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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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激烈的大合圍在清晨宣告進入尾聲。

合圍戰結束之後,燕長庭沒有停留,點個人歸攏降卒,他旋即率兵直奔汜水關!

這座天下首屈一指的雄峻險關,南連崇嶺,北瀕大河,浩浩延綿,天險自成,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它亦確實相當重要,這是東進皋京的唯一通道,此關一破,之後再無天險可守,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亦是皇朝的最後一道防線。

上輩子,燕長庭強攻汜水關長達四個月,悍然破關而入,同年七月,皋京宣告攻陷。

炎炎的驕陽,旌旗招展,黑壓壓的大軍磅礴而至,隱天蔽日,整個大地和關門都震顫了起來,煙塵滾滾,硝煙彌漫。

這晃眼仿佛與上輩子大同小異的場景,卻又與上輩子有很多的不同。燕殷比上輩子狼狽太多了。他率十萬殘兵遁入汜水關,火速緊閉關門,當時關口淩亂一片,要不是燕長庭更重視司馬超,暫時棄了他,說不定急趕追擊之下,關門當時就破了。

燕殷驚魂未定,緊接著就接到了司馬超兵敗身死的急報,燕長庭很快就兵臨城下了。

他目眥盡裂:「務必要死守關門!務必要死守關門!!聽見了沒?聽見了沒?!」

關門緊緊閉鎖,無論叛軍怎麼挑釁,怎麼辱罵,各種誘敵各種激將,殷軍始終緊縮在關內,不肯開門應戰!

殷軍也很明白,他們冒險不起了,唯有死守關門,死活不開,據天險以守。

燕殷親自監軍,所有接近關門範圍者,無一不得在重重裡三層外三層的篩選和監視之下。

汜水關的原守將叫陳留,這也是名相當老練的大將,他橫刀在城頭之上,晝夜親守,沒他的手令聯合燕殷的旨意,任何人膽敢靠近關門,一律斬殺不問!

這般下來,原先的上策裡應外合,就根本行不通了。

燕長庭沒有廢話,直接一抽佩劍:「全軍聽令!攻——」

他毫不遲疑,下令強攻!!

戰鼓響徹雲霄!

隆隆的滾木擂門巨聲,投石機拋起一塊塊大石以及火油彈,藤梯、火箭,喊殺聲震天!

朝廷大軍還以滾石檑木火油強攻,開戰不久,城頭上下陷入一片火海和喊殺之中。

戰事異常的激烈,然而,攻陷汜水關隻是時間問題。這輩子,甚至比要上輩子要相對更易一些。因為朝廷已經是驚弓之鳥強弩之末,而盟軍挾大勝而來,聲勢浩大士氣高昂,最重要是兵力雄厚兵多將廣!

燕長庭迅速調兵遣將,分兵繞群山直撲另一邊的少習關,而又令暘王領兵,北渡大河,繞河北而過,自北往南,渡水直擊關內!

戰船都是現成的,司馬超留下的,與降卒一並收編之後,直接可用!

燕殷前後一連數十道聖旨發往邊關調兵,邊防軍緊急分兵,南下勤王攔截,剛好和暘王遭遇,雙方打得開了花,但後者倉促而小股,最終惜敗攔截不住。

三路大軍洶洶而來,燕殷不管不顧,再度急旨,可這一回,守邊重將卻不得不咬牙逆了旨意!

沒辦法,這兵再分,關卡就空無一人了,外寇聞風而動。

裡頭說到底的,是內戰,可一旦他放棄關門,即是千古罪人。

大部分重鎮守將沒有應旨,餘下的,提前得過燕長庭密令的暘王已經使人強行接手了。

三管齊下,燕殷焦頭爛額,戰火紛飛持續了一個多月,終於在一個清晨,汜水關被強行攻破了!!

「關門破了!」

魏渠一臉的鮮血汙漬,虎目含淚,大喜過望。

燕長庭勒僵立馬在關門前,盟軍兵卒如潮水,洶洶沖殺將進去。

上輩子,各地反軍和朝廷拉鋸了足足十數年,最後在燕長庭的率領之下,花費了三年的時間,才強行攻破的汜水關。

而這輩子,前後總共花了五年時間。

多米諾骨牌一般,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也已經從一個少年,歷經風雨鮮血的洗禮,成為一個肩寬背闊的偉岸青年。

燕長庭一身黑甲,遙望雄關,片刻不動。

不過很快,他那些許兩世交雜的情緒就被人打破了。燕長庭側頭一眼不遠處的魏渠,魏渠心領神會,火速打馬而上,率先鋒軍疾沖往關口而去。

「給寥欽傳信,馬上找到燕殷,殺了他!」

沈敖吩咐一句,心腹立即去了。

燕長庭心一緊,沈敖卻側頭盯了一眼魏渠的背影,對燕長庭道:「讓他們先上去也好,不過你也該準備起來了,這些人,回頭一並收拾了。」

沈敖眸光銳利如鷹,蒼老的聲音冷冷。

他的意思,燕長庭立馬就聽懂了,所謂收拾了,就是稱攻破皋京之後,格殺魏氏眾人。

沈敖不但要清理這些魏氏舊臣,一勞永逸,並且,他還要將興起內戰破關弒君等等汙名全扣在他們的頭上。

燕長庭一剎捏緊了韁繩,他費了很大的功夫,壓抑下滿腔的憤懣,他側臉,點了點頭。

「你安排好了嗎?」

「可有欠缺?」

燕長庭確實有動作,沈敖這個是知道的。

燕長庭定定看著他,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眼前這個熟悉又異常陌生的人,他緩緩說:「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就差最後名單了。

但估計,馬上就會出來了。

——果然,今日為了燕殷,沈敖心腹迅速四下傳命,盟軍之中最後的一些沈氏名單很快就送到了他手上。

燕長庭緊緊抿著唇,策馬沖進,沈敖已經一掠不知所蹤,他趕緊吩咐兩句,將大局暫交給淩英,火速追了上去。

燕殷。

希望魏渠能比他們更快一點!

魏太妃雖然說不必理會,戰前還特地強調過,不可因燕殷而留手,可如果可以,燕長庭還是希望留住他的性命。

……

魏渠已經很快了。

可他再快,也快不過關破時就在燕殷不遠處的寥欽。

「轟隆」一聲巨響,包銅的厚重關門終於是承受不住連續的猛烈叩擊,重重倒在地上!陳留厲喝一聲,帶人強堵,可根本無法堵住!

城頭上下,整天喊殺,盟軍兵士急沖而進!

血腥遍地,硝煙滾滾,燕殷目眥盡裂,寥欽撲上來:「陛下,末將前來護駕!」

一臉的血和焦黑,燕殷在暗衛和禁軍及幾員心腹戰將的保護下,火速往關內逃遁。

他們撕下了披風,換上普通甲胄,沖開潰逃的亂軍,疾沖而去。

可很快還是被發現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敵軍窮追不舍,箭雨、毒鏢,追殺,洶洶如雨。

燕殷身邊不斷減員,連兩名暗衛都身負重傷,最後終於勉強沖出亂兵圈,燕一一攬燕殷的月要,正要提氣急掠而起!可就在此時,身後殿後的寥欽突然翻身,抽出一泛黑匕首,重重往燕一後心一刺!

寥欽剛剛才為燕殷擋了一箭,這一下,簡直猝不及防!

淬毒的匕首全根盡入,燕一霍地轉頭,目眥盡裂,一抬手,寥欽卻急速後退,一道嘹亮急促的木哨聲,已經趕到附近的那道黑色的身影及時閃身出現,剛好救下寥欽。

燕殷心膽俱裂,連爬帶滾,往前飛奔,他撲倒在地,又爬起來,下一瞬,一個高瘦清臒的人影站在他前麵。

沈敖冷冷挑唇:「你白享了這麼久的榮華富貴,也足夠了。」

他一掌,擊碎了燕殷的天靈蓋。

「啪」一聲!燕殷睜大眼睛,口鼻流血,一道濃稠的鮮紅自額頭而下,他倒在了泥地上。

沈敖輕蔑一笑。

他耳聰目明,已經聽到魏渠趕到的聲音,沈敖往那邊瞥了眼,冷冷挑唇。

都是秋後的螞蚱,且容你等多苟活幾日。

他一閃身,不見蹤跡。

魏渠趕到,就隻看見燕殷死不瞑目的屍身。

他恨得咬碎牙關。

他也恨燕殷,但他明白燕長庭的心思,魏渠對燕殷憎恨又復雜,但心裡不顧及魏太妃是不可能的。

且此情此景,燕殷好歹淌著魏氏的血,他恨歸他恨,沈敖這樣肆無忌憚的戮殺,讓魏渠憤慨難當。

「好啊,好!」

他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魏渠咬牙切齒,半晌站起身,一揮手,讓手下給收拾了。

……

皋京,是當年八月攻陷的。

汜水關一破,大勢已去,盟軍三路會師,花了不足五天,皋京南門開城投降。

軍靴遝遝,蹄聲雷動。

燕長庭率麾下武將謀臣及精銳騎兵,自南門而入,沿著長長幽闊的門洞,踏入這座五朝巨都。

在南門開城投降之前,他示意陳夷,通知沈箐,她那邊可以動手了。

……

謝英華已經把囚禁沈恬的大體位置套出來了。

先前沈敖冒充陳橋留在燕長庭身邊之前,所有通信都是他負責傳遞的。

沈敖的親兵把信給他,他再給燕長庭。

謝英華父祖皆是沈敖的親兵,他父親去世之後,他是在親兵營長大的,大家你家餵一口,我家照顧兩天,一起拉撥他起來的。

所以,他先前接沈敖的命令,才根本沒法拒絕。

不過話又說回來,老金找他是找對了,負責看守沈恬母女的,肯定是沈敖身邊的心腹親兵,這些親兵吧,可全都是謝英華的叔伯輩。

謝英華答應老金之後,也很是做了兩天的心理建設:其實哪怕他什麼都不做,也沒法改變他這些叔伯的下場。

沈敖好,他們也好;沈敖不好,他們是絕對好不了。

甚至自己這麼做了,將來還能未他們爭取一線生機,如果他們願意的話。

沈恬死不死,亦於事無補。

謝英華很快就把話套出來了,他一個叔叔是小隊長的,叫孫望,那天送信時兩人聊天,他就笑著說:「明天我不來了,你龐叔來。」

謝英華心一動,忙裝作不經意問:「你去哪啊孫叔?」

「出個外差,該輪到我了。」

不過那時時機未到,謝英華再心癢難耐,他和沈箐也都按兵不動,以防提前泄密,沈箐最多隻小心觀望一下這個孫望的去向。

但這並沒什麼大用,因為謝英華幾番對輪值的試探判斷,對方的據點應該是跟著大軍一起移動的。

這樣的話,就隻能到時見機行事了。

這機會其實來得比預料中還要更早一些,當時汜水關大破,人員緊急輪動,很不充裕,謝英華身邊的王平李漢突然對他說:「英華小子,有事你過去找龐英,我們得出去一趟。」

「好端端的,出去哪裡?現在兵荒馬亂,漢叔耳朵又不好,萬一……」

謝英華心一動,立即急問。

王平笑道:「放心,不是什麼危險事,就提個人,你叔們能行。」

提個人?

謝英華立即明白了。

「好啊,那你們小心。」

他笑笑,送走李漢王平,火速掉頭換了身衣裳鎧甲,把早已準備好的人皮麵具往臉上一抹。

臨行前,他提筆匆匆給沈箐留了一封短信。

要擱下筆前,他頓了頓,又抽出另外一張紙,「……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你,要保重。」

這是寫給紅纓的。

最後還是忍不住。

他在國公府親兵營長大,這等關鍵時刻,萬一暴露,他明白叛徒的下場。

謝英華火速折疊,塞進事先說好的匣底夾層,匆忙追了出去。

路上他幾經換裝改容,終於尾隨來到了一處喧鬧鎮子的民房。

李漢王平推門而入,裡頭傳來說話聲,謝英華繞了一圈,小心攀上牆頭。

因為人手問題,沈恬母女又手無縛雞之力,現在看守她們的人已經很少了,都趕往皋京去了。

謝英華小心翼翼滑下牆根,一間一間房小心窺視,就在他終於在找到了一間窗戶被木板以「米」字釘死的房間時,伸手小心翼翼戳了下窗戶紙,眼睛往裡湊。

他終於看見沈恬母女了。

母女瘦了很多,麵色惶惶,沈恬摟著孩子坐在炕幾邊。

他正大喜。

誰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噩夢般聲音:「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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