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乖巧校霸(20)(2 / 2)
女人猙獰的咆哮聲在飯店內回盪。
宋矜的心髒像是被隻無形的巨手攥住般,生生的刺痛襲來。
一百萬……
隻是為了錢,宋明艷就能做出這種事。
他費力的合了下眼,用力咽下喉間那不斷翻湧上來的血腥味,他的五髒六腑像是硬生生被人攪碎般,痛到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隻是宋明艷和他對視時,那眼底將要溢出的仇恨近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宋矜,我對你已經很可以了,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都是因為你!」
「要不是你那個該死的哥哥對老宋見死不救,老宋就不會死!我們家就不會沒錢!我就不會因為要養活你跑出去天天給人打工洗盤子!我受夠那種生活了!我告訴你宋矜,我從小到大就沒乾過活,要不是因為你和你哥哥!我也不會成為現在這樣!」
宋矜喉間乾澀到說不出話。
他拿著破碎酒瓶的手微微顫抖,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可……明明是他先家……」
「打我又怎麼樣?隻要不把我打死我都能忍。」宋明艷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眶就紅了,「他給我錢,給我房子,給我車,不就是打我嗎?隻要能養活你們我就都能忍,本來我還可以好好的活很久……但你們毀了這一切!宋矜,你毀了我一輩子!」
宋矜手顫的厲害。
他毀了宋明艷一輩子。
他……
都是他的錯嗎。
眼前突然陷入片黑暗。
宋矜被人攬入懷中,手中所握著的那個破碎的玻璃酒瓶被人取下,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溫熱且乾燥的掌心。
「乖,不看了。」遊宣在他耳邊輕聲道,「這邊我來解決。」
宋矜愣了許久。
門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早在外麵蹲守已久的保鏢帶著警察沖了進來,在桌麵上找到了那份白紙黑字的合同,所涉嫌到的違法行為格外嚴重,已經到了足以判刑的程度。
警察小心翼翼收起那份合同作為物證。
而倒在地上的宋明艷則被人直接反手壓在地上,帶上了手銬。
從沒這麼狼狽的女人爆發出陣陣尖銳且刺耳的尖叫聲,在整個安靜的空間內回盪著。
遊宣皺了下眉。
下一刻,保鏢直接沖上去,堵住了宋明艷的嘴。
宋明艷那尖細的紅色美甲也碎裂開來,指尖不斷溢出絲絲血跡,她卻像是完全沒有反應般,自顧自的掙紮著,直到空氣中蔓延出有些明顯的血腥味。
宋矜合上了眼。
身邊的檀木香氣格外讓人心安。
他費力的握緊了遊宣的手,連指尖都帶著微微的顫抖,遊宣從始至終都在他身邊輕聲安慰著,將這個瘦弱至極的少年擁入懷中,用自己最溫柔聲音掩蓋著那殘忍的一切。
「沒事了。」遊宣安慰道,「不會有事了……一切都解決了。」
宋矜察覺到微涼的液體從自己眼角滴落,卻又很快被溫熱的指尖擦拭去,
淩亂的腳步聲逐漸蔓延至門口。
宋矜不知道用盡了多大努力才讓自己重新睜開眼。
眼前已經站滿了警察。
而剛剛還囂張至極的宋明艷已經沒了那副光鮮亮麗的模樣,頭發混亂不堪,引以為豪的妝容髒亂的不成樣子,甚至就連那條從不離身的紅裙上都沾滿了汙漬,渾身上下都帶著讓人心生反感的卑賤。
宋矜和遊宣十指相扣的手緩緩收緊了幾分。
遊宣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稍稍垂了下眸。
「我想和她……再說兩句話。」宋矜低聲道。
遊宣深深的看著他。
最終還是答應了。
宋明艷口中的東西被拔了出來,隻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咒罵所經歷的一切,宋矜就開了口。
「我已經給了你很多錢了。」宋矜聲音啞到極致,「我從小學就開始給他們搬貨,所有所有,所有的錢全部都給你了,即使是這樣還不夠嗎……你到底還想要多少……」
宋明艷尖叫道:「你膽子大了是吧?居然敢讓人來抓我,宋矜!我告訴你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宋矜卻像是沒有聽見她的咒罵。
他固執般看向宋明艷,問:「你到底想從我身上拿走多少東西?」
宋明艷表情越發猙獰。
「一切,宋矜。」宋明艷道,「你欠我的就算是一輩子都還不清!」
宋矜垂著眸。
再次抬眼時,宋矜眼底已沒了情緒。
他曾經所經歷過的一切,在此刻猶如走馬燈般在眼前不停浮現,自從宋明艷離家後他就再也沒人看管,好幾次都險些餓死在家裡,七八歲的時候就開始考慮該怎麼謀生,怎麼好好的活下去,要不是因為雪姨好心收留了他,他現在早就死透了。
即使是這樣,宋明艷還是不肯放過他。
在被那人趕出來後,便從自己身上開始榨錢,榨取自己最後的價值。
……
直到最後,宋矜所麵對的還是她惡毒的辱罵。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收到過任何的道歉。
宋矜闔上了眼,轉過頭去。
遊宣看向保鏢。
宋明艷就這麼被硬生生拖了出去。
她從出生至今對宋矜所做的一切也□□裸的暴露在了眾人麵前。
遊宣身邊的那群保鏢中有幾個對法律方麵十分有研究的,他們自信的表示,單憑著現在手中所有的證據,就能聯合起來將宋明艷告到在牢裡蹲一輩子,甚至就連那本合同都足以五年起步。
警局中的人們雖然對這事早有耳聞,卻沒想到當現實擺在眼前時,還是那麼的觸目驚心,以至於他們對宋明艷壓根就失去了耐心,直接將她丟在最為偏僻的禁閉室中,隻提供每日三餐,聽從後續的發落,任由這個曾經高傲的女人如同野狗般跪倒在地求他們讓她洗澡,依然不為所動。
公安局逮捕宋明艷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泊淵巷。
眾人的議論整日在破街內響起,不絕於耳。
甚至連民宿老板娘都來關心,結果卻發現那間出租出去的民宿已經一天沒有人進出了,安靜到了極致。
宋矜就這麼在自己的房間裡躲了足足一天。
網吧老板那裡給他帶薪放了足足一周的假,足以讓他毫無壓力的在家裡休息。
宋矜抱住自己的膝蓋,失神的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陰暗的角落發呆。
他這段時間想了很多,遊宣也和他聊了很多。
比如隻要他肯出庭作證,就可以告到宋明艷傾家盪產,拿回屬於自己的錢後,再讓她吃一輩子的牢飯。
宋矜費力的合了下眼。
直到不遠處緊閉的房門傳來敲擊聲,他這才恍然回神,有些踉蹌的起身走去開了房門。
遊宣正站在門外,手裡還拎著從雪姨那邊買來的奶茶。
他似乎有些詫異宋矜現在的狀態。
宋矜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睡覺了,本就沒什麼肉的臉更是消瘦的有些不成樣子,手腕上的那塊骨頭顯得尤為突出,漆黑的眸底更是蘊滿了讓人捉扌莫不透的情緒,像是低落到了極致。
遊宣將手中的冰奶茶放在宋矜臉上,輕碰了下:「宋小同學,回神了。」
宋矜被冰的一顫,下意識的朝著旁邊躲去。
眼底這才有了些精神。
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有點不大好看,伸手抓了下有些淩亂的頭發,抿著唇,「你……怎麼來了。」
遊宣笑了下:「還不是看你這兩天連飯都不吃,總得想個辦法讓你吃點東西吧,給,從雪姨那拿來的,她順便讓我轉告你一句話,說你送她的拐杖很好用。」
「還有……」
遊宣說,「她想你了。」
宋矜接過奶茶,眼眶驟然酸了。
他根本沒錢給雪姨送拐杖。
而惦記著當時那家店所發生的一切的……
宋矜看向眼前的遊宣。
他怎麼會這麼好,好到讓人無所適從。
遊宣意外的挑了下眉:「怎麼還哭了?太久沒見雪姨了想她了?那改天我讓人送來個輪椅,我推著她來看你,那老太太最近還跟我聊她特別想出去轉轉,等事情解決完了,我帶你們出去玩,去滄州之外的地方……去看看海,看看山,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
遊宣抬手擦拭掉他眼角的淚,「宋矜,你沒必要一直被困在這裡。」
宋矜顫了下睫翼。
他抬手,握住了遊宣放在自己臉側的手,垂下的睫翼遮住了眸子,同樣隱藏住了他眼底的一片脆弱。
再次抬眼時,脆弱盪然無存。
他看向眼前的遊宣,開了口:「我要出庭。」
他會將宋明艷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公之於眾。
宋矜堅信。
他終將得到自由。
——
宋明艷案件開庭的時間放在一周後。
遊宣趁著這個時間去參加了場競賽,並以極其逆天的運氣和實力在短短兩天內就取得了勝利,將原本為期一周的賽程硬生生縮短了一大半,在他上台拿獎時所有人無不為之震驚,而遊宣就連留下來拍照的時間都沒有,隨意的將自己得來的獎杯塞在了跟來加油的張主任的手上。
張主任熱淚盈眶的拿著手中的獎杯,並表示自己將會好好將它珍藏在三中校長辦公室內的榮譽牆上,隻是還沒表示完,眼前這位獎杯的主人就風塵仆仆的趕上了回滄州的車,連短暫的幾分鍾都沒有停留。
像極了隻是來走個過場,順便拿個獎。
滄州再度下起了雨。
天氣陰沉到了極致,連帶著溫度都下降了許多。
法庭上,身穿已經洗到泛白的校服的宋矜自始至終都安靜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冷靜且理性的向法官提供所有自己童年時期被虐待的資料,一筆又一筆,詳細到了極致。
在看見視頻資料中那個年僅七八歲的小孩子去搬比自己重了好幾倍的貨物時,瘦弱的脊背都被壓到近乎變了形,台上的法官逐漸濕了眼眶。
宋矜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展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法庭內安靜到了極致。
宋明艷還不依不饒的想要為自己狡辯,聲音很快被事實堵回了嗓子中。
結果不出意外,無期徒刑。
女人的哭聲在法庭中響起。
宋矜朝法官和所有庭審人員道了謝,轉身出了門。
細密的雨絲從天空中滑落。
宋矜謝絕了保鏢遞來的傘,仰頭看著那昏沉的天空,如釋重負的輕鬆將他整個人席卷,他任由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又順著臉頰滑落,在地麵上綻開漣漪。
破碎的水麵重新恢復平靜。
他看向眼前時,就看見了那個站在雨中的身影。
遊宣撐著那把黑傘站在離他不遠的位置上,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淺褐色的眸子中載滿了溫柔。
「結束了?」遊宣問。
宋矜走到他麵前,嗯了聲:「無期徒刑。」
遊宣笑了下:「意料之中。」
雨水打在傘上,帶來有些明顯的響聲,二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宋矜在那有些淩亂的雨滴聲中伸手拉住了遊宣的手。
「遊宣。」宋矜抬眼看著他,聲音都是啞的,「我沒有家了,你能給我一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