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仙俠番外1（1 / 2）
《燕史·皇帝本紀》有雲：
仁宗蕭晟煜,字崇祚，龍姿鳳章，幼坎坷而十八登基,年號弘樂，歷經數載，勵精圖治，過三十一歲壽，自此出家，時年弘樂十四年，法號照幽,師從大慈安寺慧智大師。
帝自弘樂十六年正式退位,傳位汝陽王蕭明陽,新帝改年號為慶和,尊譚氏為孝懿恭和聖睿太皇太後,尊張氏為德和康佑聖顯太後。
……
先帝仁宗於十六年時已無影蹤，史無記載。
民間有傳,帝愛民如子、功德無量，數載研學佛、道,朝夕得蒙仙緣,慶和元年時已隨眾接引前往蓬萊。
*
值慶和一年。
太平胡同的日子不好過。
一日日的，愈發艱難。
這裡鄰近那條有名的「外室巷」,雖說是比之高檔不少，但熟悉的人都知道,這裡住的女人也大都是些身份不太清白的。
隻是比那人擠人的偶爾還要站街攬客的小門小戶略略好上那麼一點兒罷了。
紀芙薇住在第四家。
院子內外把手得極其嚴格，前後院之間也有如天塹。
想起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不幸，她就忍不住咬牙暗恨。
隻是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她也依然不想低頭,她怕自己鬆了那口氣，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再說，人不爭饅頭，不就是爭那口氣嗎？
「小夫人，用膳嗎？」
紀芙薇很討厭這個稱呼，她寧可被人叫做向夫人、紀姑娘，也不想一次次被人提起自己當下的身份與遭遇。
但這個院子裡的人沒有一個聽她的。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等走出來時已經麵無異色。
「吃。」
她原本是向家的二兒媳婦，但向家二子生有重病，她嫁過去沒有多久便病重去世了。
她僥幸躲過了殉葬，像個大牢的犯人似的守了三年的孝期，結果不成想因為姣好的容顏再度被向家葷素不忌的男人們盯上。
武國公府向家的世子向永椿使用計謀逼迫她逃離公府，自導自演將她擄走後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等紀芙薇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被向世子拿捏在手，被逼當了近一年的外室。
但對她有覬覦之心的不止她名義上的大哥向世子一個，還有武國公的弟弟、向家小叔。
大半年前，向世子將她送給了小叔向晉澤，之後獲取了什麼利益紀芙薇不知道，但她便徹底成了向小叔的人，向世子再未出現在她的麵前，她便好比那微末下賤的玩物。
幾個月前搬到這太平胡同以後，她的生活便更加艱難。
紀芙薇忍不住扌莫了扌莫自己打著夾板的腿——
這是她絕不屈服、堅定逃跑之後被向晉澤親自打斷的。
雖然最後請了大夫來，但不出意外的話，往後她都要成為那不良於行的女子了。
向晉澤還起過給她纏足裹小腳以逼迫她、讓她無法逃跑的心思，但因為她絕不肯點頭，裹腳又隻在歌伎舞女之中流行，他大概是還惦記著紀芙薇原本侯府千金的身份，大略是有身份的女子叫他玩弄起來更為起勁，這才沒有折了她的腳。
也就這次，她才知道了原來三寸金蓮有兩種，南北的裹腳方式並不一樣，燕京這邊最常見的就是將前腳掌直接往後掰折過去，強行斷骨，再以緊繃的布條死死地纏住雙腳，等幾個月後「長好」，這骨頭就徹底彎了，再變不回原本正常的樣子去。
雖然沒有自由，但向小叔這惡棍在物質上並沒有虧待她。
前兒府上一個廚娘因為協助紀芙薇逃走已經被發賣出去，這回換了個啞巴大廚，是專門做陝菜的。
早上起來吃的是荷葉包著的棗泥甜豆子糯米甑糕，又有四五塊拌醬濃鬱甜蜜的蜂蜜涼糕和玫瑰醬涼粽子，搭配上井裡冰鎮過的酒曲醪糟和一早熬好的酸梅湯。
旁的不說，味道還是相當不錯的，即使胃口不佳，比之前她也多用了不少。
紀芙薇還卯著勁兒想要逃走，她的心氣沒有被消磨乾淨，那惡人自以為已經嚇住了她，但其實——
就是拚著這條命，她也不會留在這裡。
哪怕出去乞討，出去給人當下人，也比做著醃臢的皮肉事來得讓她理直氣壯一些。
如果真的沒有希望了——
死也要死在這院子外頭。
可如果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幾個麵容苛刻冷肅的老嬤嬤端著飯菜進來，冷冰冰地注視著她。
廚房給安排的是番茄肉臊子biangbiang麵，辣醬裡夾著花生碎和芝麻粒，肉香濃鬱，熱油澆上口舌生津，翻拌一下，更是香味濃鬱。
紀芙薇胃口不大，一根手擀麵就足以吃得差不多了。又有一碗清甜馨香的杏仁油茶，甜而不膩，剛好解了方才麵條重油重辣，解膩正好。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紀芙薇吃得是滿頭汗水。
辣味刺激口舌鼻眼，她也隻能借著這個機會光明正大地哭一哭，發泄一下心裡頭的苦悶與恨意。
那歹人對她看管極嚴，連她平日的一舉一動都要讓人監視著回頭匯報給他，比養個貓兒狗兒的還要更嚴苛一些。
說難聽些，紀芙薇知道自己過著不是人的生活，一天天的比畜生還不如，至少貓兒狗兒不必賣笑賣身，床上床下地伺候那狗屁的老爺。
過了膳食，紀芙薇一如既往在院子裡頭散步，她被看得很牢，遠的地方不準她走，但別院很大，有一小座蘇式園林，這裡才是她能圖謀的地方。
紀芙薇帶著一大堆的吃食過來，院子一角果然又跑來幾隻野貓。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住在這附近的，但等回過神來，就已經成為了這個園子的一部分。
野貓難馴。
平時它們隻在飯點時候聞著香味過來，並不住在院子裡。
一開始還有人驅趕，後來因為見她喜歡、天天餵，老爺又不計較這件事情，反而因為這些貓兒叫本來折了腿、鬱鬱寡歡的紀芙薇回了不少精氣神，更是留它們在這頓頓吃了。
兩隻黃褐色的狸花貓身姿靈巧地先蹦躂過來，聞一聞食物，接著一隻灰白色長毛獅子貓身後帶著它生的三隻小貓崽過來喝水吃飯。
不多時，又有一隻純色異瞳的短毛黑貓與一群花色狸花貓湊過來。
吭哧吭哧，吃得極香。
紀芙薇眯起貓眼，坐在亭子裡頭，悄悄地暗了暗酸痛的腿，數了數小貓的數目，昨天還一共隻有七隻貓，今兒已經變成了九隻，其中一隻新來的看起來還有幾分靦腆怕人，不過食物在前，也顧不得矜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