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纏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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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後,從玄關換鞋,到為小滿倒貓糧添貓砂,無論薄明煙走到哪兒在做什麼,孟栩然都不聲不響地跟在她身後,小滿甩著尾巴跟在孟栩然的後麵。

薄明煙拎著孟瑤給的那一大袋東西進了廚房,在料理台前站定,半垂著眼睛,不露聲色,動作麻利地將袋子裡東西一一拿出來。

被關在門外的小滿「喵嗚」了聲。

薄明煙偏頭看了眼,孟栩然亦步亦趨跟著她到了廚房,這會兒倚著門,時不時地瞄她一眼。

先前給小滿餵罐頭也是這樣。

薄明煙原本以為,以孟栩然的性子,回到家多半會揣著逗她的心態追著問她是不是真的哭了。

但孟栩然隻在剛獲取這個信息時問了那兩句,在薄明煙繃著臉不給確切的答案後,就再沒問過了。

一個躊躇不問,一個恰好不想說,便構成了現在這樣微妙的沉默狀態。

薄明煙先將袋子裡的最占地方的榴蓮拾掇了出來。

孟栩然看了一眼,說道:「你要是受不了榴蓮的味道,我可以去陽台把它殼兒扒了,果肉凍起來,那樣味道就沒那麼濃鬱。」

「不用那麼麻煩,我能接受這個味道。」薄明煙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我爸說我小時候吃榴蓮,吃一口咧著嘴巴yue一口,他給我做的成長記錄裡還有視頻和照片,不過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可能是yue習慣了,記憶裡我已經能接受了。」

孟栩然想象了一下,小小的薄明煙痛苦吃榴蓮的模樣,笑了起來:「之前都沒聽你說過,我也想看你的成長記錄。」

薄明煙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一下:「總覺得小時候丟人的事不少,我自己都沒看過。」

搬家的時候收拾出來,薄明煙有嘗試觀看,但影像裡有薄偉澤的聲音,她一聽就控製不了情緒的漫漲,逃避似的,再也沒有打開過。

「那我們一起看,好不好?」孟栩然問。

薄明煙遲疑片刻,應道:「我找一找。」

孟栩然說了聲「好」。

「這什麼?」薄明煙拎起鴿子看了眼,「鴿子?」

「老媽說明天吃就冷藏,不吃就放冷凍。」孟栩然倚著廚房門把孟瑤叮囑的話復述了一遍,問,「還有一隻鴿子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都可以。」薄明煙說道,「可以再給你燉一鍋天麻鴿子湯。」

孟栩然撇了撇嘴:「乾嘛什麼都緊著我,你就沒想吃的?比如椒鹽烤鴿子?」

「我隻是沒你那麼挑。」薄明煙放好了水蜜桃,頓了頓說,「還有,減少浪費食材的幾率。」

孟栩然沒什麼底氣地嘟囔:「怎麼就浪費了?」

薄明煙聽見了,好笑地提醒:「上次誰浪費了一隻老母雞,對著鍋為雞哭喪一小時的?」

有段時間,孟栩然覺得自己很有做菜天賦,於是興致盎然地什麼都想嘗試,還想做個佛跳牆,結果翻車了。

孟栩然:「……」

提到「哭」,兩人之間的話題止於此,沒再繼續了,薄明煙慢吞吞地收東西,孟栩然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收拾完東西,薄明煙往臥室的淋浴間走,去給浴缸放了熱水,隨後澆花、餵魚,孟栩然像一塊狗皮膏藥似的緊緊黏著她。

看著時間,薄明煙又回到淋浴間,開門時腳步停了下來,孟栩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直直地撞上了她的後背:「哎喲。」

薄明煙扭身,見孟栩然往後退了一步,揉著自己被撞的鼻子,她捏著孟栩然的下巴細細看了看,開玩笑地調侃:「還好鼻子沒歪。」

「你當我是假鼻子啊,撞一撞就歪。」孟栩然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乾什麼突然停下來。」

薄明煙鬆開她的下巴,好笑道:「要開門啊,難道原地踏步開門麼?你還不是會撞上來。」

孟栩然想了想,覺得薄明煙原地踏步開門有點好笑,她嘴角翹了點,不過一兩秒就收斂起來,輕哼了一聲。

「水應該放得差不多了,別跟在我後麵發呆,去拿睡衣。」

薄明煙進了淋浴間,按了鴨嘴龍頭關了水,伸手撥了一下水麵,試了試水溫,隨後走到洗手池叫了孟栩然一聲:「孟嬌嬌,你要用什麼顏色的浴鹽球?」

「要那個——」孟栩然已經走到牆後邊了,聞言,她倒退了幾步,扒著牆邊緣,探了半身出來,目光投落到淋浴間裡麵。

薄明煙正彎月要開櫃門,她今天穿了件看上去就很柔軟的杏色薄款短針織衫,下擺往上麵滑了幾分,露出一截細膩柔白,彼岸花的根莖若隱若現。

等不到孟栩然的下文,薄明煙側頭,漫不經心地撩開一側垂落下來的頭發,對上了孟栩然的視線。

孟栩然眸色沉了幾分,眉眼卻是狡黠地彎了起來:「我覺得,還是什麼都不加比較好~一起泡?」

薄明煙:「……」

-

淋浴間裡熱氣氤氳,浴缸開了按摩模式,裡麵的水流沿著皮膚肌理滾滾翻湧著,輕淺的水聲斂在對麵牆上內嵌的電視聲下,屏幕上播放著薄偉澤給薄明煙小時候錄的成長記錄。

第一個片段是一歲的小薄明煙抓周,看不太清臉,就看見一坨小團子趴在地上,隨手撈了隻畫筆。

提供筆的那人把薄明煙抱起來說:「以後小滿是要當畫家了。」

話音剛落,薄明煙拿著筆在他的t恤上塗了好幾筆。

「怪不得你會做服裝設計師,我之前就想說這人t恤上的圖案好醜了。」孟栩然笑得渾身熱,起身坐到歇汗台上緩了一會兒。

薄明煙也跟著笑。

後麵的影像是小薄明煙第一次開口,這次鏡頭是懟臉拍的。

那時候她還有點嬰兒肥,腮幫圓鼓鼓,膚色很白,眼睛比現在更大更亮,像嵌了兩顆圓溜溜的綠寶石,睫毛又長又密,特別像兩隻小扇子。

洋娃娃一般。

她對著鏡頭,眼珠靈動地轉著,粉嘟嘟的唇闔動叫了聲「麼啊麼啊」,是「媽媽」,把薄偉澤激動壞了。

孟栩然心都要化了:「也太可愛了吧……爸爸也好可愛,叫的是媽媽,他比媽媽還激動。」

「因為是他教的。」薄明煙解釋說,「我是試管嬰兒,我爸經常跟我說,我媽懷我挺受罪的,生下我後她又得了產後抑鬱,每天需要做心理治療,因為身材焦慮,還要進行產後修復的鍛煉,所以我基本是我爸在照顧。」

就是因為薄偉澤的不斷灌輸林慧心的不容易,在很長的時間裡,薄明煙都沒有辦法完全放下林慧心。

孟栩然了然道:「教會了的成就感。」

薄明煙笑著「嗯」了聲。

視頻終於播放到小薄明煙第一次吃榴蓮。吃一口,皺著眉yue一口,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信邪,抓著又來了一口,結果,被臭哭了。

電視機裡的小薄明煙哭得有多傷心,外麵的孟栩然笑得就有多開心。她坐在台上,還特地按了暫停,定格在小薄明煙張著嘴嚎啕大哭的那一刻,越看越好笑,笑得前仰後合。

薄明煙都怕她摔下來,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點,別青上加青。」

洗澡之前薄明煙檢查了一下孟栩然撞到的地方,不嚴重,有一點點青。

「救命,太可愛了。」孟栩然笑得停不下來,她俯身捏了捏薄明煙的臉,「你怎麼這麼好玩啊~」

柔軟靠著薄明煙右手臂,紅豆磨雪膚,觸感有點微妙,薄明煙抬起左手很輕地揪著捏了一下:「誰好玩?」

孟栩然不笑了,麵上染了紅,抑製不住地嚶了聲,眼裡泛著水色,瀲灩著柔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伸手從她背後火紅妖嬈的彼岸花繞到了前麵,握住,用力地揉了揉。

「孟嬌嬌。」

薄明煙泡在水裡的手蜷了又蜷,警告地叫了孟栩然的名字。

後者嬉皮笑臉地用唇貼著她的耳垂,用氣息拖腔帶調道:「你說誰好玩~」

「你。」

薄明煙眼睫顫了顫,偏頭口勿了上去,手抬起,一點點收攏。

懷霜握雪拈茱萸。

水麵下,孟栩然染著淺粉色指甲油的腳趾一點點蜷起。

水聲在淋浴間裡驟然響起,薄明煙從坐躺改為了跪坐,孟栩然完全展露在她麵前,雖然彼此早就看過,但被專注地凝視,還是壓不住心頭湧上的羞澀感。

孟栩然忍不住往後靠了靠,後背碰觸到冰涼的牆壁,肩膀瑟縮了下。她有點受不了薄明煙注視她的眼神:「你別這麼看著我。」

「那要怎麼看?」薄明煙指尖輕觸,撥了一下。

孟栩然頭皮發麻,用手遮住薄明煙的眼睛,沒好氣地抬腳抵著薄明煙的肩把她推開,「我看你眼神我受不了。」

薄明煙握住她的腳踝往上架了架,前傾過去:「這樣你是不是就看不到我眼神了。」

太犯規了。

孟栩然被帶著往前滑坐了一些,手揮到了台子邊薄明煙為了補充水分準備的水蜜桃。

水蜜桃滾到邊緣被薄明煙攔下了,紅粉的果皮磕碰開一道口,粘膩的桃汁一半被嘬進了口裡,一半沿著浴缸璧蜿蜒著滑入到了水裡。

孟栩然的手攥著薄明煙的頭發,指尖蜷起鬆開好幾次,既想拽,又想按。

「滿滿……」

薄明煙抬起頭,單腿膝蓋彎曲跪台子上,身上也不知道是被熱水熏的還是什麼,泛著淡淡的緋色。

孟栩然迷蒙地看著她,隻覺得這樣的薄明煙好像和影像裡小小的粉團子重合在了一起,特別地可愛。

她摟過薄明煙脖頸。

薄明煙向後撐著:「剛親了那。」

孟栩然輕輕咬著下唇,粉嫩的唇瓣一點點彈回原處,她手沒鬆開,還在勾著薄明煙往前,問:「味道怎麼樣?」

薄明煙眸色暗了下去,不再撐著了:「要自己嘗嘗麼?」

「要……」孟栩然仰頭咬了她的唇。

魚似的滑溜進去,逗著另一條,你來我往地追逐嬉鬧。

孟栩然修長白皙的腿垂著,腳踝沒入浴缸裡,盪著水麵漣漪陣陣。

輕暗的光線下薄明煙後背那兩株彼岸花燒得熱烈。

裊裊熱氣不斷騰升,裹卷著旖旎的聲色,蔓延至整個淋浴間。

-

回到床上後,孟栩然筋疲力盡地趴著緩了一會兒,看薄明煙把淋浴間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才懶洋洋地翻身起來把影像導入電視,調好進度條。

薄明煙從淋浴間出來,還想看一看手機,結果就看到電視屏幕上是自己抓著榴蓮張著嘴哭得很大聲的畫麵,也不知道這畫麵怎麼就戳中了孟栩然的笑點,又笑得像個小傻子。

「不睡覺麼?」薄明煙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多了,今天那麼折騰,明天還要上班。」

「還不是很困。」孟栩然按了遙控器顯示進度條出來,「也不長,看完就睡~」

薄明煙坐到了床上。孟栩然瞥掃了眼她放下的手機,點了播放。

從吃榴蓮之後,就再沒見過薄明煙哭的片段了。第一次學自行車摔跟頭破了皮,腿上血肉模糊一片,薄偉澤都緊張地讓整個畫麵晃得人暈頭轉向,視頻裡的小薄明煙疼得眉頭緊蹙,小臉煞白地低著冷汗,她眼睛很紅,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流。

薄偉澤揉她的頭,像是蹲下身與薄明煙平視了:「想哭就哭,不用忍著。」

攝像機被他放在了車簍子裡,視頻畫麵對著地麵,隻能聽到薄明煙稚嫩的聲音:「我才不要哭,掉眼淚,丟人。」

「小滿,哭隻是情緒表達的一種形式,掉眼淚並不丟人。」

「那也不要,小滿很堅強,才不要哭鼻子。」小奶音裡哭腔都壓不住了。

「好~我們小滿是真堅強。」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地麵上,地麵上兩團靠在一起、一高一低的影子,在暖黃色的光下,一起變得高大——薄偉澤把她抱了起來。

第一次打針,薄明煙有點害怕,焦慮不安地東張西望,她把下唇都咬破了,但也沒有哭。還記得在脫褲子打針之前提醒薄偉澤:「不可以拍了哦。」

第一次發燒,薄明煙虛弱地窩在床上,薄偉澤給她講故事給她揉頭,一遍又一遍地給她物理降溫,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輕聲呢喃:「爸爸……我好難受。」

聲音都在顫抖,眼尾暈開一抹紅,眼睛裡籠著一層薄薄的水霧,自始至終,都沒有掉眼淚。

孟栩然握住了薄明煙的手,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滿滿,你後來有哭過麼?」

薄明煙指尖蜷了蜷:「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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