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照顧(1 / 2)
半個時辰後,犯人被押著離開了正廳。
張霖麵若寒霜,道:「溫之慎果然是隻老狐狸,不但早就與戶部勾結在一起,沒想到,之前廚子常伍下毒一事,還有江南的命案,都是他做的。」
陸淵轉了轉拇指上的血玉扳指,道:「他想對咱家動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足為奇。」
張霖道:「掌印,如今有了這犯人的證詞,要不要將他暗害您一事,掀到皇上麵前?」
陸淵眸光微閃,道:「常伍已死,如今死無對證,溫之慎大可抵死不認。」
頓了頓,陸淵又道:「再說了,溫之慎是殺咱家,又不是殺皇上,皇上頂多不痛不癢地責罰幾日,哪有什麼用?皇上不會讓東廠獨大的。」
帝王之術,在於製衡。
駱無憂濃眉皺起,道:「掌印,溫之慎做了那麼多壞事,可孫鴻知和房書祝都替他擋了刀,如今加上犯人的證詞,依舊難以撼動他,難道我們就忍氣吞聲麼?」
陸淵笑了笑,道:「對付溫之慎,必須一擊即中,皇上可以不顧惜咱家的性命,但……若動了他的權勢呢?」
駱無憂和張霖對視一眼,張霖問:「掌印的意思是?」
陸淵眸色微眯,道:「溫之慎一向狡猾又謹慎,他不可能在江南無緣無故動了我們那麼多人,他此舉似乎……實在掩蓋些什麼。」
駱無憂道:「江南之事確實古怪,小的願再下江南,去詳查此事。」
陸淵一抬頭,道:「不必了,這一次,咱家親自下江南。」
張霖麵色微變,道:「掌印不可!您功法的輪回之日,很快便到了,屆時您身體虛弱,萬一遇上了歹人,後果不堪設想!掌印還是留在京城之中,小的為您走一趟罷!」
陸淵練習寒心決多年,功法早已出神入化。
這寒心決雖然威力無窮,但每隔一段時日,身體便會遭到功法反噬,不但會暫時性失去武功,待到入夜之後,還會渾身發寒,如被冰封一般,生不如死。
這是陸淵的秘密,唯有最信任的幾人知曉。
駱無憂思索一會,卻道:「若是咱們都去了江南,掌印一人留在京城,豈不是更加危險?他們的探子潛入東廠這麼久,萬一扌莫到一點風聲,對掌印不利怎麼辦?」
張霖:「可是……」
陸淵一抬手,製止了兩人的爭執,道:「咱家的身子,自己有數,速去速回便是。」
張霖嘆了口氣,道:「若掌印堅持要去,不若把宋小姐帶上?有宋小姐在,至少能照顧掌印的膳食。」
張霖記得,上一次陸淵功法反噬,就什麼也不吃不下,直到三天之後,反噬消退下去,身子才稍微恢復了一些。
自從宋小姐來了之後,他連天香樓的菜都不肯吃了,日日守著東廠小飯堂吃家常菜,
陸淵聽了,未置可否,卻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臥房。
「你們先去準備罷。」
陸淵沉聲吩咐道。
張霖和駱無憂應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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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淵回到臥房。
房中燈火微晃,鬆香淡然。
他無聲走入內室,透過屏風,依稀看見宋雲凝躺在榻上,她懷裡抱著衾被,但身子卻縮成了一團,似乎是有些冷。
陸淵遲疑了片刻,終究走了過去。
他立在床榻邊上,微微俯身,拉過宋雲凝懷中的衾被,細細為她鋪開。
宋雲凝似乎有所感知,嘴裡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還是順著他的力道,展開了手臂。
青絲如瀑,鋪了半張床,還有些調皮的發絲,攏到了她臉頰一側。
陸淵坐在床邊,盯著宋雲凝看了一會兒。
漆黑的發,嫣紅的唇,還有如凝脂白玉一般的肌膚,是渾然天成的美。
她睡著的樣子格外乖巧,皮膚吹彈可破,仿佛一個精致的瓷娃娃。
陸淵第一次見她時,她被朱魁控住,從黑暗的角落裡死死往外掙紮,向他求救。
那漆黑的詔獄之中,唯有她的眼睛,是明亮的所在。
離開詔獄之後,她又隻身來到東廠,以兩年侍奉為約,求他救出王博。
陸淵本來也不願內閣一黨稱心如意,便順勢應下了她。
他早就知道,宋雲凝來到自己身邊,
但今夜,他見夏知恩綁架宋雲凝之時,殺意騰然而起。
她那雙眼睛那麼好看,哪怕是曲意逢迎,討他開心之時,也如小鹿一般靈動。
但今夜,卻蓄滿了恐懼與驚惶,那眼中含淚,想哭不敢哭的樣子,讓陸淵焦躁至極。
若不是她擋在前麵,他一定要殺了夏知恩。
此刻,眼前的姑娘呼吸均勻,似乎睡得很沉。
濃密的睫毛覆在眼瞼下方,劃出兩道漂亮的弧線,眼睛旁邊,還搭著一綹秀發。
陸淵下意識伸手,輕輕撥開她麵上的發。
宋雲凝好像好像舒服了幾分,眉眼舒展開來。
陸淵見了,唇角也輕輕勾了勾。
「汪汪!」
雪團兒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突然對著陸淵吠了兩聲,陸淵還未來得及製止它,卻見宋雲凝秀眸惺忪地睜開了眼。
宋雲凝見陸淵坐在床榻邊上,一隻手還撐在自己耳邊,有些驚訝。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停滯了一瞬。
陸淵連忙挪開了手,握拳咳嗽一聲,道:「宋小姐霸占了咱家的床榻,睡得可好?」
宋雲凝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有些無辜:「不是掌印讓我睡的麼?」
說罷,她便想坐起來。
陸淵又道:「沒讓你起來。」
宋雲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到底讓不讓她睡?
宋雲凝側目看向雪團兒,雪團兒見宋雲凝醒來了,便高高興興地在床榻邊蹦躂起來。
陸淵無語地看著它……狗東西。
宋雲凝既然醒了,睡意便逐漸消退下去,索性坐了起來。
陸淵看了宋雲凝一眼,道:「過兩日,咱家要去一趟江南。」
宋雲凝問:「掌印為何突然要下江南?是不是與夏知恩刺殺一事有關?」
陸淵緩緩點了點頭,道:「夏知恩也是溫之慎的人,之前房書祝和孫鴻知聯手構陷你舅父,溫之慎應該也是知情的。」
「他一麵躲在背後,拿房書祝和孫鴻知做墊腳石,一麵又安插人手埋伏在東廠,伺機動手。」
「但他在江南的動作很不尋常,咱家還是要親自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陸淵甚少與宋雲凝這般認真說話,宋雲凝看著他的眼睛,問:「掌印將如此重要之事告訴我,就不怕我泄露出去麼?」
陸淵似笑非笑地看著宋雲凝,道:「宋小姐會麼?」
宋雲凝一笑,道:「那可不一定……所以,安全起見,掌印最好帶著我一起下江南。」
陸淵挑眼看她,輕笑起來:「鬧了半天,宋小姐是想同咱家下江南?你是擔心夏知恩去而復返?」
一提起夏知恩,宋雲凝嘆氣,道:「掌印何必說出來?怪沒意思的。」
陸淵見宋雲凝又恢復了平日的俏皮,唇角微揚,道:「帶宋小姐下江南,對咱家有什麼好處?」
宋雲凝笑得人畜無害,道:「我少時便生活在江南,對那一帶的風土人情很是熟悉,說不定還能幫上掌印的忙,況且,有我也會盡力照料掌印的膳食。」
陸淵笑了下,道:「這般說來,日後咱家去哪兒,豈不是都得帶上宋小姐了?」
宋雲凝道:「掌印樂意麼?」
陸淵凝視她一瞬:「宋小姐樂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