也很明顯。
崔向榮找了一條薄毛毯，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身旁，輕輕地給她蓋上。
看著她恬靜的臉龐，崔向榮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她能告訴自己就很不錯了，沒必要再去拿這些事煩她。
崔向榮離開時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發出了聲響，喬善驀然驚醒。
當看到崔向榮，她打了個哈欠，「老崔，你快去報警，權向左殺人了。」
她年紀小，報警後警察可能還以為她胡說八道呢。
讓老崔出麵最好。
崔向榮：？
這種混不吝的話也是可以亂說的嗎？
權向左怎麼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