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1 / 2)
自天子病重,太子一度未得聖令而行監國之實,隨後更是才朝中大動乾戈。
眾人皆知前些時日陛下還曾想要廢去太子,如今不過幾月間,往常身子一向康健的皇帝,怎知因一場頑疾病重了。
如何都透著一股古怪。
秦王,吳王黨羽更是在朝中攛掇,隻差罵太子弒君殺父,朝廷之上這段時日雞犬不寧,隻差成了菜市場,眾位往常自詡高人一等的世家權臣,如今也紛紛鬧翻了天。
直到病重的武帝重新出現在眾人視野裡,一向龍精虎猛的皇帝,竟然一夕之間頭發白了泰半,整個身軀都肉眼可見的乾瘦,萎靡。
雖說這番模樣著實可怖,可也至少並未如出傳言所說那般。
皇帝拖著病體下旨命太子監國,如此一遭眾人才算無可奈何的消聲了。
隻要太子沒廢,那便是得位最正的繼承人。
這般太子毒殺皇帝的傳言才漸漸消散了去。
太子監國之後,毫無掩飾的於朝廷中大肆規整,處置了無數不忠於他的臣子,如此一番下來,又掀起許多風浪。
無休無止的朝廷爭鬥,太子甚至抽不出空來出宮一趟。
等百裡延入宮來尋他時,太子正處理著堆著比人高的奏折,一壘奏折,他處理起來非常的快,打開一目十行的閱完批字,再闔上丟往一邊。
蕭寰忙的沒空抬頭,卻也知曉他來了。
「何事?」
百裡延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可也不敢浪費太子寶貴的時間。
「殿下,事關那位孟氏的言語」
太子筆尖一頓,眉峰蹙起,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他要來稟報什麼。
那位孟娘子說起來也與太子妃有些關係,更何況她所言之事事關重大,萬萬不可淪落到旁人手裡。
可太子爺未曾叫他們放了,孟氏又頻頻口出狂言,瘋癲一般,若是放了出去敗壞了太子妃名聲,他們才是萬死難辭其咎。
是以沒太子的吩咐,東宮也未曾嚴刑招供,隻將人壓入東宮裡私設的小刑堂內,等著太子想起來時抓出來逼問。
如此一耽擱,便耽擱到了這日。還是衛率們成日聽著那位孟娘子胡言亂語,不知如何行事,來詢問百裡延,百裡延這才去見了孟妙音一趟。
「孟氏被囚禁期間也不歇著,更是屢屢口出狂言。」
蕭寰頭也不抬:「若是吵就割了舌頭。」
百裡延一哽,道:「有些事臣不敢妄言,但事關太子妃前事,還是請太子親自過去審問一番較為妥當」
百裡延一介糙漢子,能叫他想出這麼文鄒鄒的禮貌用詞,想來是在心底打了許久草稿。
他總不能當著太子的麵,便說太子妃給他戴綠帽的事情,哪有男人能忍得過這等事情的?是以他隻是婉轉的提醒了一番。
「殿下?」百裡延見太子雙眸有些放空,似乎未曾聽見他的話。
蕭寰眸光冰冷,未曾落在他身上,許久他才道:「將人處置乾淨。」
「殿下??!」百裡延一頭霧水,他簡直不可置信。
孟氏罪從口出,處死毫無疑問,但連審問都不曾便要將人殺了?
追隨太子許多年的百裡延這回都看不懂了,他覺得太子是糊塗了。
事關太子妃名聲之事,既太子妃是清白的,更該將事情審訊清楚,方能不藏汙納垢,日後也不會留下隱患——
太子這是?
百裡延心裡閃過一絲猜疑,莫不是在裝聾作啞?
蕭寰批完最後一冊折子,麵色溫和地起身,他語氣微沉:「此事到此為止,你去將人處置乾淨,連同所有知曉內情之人,去安排妥當。」
正是盛夏裡,外頭蟬聲陣陣。
東宮一簇簇白蘭紫薇,還有錦帶木槿,正是奼紫嫣紅的時候。
宮人在花亭裡給太子妃與沈夫人搬來了軟榻,又擺來開的茂盛的盆栽。
一群奼紫嫣紅之中遲盈穿一身綠萼百合裙,水白如意披帛,脆生生的像那水裡新長出來的荷尖兒。
翠嫩柔美的叫宮人都看得癡了去。
紙總是包不住火的,縱然旁人瞞著有孕的酈甄,她也還是知曉了。
酈甄知曉後後怕不已,拉著遲盈的手與她道:「崇善寺那日火勢大,我睡得早,聽外邊丫鬟們私語,那時有困意便也沒當回事,第二日一早起來問去,一個個都在瞞著我」
酈甄說起此事,還有些苦澀與惱意,她才成婚沒多久就有了身孕,沈府上下皆是仔細著。
可往常便算了,竟然連這等大事也都瞞著她。
還好阿盈未曾有閃失,平安歸來了,否則豈非她連自己表妹出事都不知道?要被瞞到什麼時候?
遲盈便尋著她的話說:「府中瞞著你是應該的,我那時也是最怕你們替我擔心,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最要緊的事便是要仔細著身子」
遲盈目光落在酈甄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上一次見表姐她還是一個纖纖細月要的女郎,這回小腹上便不復當初。
遲盈眼中不禁升起了幾分好奇。
酈甄見她那副模樣好奇模樣不禁是失笑,笑她還是小孩子心性。
酈甄與遲盈偷偷說:「大夫說可能是雙胎呢,所以才比尋常的肚子大了些,不過如今月份小,究竟是不是雙胎也做不得準。」
她麵上泛起一層初為人母的紅光,溫柔之際,叫她本身更顯有幾分清冷的麵容都緩和了起來。
酈甄未出嫁前身姿清瘦,如今有孕了,遲盈見她臉龐圓潤了些,氣色更是紅潤,想來便知在沈府裡過的順心,才會如此這般的。
遲盈真心替自己表姐開心,見酈甄如此幸運安穩,她自然也是跟著心安的。
酈甄如今見遲盈大安了,才忍不住同遲盈說起:「回想起那日還是覺得後怕,我困頓中依稀便聽說什麼燒起來了,整個京都戒嚴禁軍都出動了,據說當夜東坊延邊的人家都是徹夜未眠的,聽著馬蹄聲車軲轆聲一夜都過去了,太子也親自過去了」
她們自然不知遲盈失蹤的這段時日究竟是去了哪裡,卻也聰明的當著身邊東宮諸多女官的麵,並不過問這些。
遲盈聽了這話倒是遲疑一下:「太子也過去了?」
酈甄這才知曉遲盈竟然不知情,她有些驚異,便小聲道:「那日風險,太子爺親自去的,聽說還被燒傷了」
酈甄說著,便聽內侍傳說太子回來了。
內侍聲音才落下,蕭寰便已出現在遲盈的視線之中。
他一襲太子常袍,高大的身影迎著璀璨日光朝著遲盈走來,深邃的眉眼目光溫和。
太子眸光從酈甄身上劃過,垂落在遲盈身上。
明明未曾言語,卻早已帶著隱隱不悅,想必是知曉了二人在說些什麼。
酈甄見狀,立馬禁言了。
她止住了嘴,從榻上站起,給太子行禮。
「時候已晚,臣婦不打擾太子太子妃,便先行告退。」
遲盈神情恍惚地站起來就要送酈甄,她還想問問她方才沒說完的話。
攸的,她卻被太子不輕不重地握住了手腕。
酈甄見狀心下驚奇,勸她坐下:「您是太子妃,萬萬使不得,我這是有了身子又不是傷了身子,自己小心些便是。」
遲盈隻得朝著侍從吩咐,務必平安送酈甄回去。
她的外甥外甥女可都在表姐肚子裡呢。
她見表姐半點不注意的模樣,都恨不得替她小心謹慎著。
待到送走了酈甄,四周半蔭半陽,夏日裡午後的陽光璀璨的叫人眼睛都止不住眯起。
她二人本是在室外,一人有娠,一人本就是體寒,自然都隻搖著扇子,連冰塊都未曾使用。
本以為太子來了會耐不住炎熱,誰知蕭寰竟然也半點不嫌悶熱,反倒不嫌熱的與遲盈坐在同一處榻上。
好在遲盈身量嬌小,二人倒是能勉強同坐。
遲盈靠著榻,隻裝作沒發現兩人衣袖下他一直握著自己的手,男子掌心有力且帶著一層薄繭,縱使他隻是虛握著便再也沒有動作,也叫遲盈忽視不得。
遲盈另一隻能活動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搖著扇子,方才與自己的表姐說話,自然未曾注意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