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而生(3)(1 / 2)
這是楓州有史以來下過最大的雨。
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不過短短幾分鍾便可以在地上激起一片水窪,更別說這已經連續不斷的下了幾個小時,地勢偏低的地方已經被淹了大半,尚未發育成熟的穀物被水淹沒,可憐兮兮的飄在水麵。
岑子央家在條有些陰暗的小街道裡,這裡是很早之前蓋的房子,住了三四輩人,早就年久失修了。
地基被不停沖刷,甚至有了搖搖欲墜的傾向。
岑子央下車的時候,就看到街道裡一片混亂。
「要塌了!樓要塌了!」
「快跑啊!」
嘈雜的呼喚聲和雨聲夾雜在一起,讓岑子央眸子微微縮了幾分,直接沖進雨幕,朝著自家小店跑去。
雨滴砸在臉上,讓人幾乎睜不開眼,岑子央能感覺到額頭的傷口被雨水浸透,又開始泛著疼痛,但他卻無暇顧及,隻能憑借本能判定方向,最終在一處拐角停了下來,整個人愣在原地。
原本閃著暖黃色燈光的那間小屋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岑子央呆呆的站在雨幕中,任由冰冷的雨水順著眼角滑落。
旁邊站著群看熱鬧的居民,在看見岑子央回來後,神色各異,不過多的是戲謔。
「呦,這不是那什麼回歸豪門的小少爺嗎?怎麼又回來了。」
「你沒看新聞吧,親子鑒定結果都出來了,他就是個冒牌貨。」
「嘖嘖嘖,還以為是過好日子去了呢,沒想到還是被趕出來了,真丟人……」
岑子央像是沒聽到他們的奚落般,毫不猶豫的踏進廢墟,跪在堅硬的石塊上,拚命翻找著什麼。
堅硬的石塊將包紮好的手指又劃得血肉模糊,岑子央卻像是完全沒有反應一樣,自顧自的翻找著,終於在一塊巨石下麵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東西。
那是張薄薄的照片。
岑子央將它放在心口的位置,眼眶通紅,淚卻始終不肯落下來。
少年跪在廢墟中,消瘦到分明的脊背顯得格外脆弱不堪。
「你不去幫幫忙嗎?他好歹叫你聲大姨呢。」
「我為什麼要去給他收拾爛攤子?晦氣玩意,沒看見他把他一家人都克死了嗎?跟他住在一條街我都嫌惡心。」
「也是,克死了那麼多人,怪不得沒爹沒媽。死在這都沒人稀罕給他收屍。」
岑子央死死咬著下唇,唇齒間彌漫出了股血腥味,周圍人戲謔的聲音不時傳入耳中,猶如利刃般在心髒除劃出道道血痕,痛徹心扉。
他跌坐在廢墟中,呆滯的看著腳邊那個精美的甜品袋子。
岑子央飛快的抬手擦了下眼角,餓了許久的身子早就支撐不住了,他幾乎是匆忙的撕開袋子,裡麵的各種蛋糕因為擠壓搞得一塌糊塗,他卻毫不在意,直接拿出,狼吞虎咽的啃食著。
周圍人嫌棄的目光幾乎能將人穿透,岑子央月匈膛上下起伏著,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
沒事的。
他這麼安慰自己,反正房子已經塌了,等明天雨停了,他就收拾好自己所有的東西,去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繼續開始新的生活,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的。
不需要在意這些人在說什麼,野雜種也好克親也罷,隻要他不在乎,就不會傷害到他。
岑子央很輕的抽了下鼻子,眼眶通紅,在心底默念這句話。
突然,一道刺眼的目光從不遠處傳來。
銀色的勞斯萊斯從雨中駛來,在眾人的倒吸氣聲中停下,車門打開,高挑的身影邁出。
遊宣逆光而來,帶著十足的壓迫感,簡單的襯衫和西裝褲襯的整個人多了幾分乾淨感,卻還是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冷厭,握著把黑傘,銀色傘骨襯的那骨節分明的手像極了藝術品般精致。
「這不是遊家大少爺嗎?他怎麼來了?」
「估計是來看熱鬧的吧,冒牌貨落魄成這個樣子,擱我我也得來嘲諷兩句。」
岑子央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點心藏在背後,指尖都是微顫的。
現在的他滿身泥濘,骯髒不堪,吃著別人丟棄的食物,不管怎麼看都跟眼前的遊宣是兩個世界的人。
又是來奚落自己的嗎。
岑子央抿住下唇,眼眶通紅。
腳步聲逐漸接近,下一秒,冰冷的雨絲驟然停了下來。
岑子央呼吸頓了下,就看見遊宣蹲下身子,將傘遞到自己身邊,眉頭輕皺,似乎帶著幾分不解。
「怎麼成這個樣子了。」遊宣不明白,不過幾個小時沒見,好不容易照顧好的小孩居然又變得髒兮兮的了,甚至更加落魄。
岑子央有些慌張的移開了眸子。
突然,他整個人驟然騰空,直接被遊宣抱了起來。
圍觀的人群驟然炸開了鍋,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那個冒牌貨居然被真少爺抱起來了?這是在搞哪樣?
懷裡的重量輕飄飄的,很難想象是十七歲少年的重量,能清晰的感受到瘦到突出的脊背,額頭剛剛包紮好的傷口滲出絲絲血跡,此時那勾人的桃花眼裡盛滿了慌張,正緊張的盯著遊宣。
而纏著繃帶的十指則已經看不清原本的模樣,血液和泥汙混在一起,髒的一塌糊塗。
遊宣很輕的皺了下眉,看向身邊的那群圍觀者。
身為上位者的氣息撲麵而來,原本奚落的人群猛地閉上了嘴,誰都不敢跟這個氣場高貴的男人對視,更別提他們剛剛還嘲諷過男人懷裡的那人,隻是心虛的移開了視線,不敢說話。
遊宣將岑子央放進車裡,隨手抽出張毛毯披在他身上,隨即轉身,朝著那幾人走去。
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男人強大的氣場讓他們根本不敢對視,在腳步聲逐漸接近的時候,他們怯懦的往後退了幾步,將自己蜷縮在角落,把前麵的一整片空地全都讓了出去。
遊宣眸子掃過那群人,嘴角上揚的弧度帶了絲輕蔑。
「下次嘴再這麼髒,我不介意教你們怎麼做人。」
……
岑子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了車,隻是看著窗外的遊宣出神。
他後背還是有些發燙,剛剛肌膚相接觸的地方像是被燙傷般,泛著些綿密的疼痛,剛剛二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他連遊宣的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