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意人為 難分難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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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的藥香浸潤著棲鸞小築中的每一處角落,在內堂門外站著和胥儀說了半刻的話,玄魘的發絲和衣衫之上便沾染上了草藥的味道。而他似乎並不喜歡這藥味,故而暗中催動了靈力在周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屏障。

五萬年前的一段時日裡頭,這濃重的藥味幾乎伴隨著他的每個日夜,還有那無法言喻的心痛。他忍著心痛將自己破碎的心一片片地粘好,再將那破碎的靈魂一片片地拚湊完整。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雖是不願去回憶,卻也永生都不會忘記。

都說恩怨情仇,乃是過往雲煙。然而他卻將那些痛苦的記憶鐫刻在靈魂與骨子裡頭。他的餘生,便是靠著這些痛苦過活。

隻有痛了,他才曉得他還活著;也隻有痛了,他才曉得他為何麼活著。

「胥儀,你應是知道我從不喜歡繞彎子。五萬年前你雖有過,但念在你畢竟曾經救過她們母女的份上,我不同你計較。如今她既是在你這裡,便讓她出來隨我回去。」玄魘壓製住自己高漲的情緒,耐著性子同胥儀說道。

「恐怕,她跟你回不去了。」胥儀望著玄魘繼續說道:「當初你造就這個妖體魔魂的玩偶之時,應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玄魘皺眉道:「什麼意思?」

「魔尊大人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一個小妖的身體,卻盛裝著魔族的三魂六魄,最後的結果不是很明顯麼?」

胥儀忽然有些同情內堂中的那個女子,也心疼起欽伏宸來。

若那個躺在內堂藥池之內的小昔是個純粹的小妖,欽伏宸也定然不會這般痛苦,他們之間的阻隔也不會這般的大。大不了耗些修為渡她成仙,有了仙體之後雖說不一定能成為天龍帝子的正妃,但好歹也是能夠與欽伏宸舉案齊眉雙宿雙飛的。

如今,這個叫小昔的女子明顯就是魔尊玄魘親手造就的一個悲劇,生來便是不可能活的長久。她來到欽伏宸的身邊定不是偶然,而是被玄魘一手操控的。這樣費盡心思地導演一場悲劇為了什麼?為了報復?那為何選擇欽伏宸?

胥儀在心底揣測著,卻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她知道玄魘已不是當年的玄魘,當年的他讓人猜不透,如今的他更是讓人無法猜。當年的他還有些癡,如今恐怕隻剩下狂了。或者是什麼都不剩,隻是一具行走在世間冰冷的軀殼而已。他的心魂神識,也許早在五萬年前便已隨著天邊的那一朵紫雲去往了無生之境,再也尋不著往生的路。

「她的妖體毀了?」玄魘有些意外,麵上頓時籠上了一層稀薄的黑霧。他的神情在那層黑霧之後讓人瞧得並不分明,但氣氛卻是愈加的肅穆起來。

「我要帶她走。」玄魘徑直對胥儀說道,語氣不容人商議。

胥儀不再攔他,緩緩走進內堂之中。

內堂中霧氣蒸騰,霧水中皆是苦藥的味道。玄夢昔整個人閉目泡在正中冒著氤氳水汽的大藥池之內,麵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與溫度。

胥儀對身後跟著入來的玄魘說道:「妖體已毀,我已答應一人將她的妖體重塑。你可以帶走她的魂魄,但是要將這殘軀留下。」

胥儀說著,翻手間手中出現了一個淡紫色的光球。將那光球托在手心之中,胥儀轉身望著玄魘的眼睛鄭重地繼續說著:「我不希望這個魂魄再宿在第二個有著這樣一張臉的女子身上。玄魘,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如果是為了報復的話,大可劍拔弩張兵刃相向,這方也不失英雄本色。她心中的魔尊玄魘,應是個光明磊落的梟雄,而不是一個玩弄陰詭之術的小人。」

玄魘的亦回望著胥儀,他深凹的眼眶中那雙烏黑的眸子深邃中竟是帶著絕望的神色,又似乎有冰火夾雜在其間。雖然瞧上去讓人參不透其中的深意,望進去卻叫人莫名地傷心。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伸手去想要接過胥儀手中玄夢昔的魂魄與神識。

眼見他的手便要觸及到掌心的紫色光球,胥儀忽然手往回縮了一縮。雙眸低垂,目光落到手中那魂魄之上,最終鼓起勇氣忐忑地問道:

「玄魘,這是她麼?」

「不是。」玄魘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接著有些悲憤地繼續說著:「當年的結果,你知道的。連一絲神識都……魂魄,怎麼可能還有魂魄。」

說著,掌中聚了靈力,直接將那紫色光球從胥儀的手中隔空吸了過去。

「胥儀,我們魔族雖被你們神族歪曲上邪道之名,但是行事卻向來是光明磊落。正如你所言,我玄魘若是要報喪妻之痛,定然是光明正大地去血洗你們的神界,而不會使你所謂的陰詭之計。」玄魘說著,將紫色光球收入袖中。

接著撇了一眼那藥池之中毫無知覺的身體,繼續說道:「妖體既是已毀,何必重塑。是他見到了她之後心中有愧麼?嗬,既然當初能下此狠手,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你以為我會為了報復而造就一個玩偶送到他的麵前?他做夢!他永生都不可能再見到她!」

胥儀輕輕嘆氣道:「非也,並不是他。我知道你們之間的積怨是無法化解,也知道終有那麼一日你與他要算一算這筆舊賬,這些,我也不想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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