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10（1 / 2）
沈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整個人僵立在那兒。
而此時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寬闊，正像一堵牆一樣擋在她的身前,除了沈家父母等少數幾個對沈嬈極為熟悉的人外,其餘人都伸長了脖子用或期待或鄙夷的眼神躍躍欲試地想要分辨出他懷中的究竟是誰家的姑娘來。
是誰這麼有本事，在這樣場合還能勾著那尊大佛胡鬧，就算進不了門，估計也得寵上一陣子,這得給家裡撈多少好處啊……
就在這些人還隻敢轉著眼睛瞎琢磨的時候,有心明眼亮的,已經開始挑事兒了。
「呦，今兒是什麼好日子不成,這下可真是雙喜臨門了，我在這兒先恭喜妹妹了。」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婦人掩唇輕笑,對著臉色鐵青的肇老夫人開口道，衰老的聲線嘶啞乾澀,卻又因故作嬌嗲的姿態,而格外尖銳刺耳,讓人聽了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說話的是肇老夫人的親姐姐，但同時也是已逝的肇先生的情人,姐妹倆你爭我奪，從父母的疼愛、到丈夫寵愛,再到家產、子孫，即便如今曾經在乎的大多已不見了蹤跡，隻有對方反而成了自己僅剩的陪伴，可長久以來的爭搶卻好像已經成了習慣，遇上今天這種能讓對方嘔上一陣的機會，誰也不願放過。
肇老夫人聞言,並沒未理會她，隻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凶狠地劃過在場每一個可能的參與者。
玄燁、佟佳、肇臨、沈雲柔……這個年逾八十的老人已經許久不曾在人前展示出如此強勢的一麵了，久到人們都快忘了，當年她一個寡居之人是如何在時局飄搖之際，替幼子撐起這偌大的家業的。
那種如有實質的目光，讓人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試圖避其鋒芒，即使是此前憤憤不平的沈雲柔也在不知不覺中偏過頭去，咽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質問，佟佳夫人更是有一瞬間的後悔，她比沈雲柔要更了解老夫人，若是她執意追究，那麼本就心思不純的自己又會受到怎麼樣的責罰……
反倒是玄燁這個當事人最為淡定，目光不躲不避，微微頷首，露出禮貌的微笑來，仿佛被對方撞破的不是一場激烈而投入的□□，而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見麵。
肇老夫人定定看著眼前這個「孝順」的孫兒、這個權勢已然穩固的繼承人，她站在人群中最靠前的位置，目光一閃，剛好鋪捉到玄燁身後的女孩，她記憶裡一向很好，更何況幾個小時前的婚禮現場上，她的好兒媳還滿臉疼愛的摟著這小姑娘將她介紹給眾人認識。
即使心裡再惱火，她也不得不承認，沈雲柔這個小侄女的確生了副好相貌，如其在這種時候，驚慌失措的神情沖淡了五官本來的艷色，讓她看起來像一隻誤入獵人陷阱的小狐狸，既可憐又美麗……
肇老夫人又深深看了沈嬈一眼，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淚盈於睫，殷紅的嘴唇緊抿顯得十分倔強，而微微顫抖的身子泄露了她的恐懼，然而更有意思的是，她到了這會兒還不忘緊緊握著玄燁的垂在身側的手，雪白纖細的手指微顫著在他手背上刮過：「我、我沒事的……你別、別怕……」
可她卻因為過於緊張，嗓子發緊，聲音細若蚊鳴，隻是玄燁離她太近了，近到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釘子，釘在了他的心裡。
肇老夫人眉毛一挑，把他一人間那點隱秘的交流看得一清一楚，小姑娘全部心事都寫在臉上，淺得一眼就能望到底，自己的孫兒倒是不動聲色，神情淡漠、始終如一，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隻是，肇老夫人餘光掃過他的手，拳頭緊握，指甲扣進掌心，手背繃出一根根青筋來，這就？還想功成身退、不染塵埃……
歷經世事的老人對著自己那看似聰明的孫兒無奈搖了搖頭，經歷的得多了，就會發現，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有跡可循的，而今日之事，更是簡單到有種讓人一目了然的粗暴，不用任何人多說什麼，她已然能把事情的始末在腦海中勾勒出來了。
想到這兒，她隱約帶著憐憫的眼神劃過玄燁身後的女孩，定定落在他本人身上，也許她已經比始作俑者看得還清楚了……
那點無關痛癢的小細節上僅僅在一瞬間牽絆了這位肇老夫人的注意力，在場眾人誰也沒察覺出來，都以為她洞察世事的雙眼從頭到尾隻在審視這場鬧劇。
「你做得好事！」
這會兒大約有了答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肇老夫人將矛頭直接指向了這「大喜」日子裡的主角——沈雲柔。
枯瘦卻異常有力的巴掌猝不及防地扇在了沈雲柔白皙的臉蛋上，瞬間留下紅腫的指痕。
不說被打的苦主，就連佟佳夫人都嚇了一跳，她以為……
那小狐狸精生得好，驚慌時幾欲落淚的樣子，真當得上是我見猶憐，這幾年隨著老夫人年歲漸長，已不像年輕時那樣，對這種狐狸精似的女孩嗤之以鼻了，反而不論男女，都更偏愛容貌姣好的晚輩。
偏生她那兒子又不知是怎麼了，連表麵功夫都不肯做，直挺挺戳在那兒，毫無驚訝之色，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是故意的一般。
佟佳夫人到底是女人，心思細膩，看著玄燁下意識護著沈嬈的動作，心裡一陣發堵，那種沒來由的恐慌，讓她連最期待的，看沈雲柔笑話，都看得沒那麼起勁兒了。
「媽，你乾什麼！」新婚妻子被打，肇臨終於硬氣了一次，將沈雲柔摟在懷裡，冷聲質問著。
誰料肇老夫人絲毫不為所動，沉聲開口道：「她娘家的姑娘為圖富貴，在今天這種場合，算計我們家的繼承人，這樣的家教、這樣的下作行徑，你還有膽子來問我？」
「我……」沈雲柔張口要反駁，肇臨一把拉住她，卻沒有妥協，而是自己把話接了過來解釋道，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盡量平靜客觀些：「母親，不過是兩個孩子，相互愛慕、兩情相悅，何必生這樣大的氣呢，事發突然，他們是怎麼認識又是如何會走到一起的，我們都不了解，沒必要這麼快就下結論，更何況……」
他瞥了玄燁一眼，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譏諷，不像是提起自己的親子，反而像是敵人：「更何況，憑這兩個孩子的心性，誰算計誰還不一定呢。」
肇臨認為他已經足夠給自己母親，以及這個不省心的兒子麵子了，他自小長於豪門，縱然不愛那些勾心鬥角，也不至於什麼都不懂，肇夫人未必真的相信是沈嬈故意算計或是勾引了玄燁，隻是作為家族的「定海神針」必須是維護新家主罷了。
所以他並沒有一味辯解，隻隱晦地將玄燁的心思和肇老夫人的故意扭曲點出來，希望更獲得她們的妥協。
在他看來，事已至此，承認一人兩情相悅已經是最穩妥的解決方式了，畢竟年齡相仿、輩分相當，又都沒有家室，郎才女貌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席話卻徹底將兩邊的人都得罪了，沈雲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而肇老夫人更是直接揚手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臉上。
「閉嘴！」肇老夫人的烏木手杖重重砸在地上，玄燁如今是什麼身份，他未來的夫人就算不能讓肇家更上層樓，也該是門當戶對才好，一個空有皮相的小丫頭如何當得起，不過這些話，她說出來就不合適了，冷冷睇了一眼一旁的佟佳，佟佳夫人這次終於「聰明」了一回。
「這才幾天呀，若說什麼情根深種的，也太快了些，我自己的兒子我還是了解的，他就沒那個一見鍾情的浪漫性子，除非是有人，有備而來……」佟佳夫人沒直接指責沈嬈，反而讓她的話更可信了些。
畢竟身份在哪兒擺著，硬要將對灰姑娘一見鍾情的浪漫戲碼，按在那位新家主身上真是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別扭，還是拜金女蓄意勾引，男方肉到嘴邊，順嘴吃下的情節更合常理些。
而且能跟著肇老夫人前來的，少不得都是權勢相當的人家，也有不少人曾流露出聯姻之意，自然不願意「肇夫人」那鑲著金邊的名頭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身上，不管信與不信，為了自己的利益，也都跟著點頭附和。
「少爺也是年輕，年少輕狂，都能理解……」
「都是從這個歲數過來的，等成了家自然就穩重了。」
「都是些小打小鬧，以後日子長了，隻怕對麵遇上都不認識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都是人精，自然不會為了沈家得罪肇老夫人和佟夫人，一句年少輕狂，輕易把沈嬈放在玩物的位置上，絲毫不會影響玄燁日後的婚姻。
佟佳夫人見眾人都迎合自己，乘勝追擊：「多謝大家夥兒體諒，到底年輕，架不住有人這麼費勁心思的算計……」說著眼神幽幽望向沈雲柔：「這麼巴巴地貼上來，真是撕都撕不開。」
沈雲柔早就推開了肇臨孤零零站在那兒，任由眾人的目光打量，她身形單薄，看起來極為柔弱，似乎隨時可能昏過去，這會兒卻格外堅定：「讓大夥看笑話了，我家的孩子我們自己會好好管教的，佟夫人也不必多慮，本就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也不用再有什麼交集了。」
她難得這麼強硬，閃身從肇臨身邊離開，走到一旁的哥嫂身邊，肇臨想要追來，沈父上前一步隔開他，卻沒心思和他廢話，看著仍被玄燁護在身後的女兒，黑著臉說道：「嬈嬈，過來。」
沈嬈身子一僵，瞬間放開了與玄燁交握著的手，玄燁感覺到她的動作皺了皺眉，突然轉過身去，牢牢攥住眼前的小姑娘，把其餘所有人都晾在原地。
小女孩眼圈通紅，不知是嚇得還是明白了什麼，玄燁沒做解釋，反而有些殘忍地勾起了嘴角，他俯下身貼在她耳邊，低聲道：「先別急著走，寶貝，往你右手邊看。」
沈嬈仿若提線木偶般順著他的話往右邊看去，那邊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可還不等她問，玄燁便十分「好心」解釋道：「看見那個穿藍裙子的姑娘了嗎？那是陳董事長幺女，她父親正在和我祖母討論一樁婚事……她和我的……」
沈嬈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已經不回轉了，不然為什麼聽他說著這樣的話，她還能這麼平靜呢，可他似乎並不滿意她這樣的反應，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另一側。
「那邊……」玄燁輕哼一聲，語氣極為輕慢，「那個看著我們接口勿傻瓜，是沈雲柔給你挑的男人吧，嗬，時間有點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所以查到的東西不多，隻家庭背景、任職院校之類表麵的東西，不過我有信心，如果我想的話，他明天就不會再是你媽媽眼中的三好女婿，而是個無業遊民了……」
玄燁說完，望著還沒回過神來的女孩，替她將一縷散發別在耳後，動作溫柔如水，手指劃過耳廓，激得沈嬈一陣顫栗後，又低聲笑著揉捏她柔軟小巧的耳垂。
「沈嬈！過來！」沈父緊緊皺眉，聲音越發低沉，憤怒道。
她從小就是乖孩子，很少讓父母操心，尤其是在高考之後，已經很久沒見她爸這麼生氣過了，她知道現在她父母一定覺得難堪極了，還有姑姑，她毀了她期待已久的婚禮……
玄燁卻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似的，略帶不滿地瞥了眼沈嬈偏低的領口，那條粉色小禮裙被他自己□□的發皺，露出精致鎖骨下大片雪白的肌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