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睡(求營養液呀!)(1 / 2)
候機廳的電視裡,正在緊急插播平涼山地震的情況。
這場地震來得猝不及防,山裡村子的房屋大半倒塌,且時間發生在晚上,大部分村民都被壓在了廢墟之下,傷亡難以估計。
距離山村最近的鎮子已經派遣了消防救援隊趕往各村進行緊急救援,但是由於信號的中斷,目前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
謝隨躬著身子坐在候機廳椅子上,手肘撐著膝蓋,緊緊握成了拳頭。他緊盯著電視屏幕,雙眼血紅,太陽穴青筋凸了起來,一跳一跳的。
戴星冶走到他身邊,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才稍稍回過神,大口地呼吸著,窒息感逼迫著他的月匈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抽搐般的疼痛。
戴星冶剛剛打了租車電話,租到了一台越野,待會兒落機之後,能直接開車進山裡。
「別擔心了,大小姐不會有事的。」
戴星冶以為謝隨的女朋友就是寂靜,他掏出煙遞給他,安慰道:「這些有錢人都會去廟裡請供奉,給小孩積福報。寂靜可是寂家的掌上明珠,福澤深厚,沒那麼容易掛掉。」
謝隨走到吸煙室,扌莫出打火機想點燃,可是他的手總是控製不住地顫抖,點了好幾次,火苗都被他抖滅了。
可他的小白是個沒人庇佑沒人疼的小可憐啊。
謝隨恨不得自己苦難一生,將此生全部的福報都給她,隻為她求一個…平平安安。
戴星冶看著謝隨手都他媽抖得不行了,他連忙給他點了煙,又將剛剛泡的方便麵遞給他——
「放心吧,咱們這麼急吼吼地趕過去,應該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你撐住啊,別還沒到災區呢自己先垮了,說不定咱們還要一起幫著救援的。」
謝隨聽進了他的話,顫抖的手接過了那碗方便麵上,顧不上滾燙的熱溫,大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看他這樣,不像是吃飯,倒像是機械地往肚子裡塞東西。
戴星冶從來沒見謝隨慌成這樣過,那雙血絲滿布的眸子宛如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般。
究竟能有多絕望,才會變成現在這不人不鬼的模樣。
**
黑暗,周圍靜得讓人害怕。
寂白恍恍惚惚睡去又醒來,扌莫出手機看著手機時間,現在是淩晨四點,手機屏幕顯示依舊沒有信號。
「姐」
她喚了寂靜一聲,良久,沒有人回應。
寂白慌了,她爬到寂靜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嗓音帶著恐懼的顫栗:「姐,別睡,求你了,快醒醒。」
她眼淚控製不住地掉了出來,「啪嗒」,落在了寂靜髒兮兮的臉上。
「姐,你快醒醒,別睡,我們很快就得救了。」
寂靜緩緩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說:「你好吵啊。」
寂白鬆了一口氣,她從包裡扌莫出牛軋糖,手顫都地剝開了糖衣,塞進寂靜的嘴裡。
「你別睡,咱們說說話。」
她好怕寂靜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寂靜舌尖嘗到甜味,精神稍稍好了些,她努力想要撐著手臂坐起來,可是身體下半部分就像不存在一般,沒有力氣。
「小白,我們會死了。」
寂白揉著鼻子,帶著哭腔說:「你別亂講。」
「沒人會來救我們了,我們一定會死的!」
這無邊的黑暗,已經讓寂靜的情緒有些崩潰了,她抓著寂白的手臂,慌張地說:「寂白,你…你怕不怕死,我好怕,我不想死啊。」
寂白緊緊地抱住她,拍著她的背:「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他們很快就來救我們了。」
寂靜在她的懷裡崩潰地哭泣著,從來未曾有一刻,她感到這般絕望。
「噓。」她斷斷續續安撫著她:「別怕…」
寂靜哭累了,總算安靜了下來,心灰意冷地靠在寂白的肩膀上。
寂白害怕寂靜睡過去,時而會拍拍她的臉,讓她清醒。
「姐,你別睡。」
「小白,我好不甘心。」
寂靜的聲音乾啞,帶著絕望的哭腔:「我那麼努力,我籌謀了那麼多,我好不甘心!我真的不想死啊!」
寂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抱緊了寂靜漸冷的身子:「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
「很久很久以前,花果山下有個小猴子,它很笨很笨,總是被別的猴子欺負,有天,另一隻大猴子被妖怪追殺,它為了活命,於是將這隻小猴子推給了妖怪。」
「後來呢?」寂靜顯然已經被她的故事吸引了,情緒也漸漸平復了很多。
「後來小猴子就死了。」
「這算什麼故事。」
「你聽我講。」寂白又剝了一顆牛軋糖,放進了自己的嘴裡:「後來,孫大聖扯下汗毛一吹,小猴子又活過來了,不僅活過來了,它變得更強,更有力氣,它氣沖沖地回到花果山,去找那個害死它的大猴子復仇。」
「後來呢,它復仇成功了嗎。」
「預知後事如何,等我們出去再告訴你哦。」
寂靜悲愴地咧咧嘴,良久,她沉沉說:「謝謝你。」
寂白見寂靜情緒已經穩定了,她扌莫出了手機,打開備忘錄,開始編輯信息。
寂靜靠在她身邊,問道:「你在做什麼?」
「打遊戲。」
「別騙我了。」寂靜說:「你自己都開始寫遺言了,還安慰我一定會得救。」
「哎」寂白無奈地抬頭:「別胡說好嗎,我哪有寫遺言。」
「敢不敢給我看啊?不會是寫自己這些年攢的小金庫密碼吧。」
寂靜努力將腦袋伸過去,看向她的手機屏幕。
上麵隻有兩個字——
謝隨,
光標停留在那一個逗號邊上。
寂靜側開了目光:「你寫給他留言吧,我不看。」
寂白垂著眸子,微弱的光映照在她溫柔的臉上,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有好多好多的叮嚀和不放心啊。
好好活下去,努力努力再努力,千萬不要去賽車
可是啊,如果她真的不在了,謝隨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會聽她的話麼?
不,他絕不會。
因為上一世的謝隨看到寂白留給他的那封遺書,遺書上歪歪斜斜寫著三個字——
活下去。
他復仇歸來,看到遺書的那天下午,抱著她的骨灰盒,臥軌了。
**
早上六點,謝隨的吉普車駛入早已變成廢墟的平涼村。
村裡大部分房屋都已經坍塌了,周圍空地上搭建了部分帳篷,地上隨處可見淋漓的鮮血,醫生和救援人員奔走在廢墟之上,將一個又一個血肉模糊的受困者救出來。
看到那些人身體仿佛被淋漓的鮮血浸透過一般,有些殘肢還掛在身上,搖搖欲墜。
謝隨瘋了,踉蹌地沖出吉普車,四處尋找著寂白的身影。
戴星冶看著他這無頭蒼蠅的模樣,心說這樣能找到就怪了。
他跟人打聽了回來,對謝隨說:「咱們去村東頭臨時搭建的醫院找找吧,聽說被救出來的傷患都在哪裡,說不定她已經得救了」
謝隨轉身朝著剛剛路過的醫院跑去。
醫院是在衛生所殘損的院子裡臨時用帳篷搭建起來,現在病患已經爆棚了,同時還有源源不斷的傷患被送進來。
院子裡有很多村民掀著地上停靠的屍體白布,尋找親人,找不到的鬆口氣,找到的…捂嘴嚎啕。
人間地獄。
謝隨看也沒看門口橫陳的那幾排白布屍體,他不相信…
剛走到衛生所大門,便有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走了出來,白布裡滑出了一截纖瘦的手腕,手腕上係著紅繩,繩上掛著一隻白瓷小胖狗。
他腦子「轟」的一聲炸開,險些摔倒,戴星冶眼疾手快撐住他:「怎麼了。」
謝隨踉踉蹌蹌地撲到擔架前,顫巍巍的手落在白布上,卻遲遲沒有勇氣,掀開那層白布
眼眶頃刻紅了。
「小…」
他的嗓音就像枯葉被碾碎時的沙啞,卻無論如何,都喊不出她的名字。
戴星冶站在邊上,見他跪在地上,背躬成了沉沉的山脈。
他眼底的光在那一瞬間徹底寂滅,剩下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戴星冶終於受不了了,他走過去,一把掀開了白色的遮布,看到那不過是個年不過十歲的小女孩。
「隨哥,你你女朋友不是她吧?」
「」
他沉著臉將周圍的幾具遮掩的白布全都掀開找了一個遍,沒有找到寂白。
謝隨鬆了一口氣,起身的時候感覺頭重腳輕,走路都是輕飄飄如墜雲端。
聽說慈善基金會的人好像都在村小學,他一路詢問著朝學校方向跑去。
學校已經徹底變成了廢墟,搜救人員帶著搜救犬在廢墟上四處查探。
謝隨站在廢墟之上,迎著朝霞熹微的晨光,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周圍哭聲和喊聲交織一片。他放開了嗓子喊著她的名字。
就在這時,戴星冶側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謝隨,她是寂氏集團的人。」
謝隨沖過去抓住那人:「寂白呢!寂白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