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從潯安中心的高樓下來後,祁汐跟女生一起去了公安局。
經過這麼一遭,她的父母也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幫女兒報了案。
祁汐陪女孩做了筆錄,又將自己認識的律師請了過來。離開前,她還和女生加了微信。
處理完這一切,天已經黑透了。
祁汐邊往外走邊解鎖手機屏。
沒有新的消息和未接來電。
消防員們將女孩移交給民警後就收隊了,陳焱肯定也一塊兒走了。
祁汐一直沒看見他。準確點說,從她走上露台後,就再沒有往男人那邊看。
麵對知道真相的人,似乎比說出真相還要艱難……
盯著黑掉的屏幕裡自己脫妝的臉,祁汐嘆了口氣,走出警察局的大門。
一眼就看到馬路對麵的男人。
路燈之下,他高大的身影在水泥地上拓出幽長的影,黑衣黑褲也完全隱沒在夜色裡。
唯有唇間那一點明明滅滅的紅,燃燒灼人眼。
祁汐望著陳焱微微弓陷的肩背,忽然覺得這一幕,像極他們八年前最後見麵的場景。
她吸了口氣,緩步走過去。
陳焱很反常地毫無察覺。直到她快走到他身邊,男人出神的眼才動了動,隨後拿掉嘴裡的煙,摁滅在旁邊的垃圾桶裡。
祁汐順著瞟了一眼——煙灰台裡堆了至少七八根煙頭。
陳焱抬手大喇喇揮了揮,兩人之間繚繞的白霧加速散去。祁汐抿了抿唇,抬頭。
稍一怔。
短短幾小時不見,男人卻仿佛熬了一整夜一般。
不,以前他就算熬夜,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臉色晦暗,黑白分明的眼底血絲蜿蜒,下巴上還有胡茬冒頭。
腦中一下子跳出「失魂落魄」這樣的詞。
而這樣的形容詞,以前絕不會陳焱聯係在一起。
祁汐眉頭刺痛般緊蹙了下,無聲地垂低眼睫。
沉默在涼夜裡蔓延開來,每一秒都顯得特別漫長。
過了不知道多久,男人的影子很慢地朝她靠了一步,低沉的嗓發啞:
「回去麼?」
——跟平時出來問她要不要回家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像在懇切地希望她跟他回去,又像在問她,還願不願意跟他回去……
祁汐咽了下發緊的嗓子,點頭:「嗯。」
陳焱垂在身側的左手動了下,似乎下意識地想要牽她。最後那隻手隻從兜裡扌莫出了車鑰匙。
祁汐跟著男人上了車。
緘默的氣氛也被他們帶進車裡,更顯壓抑。
祁汐望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夜景,一路無話。
她知道他們今天必須,也一定會談一談,但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她還知道,他也是一樣。
人被巨大的信息量沖刷後,頭腦是會宕機的。
悍馬泊到小院旁的空地上。
趴在院門上的小乖都感知到了不對勁,隻象征性地搖了搖尾巴,就又溜回牆邊的狗屋了。
祁汐過去給小乖的盆裡添了點水,才往房裡走。
偌大的客廳裡一片漆黑,隻能看見人形的黑色輪廓。
陳焱沒有開燈,雕塑一樣立在沙發前,寬闊的背影一動不動。
祁汐看了他兩秒,轉過身。
手剛觸到開關,背後的聲音低低開口了:
「什麼時候?」
祁汐的手無力垂落下來。
男人的問題沒頭沒尾,可她知道他在問什麼。
她忽然覺得,就這樣不開燈也好。
黑暗能夠遮蓋許多難言的不堪,也能助長膽氣。
她慢慢回過身。
「就是我……過完年回潯安的那一天。」
她刻意模糊了記憶中更為深刻的時間點。
但陳焱似乎一下就對上了——是他生日那天,是他最後去找她的那天。
是他們分開,自此八年不見的那一天……
黑暗之中有輕細的響動,像在用力吞咽,又像筋骨強勁的竄動聲。
陳焱的肩膀起伏了下。
「是你二叔?」
他的語氣深處藏著一些情緒,祁汐辨不清到底是什麼,後背卻激起一層小疙瘩。
她很輕地「嗯」出一聲:「我當時,也沒有想到……」
「你知道的,他們一家對我不好,但祁鈞算是比較……善待我的。」
誰能想到那隻是豺狼良善的偽裝。
「其實,他不是我二叔。我爸爸是爺爺奶奶收養的,我和他們說白了沒什麼血緣關係。」
陳焱轉過身來,沒有接話。
看不清男人的臉,祁汐也能感覺到男人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斂低眼睛,繼續道:
「這也是那天,祁鈞告訴我的。那天他喝了酒,回來見家裡隻有我一個人,就起了歪心思……好在關鍵時候,我二嬸和祁昊回來了。」
她盡量用最簡潔的語言,最平靜的語氣將事情說清楚。
話音落下,室內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直到男人的腳步聲響起,一步一步,緩慢踱到她麵前。
「那之後,你怎麼不告訴我?」
他的嗓音很低,近乎氣音。話裡沒有責備,也沒有生氣的意味,可就是聽起來,有點不像他的聲音了。
祁汐用力地攥了下手心,抬起頭。
「我本來想說的,然後你說,你不高考了,我就……」
她抿住唇不往下說了。
陳焱也沒做聲,沉默地偏過頭,硬朗的下頜上有咬肌鼓出的輪廓。
祁汐鬆開被咬得發白的唇瓣,換了種說法:「如果那時候,我告訴你的話,你打算……怎麼做?」
男人眼皮動了下,沒有回答。
她要的也不是她的回答。
他們心裡都清楚他會怎麼做。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選擇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