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蘇綏推林望景那一下是用了狠勁的, 直到他已經坐上出租車,林望景才踉蹌著追出來,但等著他的卻隻有猩紅的汽車尾燈。
「該死的!」他氣得一拳打在電線杆上, 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
林望景死死地盯著揚長而去的出租車, 想到蘇綏為了去找喝醉的周路陽頭都不回的離開,心裡又氣又妒。
他賭氣在後麵大吼道:「你以為就你一個人能找野男人陪嗎,我一樣可以!」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一臉八卦的問:「小兩口鬧矛盾啦?」
蘇綏端坐在後排, 背打得筆直,麵無表情道:「前任。」
「哦,這,害,年輕人嘛,感情上是會有點小糾紛哈哈哈。」
司機尷尬的撓了撓本就不多的頭發,見蘇綏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就訕訕的住嘴了, 專心開車。
手機屏幕忽的亮了兩下, 蘇綏拿起來看了眼, 是周路陽發過來的同步定位。
一間小有名氣的酒吧,離舒月公館沒多遠。
他沒回復, 隨手又放下了。
「學長他會來嗎……」
周路陽喝得醉醺醺的,捧著手機縮在卡座裡, 目不轉睛的盯著消息界麵。
明明狀態在線,肯定是看到自己發的位置了,可是為什麼不回復呢……
或許是過量的酒精作祟, 周路陽忽然想起了那次電影院沒能完成的約會, 那個時候, 麵對蘇綏的消息,自己又是怎麼做的呢……
他為了看柏鉞的電影首映撒謊,害得蘇綏在雨裡等了那麼久,最後隻留給自己一個怎麼呼喊都無法挽留的背影。
那時候的學長心裡又在想什麼,是不是很難過;雨那麼大,他渾身都淋濕了,又冷不冷……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再度決堤,周路陽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混蛋!」
「我他媽就是個混蛋,我怎麼能這麼對他!」
他雖然醉得神誌不清,可卻異常清醒的明白,他對蘇綏做的那些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可能被原諒。
遲到的悔恨幾乎淹沒了周路陽。酒吧裡嘈雜的音樂和尖叫四麵八方的向他湧來,明明熱鬧到過猶不及,可他隻覺得自己快要溺斃在孤獨的深海裡。
哪裡都找不到蘇綏,形形色色的人影不斷從男孩麵前走過,每一個都不是他心裡想著的那個人。
「學長,嗚嗚嗚嗚,我要學長……」
老板被周路陽折磨了整整一晚上,早就是精疲力盡了。看他自己打自己耳光,壓根就不想阻止,還忍不住罵道:「你是挺混蛋的,不僅混蛋還蠢,連自己到底喜歡誰都分不清,我看你今天能有這下場純粹就是活該。」
罵完後,這一晚上的惡氣才終於吐出來了,心情都頓時好了不少,順帶還吐槽了一句:「真不知道校花是怎麼忍得了你這麼久的,換了我,早把你甩了。」
哪曉得周路陽因為一句「甩了」就應激,紅著一雙眼睛執拗道:「學長不會不要我的,他答應過我,不會不要我的!」
老板懶得跟他廢話,隨意的揮了揮手:「行行行,校花那兒就是垃圾回收站,什麼垃圾都要,不會扔了你,行了吧?」
正說著,服務員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邊跑還邊說:「那個那個,那個來了!!!!」
「那個?哪個啊,你舌頭打結啊——」
老板一頭霧水的看向服務員所在的方向,才罵到一半,在看到蘇綏後,整個人瞬間就呆住了。
蘇綏聽到動靜,也往這邊看過來。
他穿著一身白衛衣藍牛仔褲站在酒吧門口,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看上去像單純不知世事的高中生,不小心誤入了這種地方。酒吧裡烏煙瘴氣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卻唯獨沒有像蘇綏這樣,明明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站在那兒,就渾身都是清純的氣質,讓人看了就移不開眼。
不隻是老板一個人看傻了眼,不少來放鬆找艷遇的客人也都呆呆地看著蘇綏,杯子裡倒好的酒都忘了喝。
還有不知死活的,居然笑得一臉騷包,端著酒杯走到蘇綏麵前,調戲道:「作業寫完了嗎好學生,成年沒啊就來酒吧玩,小心我告你老師哦。」
邊猥瑣的說著,還邊伸手,想去搭上他的肩膀。
蘇綏皺了皺眉頭,還沒表態,周路陽就像匹狼一樣不知道從哪兒沖了上來,護在他身前,一拳打到那人臉上。
「把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我操!」老板這才如夢初醒,人都嚇傻了,趕緊上去拉住周路陽,「周哥,算我求你了,冷靜點冷靜點,你是公眾人物啊!」
周路陽壓根不在乎這些,指著被打倒在地上的男人惡狠狠道:「給我滾!」
老板趕緊讓服務員把人拉走,又將周路陽推進卡座,陪著笑招呼其他客人。
「哈哈哈哈哈哈一點小意外,大家繼續玩,今晚時空全場打八折!」
蘇綏從頭到尾一句話都還沒說,事情就突然變成了這樣。他警告性的看了周路陽一眼,而後從錢包裡拿出張卡,對老板說:「勞你費心了,今晚支出多少,全從我卡上劃。」
「不行!」周路陽一把奪過蘇綏手裡的黑卡,「不能讓學長掏錢。」
他扭頭看向老板:「趙哥,今晚上謝謝你,用了多少從我賬上扣。」
「你以為我會跟你客氣?損樣,不是看在校花麵子上懶得搭理你。」老板嘴上是這麼說,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心想沒白被騷擾一晚上,全從這小子身上賺回來了。
他也是個有眼色的,見蘇綏來了,隨便寒暄了幾句就找了個理由去吧台,把獨處的機會留給周路陽。
其他看熱鬧的客人也都漸漸散開,卡座這塊兒慢慢安靜下來,和其他喧鬧的地方仿佛兩個世界。
「我還以為……」周路陽哽咽了一下,「以為你不會來了。」
他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哭得通紅,像兔子眼睛似的,一側臉頰還留著個淡淡的巴掌印,看上去狼狽極了。
離下午攤牌也沒過幾個小時,周路陽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蘇綏笑了笑,這是做給誰看。
要不是林望景實在太難纏了,他才不會拿周路陽當借口,跑來接他。
周路陽的腦子燒壞了,他的腦子又沒壞。
「學長……」見蘇綏始終不說話,周路陽心裡有點慌,可憐巴巴地伸手想去拉他,「我錯了……」
蘇綏微微一側身,便躲過了他的觸碰。
他自然沒錯過周路陽眼裡那一抹受傷的神色,卻不為所動,淡淡道:「你不是,討厭和我接觸嗎。」
周路陽猛地抬起頭,瞳孔急劇收縮了一下,腦子裡不受控製的想起了他曾經對蘇綏說的話。
他那時候,是怎麼說的。
用厭惡的、凶惡的語氣,看蘇綏像是看什麼髒東西一樣。
「你就這麼飢渴,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
「誰想碰你啊,離我遠點兒,惡心死了。」
曾經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話,如今變為利刃,狠狠地往自己心髒處捅了一刀又一刀。
原來隻有切身的經歷過,才會有真的感同身受。
周路陽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嚅喏著嘴唇,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道歉嗎?沒有用,那些已經造成的傷害怎麼會因為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輕易抹平。
他又哭,為自己從前的惡劣和對蘇綏的心疼,哭得撕心裂肺。
「我、都是我的錯,是我混蛋,學長,你打我罵我吧,你從我身上討回來,隻要你能好受一點,怎麼樣都可以!」
「我以為今天下午的時候,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蘇綏對周路陽的話充耳未聞,輕聲道,「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我隻是……我隻是……不想讓學長討厭我……」周路陽喃喃道。
「我說過,還要我再重復一次嗎?我不討厭你。」
可這讓周路陽比死了還難受,他寧願蘇綏恨他,討厭他,也不願意蘇綏這麼輕輕拿起輕輕放下。
他們之間經歷過那麼多,怎麼會說看開就看開呢?
「你要我怎麼做才能原諒我,任何要求,隻要你提,我都願意為你去做。」周路陽仍舊不願意放棄,他不相信,不相信蘇綏真的會對他毫無所謂。
可蘇綏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脫口而出:「我原諒你了。」
「不、不應該是這樣……不對,不是這樣的……」
周路陽根本無法說服自己蘇綏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纏了。
他痛苦地抱住頭,一句又一句的重復著,猶如一頭無法掙脫束縛的困獸。
復又抬起頭,用那雙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蘇綏,可卻連碰他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周路陽幾乎是用著祈求的語氣,哀哀切切的對蘇綏說:「學長,不是這樣的,對不對……」
「不然應該是什麼樣呢?是那種,你喝醉一下,哭一哭,再可憐兮兮的求求我,我就會心軟,就會將說出去的話收回來,然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冰釋前嫌重新跟在你身後犯賤?」
他像是聽到了特別好笑的冷笑話一樣,忍不住笑道,「周路陽,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戀愛裡被沖昏頭腦的小女孩啊?無論被怎麼對待,隻要哄一哄,馬上就會重新回到那個傷害過自己的人身邊?」
「我、我沒有……」周路陽想要反駁,可麵對蘇綏淡漠的眼神,他又無法說服自己的心存僥幸。
他就是像蘇綏說的這麼卑劣,死到臨頭,也仍舊妄想著能夠得到青年的寬恕。
蘇綏看了一眼酒桌上滿滿當當的洋酒瓶子,大多已經空了。
「你把自己喝成這樣,打電話哭著鬧著要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別這樣,」蘇綏看著周路陽,似是真心相勸,「沒必要非鬧得這麼不體麵。」
體麵。
周路陽要哭不哭的,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他哪裡來的體麵?
他變成一個人人討厭的醉鬼,低三下四的祈求著原諒,把自己弄成一個瘋子。可蘇綏不屑一顧,他高高在上的說,你不夠體麵。
「我要什麼體麵?!我連自己最喜歡的人都弄丟了,我還要什麼體麵!!!!」
周路陽失控的大吼了一聲,離得近的都聽到了,紛紛扭頭想看個熱鬧。
蘇綏靜靜地看著他鬧,就像冷眼看著孩子在地上哭喊的母親那樣,全程什麼話也沒有說。
直到他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才緩緩開口道:「喜歡?」
「是……我喜歡……我喜歡你。」
「哈哈哈哈,死到臨頭了,我才發現,我喜歡你,哈哈哈哈哈哈。」
周路陽似乎是覺得自己確實挺可笑的,低下頭自嘲般笑了笑,聲音細若蚊蠅,帶著一絲破碎的哭腔。
「可是,你不喜歡我。」
對於周路陽而言,蘇綏不喜歡他,並不是最絕望的。
而是,他們明明有機會可以走到一起,卻被自己親手葬送,這才是最令他感到痛苦的所在。
如若一點希望都不曾擁有過,那就當一場癡心妄想、無疾而終的暗戀;
可希望曾離周路陽那麼近過,近到隻要肯往前一步,他就能踏進和蘇綏的甜蜜未來,迎接他們的hay end。
但現在,蘇綏的未來裡,不會再有周路陽了。
永遠,不會。
「就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周路陽像是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趴在酒桌上,不斷的重復著那句話。
蘇綏將自己置身事外,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到最後,他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沒有任何一份喜歡,是給對方帶去傷害的。」
「別把你的幼稚、你的輕狂、你的肆無忌憚,冠以喜愛之名。」
周路陽何嘗不懂他對蘇綏做錯過多少事,說錯過多少話。如果可以,他寧願換自己承受這一切,也不願意再帶給蘇綏一絲一毫的傷害。
可是,他沒有這個如果了。
他犯下的錯,隻能用餘生去懺悔一二,而不能補償分毫。
周路陽像是一株被人一下子抽去生氣的小草,麵臨著枯萎的境地。
蘇綏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這麼晚了,我叫趙二雨把你帶回去。」
周路陽跟個啟動了對話程序的ai一樣,純粹是憑借著語言中樞的本能,蘇綏問什麼,就機械性的回復一句。
「她今天放假。」
「那你經紀人呢?」
「出差了。」
「意思就是,我今天不把你送回你住的地方,還脫不了手是吧?」
周路陽趕緊抬起頭,雖然很想讓蘇綏送他,可是他現在哪裡還有資格。
「不用麻煩學長,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回去的!」
蘇綏不太想回舒月公館,那裡還有個發瘋的林望景,更加不想回蘇家,權衡之後,發現還不如跟周路陽待在一塊。
他正想說「我送你回去」,然而一個電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周路陽眼巴巴地看著蘇綏接起電話,別說聲音,連大氣都不敢喘,活像一條趴在主人腳邊、聽話順從的阿拉斯加。
蘇綏在接通之前,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寧清打來的。
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回國了。
「寶寶,媽媽正在機場喔,很快就能跟你見麵了~」
因為驚訝,蘇綏微微瞪大了眼睛,嘴巴也不自覺地張開了一點點,露出潔白的半截牙齒。
周路陽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會露出這麼幼態的表情,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不轉睛的盯著,就像在看什麼稀世珍寶。
「呃,媽、媽媽?」
「寶寶,媽媽好想你~」過,那就當一場癡心妄想、無疾而終的暗戀;
可希望曾離周路陽那麼近過,近到隻要肯往前一步,他就能踏進和蘇綏的甜蜜未來,迎接他們的hay end。
但現在,蘇綏的未來裡,不會再有周路陽了。
永遠,不會。
「就差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周路陽像是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趴在酒桌上,不斷的重復著那句話。
蘇綏將自己置身事外,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到最後,他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沒有任何一份喜歡,是給對方帶去傷害的。」
「別把你的幼稚、你的輕狂、你的肆無忌憚,冠以喜愛之名。」
周路陽何嘗不懂他對蘇綏做錯過多少事,說錯過多少話。如果可以,他寧願換自己承受這一切,也不願意再帶給蘇綏一絲一毫的傷害。
可是,他沒有這個如果了。
他犯下的錯,隻能用餘生去懺悔一二,而不能補償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