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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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蔭下的光線相較於燈火通明的大廳很昏暗,女人耳側的碎發被吹起,隨風飄動。

沈羨將創可貼遞給靳時嶼,淡聲道:「回去叫助理幫你用酒精消毒,我笨手笨腳的,不太會弄這些。」

靳時嶼貼好創可貼,隨意道:「沒事,劃個口子而已。」

沈羨也沒多勸,她抿了口紅酒,嫌棄地皺了皺眉。

紅酒沒有家裡酒窖裡的質量好,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

杯子剛放下,就聽靳時嶼啞聲問:「七七,你還要跟他過嗎?」

都這樣了,他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抱其他女人打你的臉,你還要跟他過下去嗎?你沒有自尊的嗎?

順著他的話,沈羨在腦海裡加了點台詞。

她反問自己一句:你沒有自尊的嗎?

沈羨靜靜地坐著,抿著唇沉默良久。

靳時嶼眼眸晦暗,語氣有些著急:「七七,他不適合你,你放過你自己吧。」

他盯著她的眼睛:「他從小帶著光環長大,習慣高高在上施發號令,他或許能給你戀愛中的甜蜜,但他那樣的人,給不了你愛情。」

給不了她愛情麼?

她半個小時前,還以為他早晚有一天能愛上她。

他說了喜歡她。

但喜歡跟愛之間,還有很長的距離啊。

她本來以為自己能繼續等著他愛她,但林婉兒的出現提醒著她——他們這段感情,注定要有第三個人的影子。

她真的厭倦了,每次對他抱著期待,但臨門一腳,又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被打回原形。

靳時嶼看著她低垂的眉眼,低聲道:「我記得你高二的時候,每天都會疊一隻星星放在課桌上。」

沈羨眼眸動了下。

靳時嶼斂著眸:「很多次,你氣的要撕試卷,就會看著那顆星星發呆,然後像是任命一樣,把揉的褶皺的試卷攤平,低頭繼續寫。」

沈羨的手指蜷縮著,很久沒有緩過來。

說實話,如果不是靳時嶼提起,她都快忘了,高二之前,她是個考試經常不及格的學渣,次次求著沈司瀾給她開家長會的惹事精。

靳時嶼對上她的視線,像是要把她看透:「顧衍是你當時仰望的那顆星星嗎?」

靜默許久,沈羨點頭:「是。」

靳時嶼嘆了口氣:「可是七七,你也是別人的星星。」

他本來想說,其實你是我的星星。

但還是忍住沒說出口,靳時嶼看著她毫無焦距的眼神,嗓音沙啞:「七七,顧衍不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傷心。」

「靳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低沉冷鬱的聲音泛著股淡淡的嘲弄,在兩人身後響起。

男人像從水中走出的妖魔,發梢往下滴著水,溫和淡漠的臉冷戾陰沉,影子被暗淡的光線拉的很長。

狼狽的人本該是他,但和顧衍對視的時候,靳時嶼感到濃厚的自卑,這個男人骨子裡的狂妄和高高在上,根本不需要任何裝飾來襯托。

靳時嶼沒有躲開他的眼神,不卑不亢地回:「男人總是讓女人傷心,那就說明他所非良人。」

顧衍麵色不變,薄唇勾出冷笑的弧度:「我們夫妻間的事,靳先生要插手?」

頓了頓,他輕描淡寫地道:「靳先生是覺得最近事業太順?」

沈羨身體頓時一僵。

她看向靳時嶼,溫淡道:「你先回去吧,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自己處理。」

顧衍眉眼間的戾氣消散了點。

靳時嶼皺了皺眉,最後還是點頭:「好。」

沈羨靜靜地盯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失落,看來今晚過後,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他們以前明明是很好的朋友。

她看靳時嶼多久,顧衍就看她多久,冷聲笑道:「需要我把他綁回來,讓你看個夠麼?」

「不用。」

她眼睫顫了下,伸手撩著吹拂的發絲,語氣很淡:「人是不是我推的,你不知道嗎?」

顧衍黑眸盯著她:「我知道,不是你。」

夫妻三年,沈羨會不會做出這種事,他很清楚。

她從不屑用這種手段對付其他女人,如果不高興,出手也是明晃晃的,沒人值得她拉低自己的格調在背後使手段。

沈羨托著腮,語氣不解:「那你回來找我乾什麼,我以為你找我算賬呢,算賬也該先把林小姐送去醫院啊,怎麼現在回來?」

男人看著她,俊美的臉陰沉的能滴出水,喉結滾了滾:「他跟你說那些話什麼意思?」

「作為旁觀者,看不下去丈夫當眾打妻子的臉,來表達他的同情?」

「作為老同學看不下去,提醒我一句,做人要有自尊?」

沈羨手指點了點臉頰,紅唇漾開笑:「或者,他喜歡我?」

「沈羨!」

她的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捏的生疼。

沈羨閉了閉眼,無聲地皺著眉,她其實很怕疼,小時候掛鹽水都要哄很久。

唇角勾出淡淡的弧度:「不是你問我的麼,我隻是把能想到的原因都說出來,你還有什麼要補充?」

顧衍眼眸越來越暗,目光觸及女人因疼痛緊蹙的眉,把手撤了回去。

沈羨扯了扯嘴角,移開了視線。

她是真的搞不懂,他這個時候過來跟她吵架為了什麼?

人救都救了,不應該趕緊送到醫院麼?

就這麼想跟她吵架?

但下一刻——

證實了她剛才的想法是自作多情。

「找到車鑰匙了,顧總。」

一道男聲驟然打破凝固的死寂。

沈羨看著一臉慌張的周文恆,無聲地嗤了下,她還以為專門回來和她吵架的呢。

原來是車鑰匙忘了拿。

也是,當時這麼急,衣服都濕了。

沈羨閉了閉眼,有些疲倦:「快去吧,林小姐一個人濕漉漉的站在冷風裡也不好受。」

「她不是有哮喘麼,萬一一個人在路邊站著,一口氣沒緩過來,你得愧疚一輩子。」

雖然沒死,也會愧疚一輩子。

顧衍瞳眸驟然緊縮,沙啞的嗓音又冷又沉:「沈羨!」

「抱歉,我沒有任何詛咒她的意思,隻是話說的有點不好聽,你趕緊去吧,別讓她等久了。」

說完她站起身,踩著高跟鞋往別墅裡走,經過男人身邊的時候,反應迅速地躲過他伸過來的手,皺著眉嫌棄道:「你離我遠點,身上都是髒水味兒,難聞死了。」

男人的手一頓,過了三秒,收了回去。

沈羨走遠幾步,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他:「我今晚在家住,不回蘭水公館。」

顧衍無聲地看著她。

他追著她哄著她一個多月,為了這件事她就又要不回家?

林婉兒掉進水裡,他跳下去救人,就這麼罪無可恕麼?

他都說了他不喜歡林婉兒隻喜歡她,她就不能相信他一次麼?

各種情緒紛亂復雜盤踞,顧衍內心前所未有的煩悶暴躁。

半響後,男人唇角勾了勾,卸下了這段時間寵溺的麵具,俊臉一片淡漠,嗓音冷然平靜。

「晚安。」

隔著昏暗的光線,沈羨看著男人逐漸消失的背影,腦海裡浮現臨走前,他眼底那層不深不淺的倦怠。

風吹過來,沈羨覺得臉上有些涼。

她抬起手一扌莫才發現,臉上竟然都是淚水。

-

沈母南思曼在臥室裡坐了許久,各種數落顧衍的不是。

見女兒情緒不對,南思曼嘆了口氣:「七七,那你洗洗睡吧,媽媽回去了。」

沈羨點頭:「好。」

洗漱完,沈羨熄燈準備睡覺,突然想到靳時嶼的那些話,她坐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去書房把那瓶星星拿出來。

她打開瓶蓋,找了個紙盒,把數千顆星星倒出來,隨手拆了幾顆。

臥室裡隻開了台燈,沈羨坐在落地窗的窗台上,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辨認紙條上的字。

經年流過,紙張泛黃,字跡不太清晰,但勉強能辨認。

有幾個句子出現的頻率很高,她已經翻到了好幾條。

——我怎麼還配不上他?

——我到底要多努力才能配的上他?

——我好想嫁給他。

——顧太太一定隻能是我的。

黑暗中,沈羨抱著腿坐在窗台,不知道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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