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日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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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明煙不知道,原來孟栩然一直有默默地陪著她,甚至,一直有在想方設法地為她做些什麼,翻頁的指尖忍不住顫抖。

「真難得,特別關心起了作用,我還以為這個留學群沒什麼用了呢,還好沒退群。不然就看不到今天有她發言的聊天記錄了呢。

她畢業了,報考了倫敦的聖馬丁藝術學院,服裝設計專業。她找了個不錯的兼職,閒暇時間會玩—款叫盛世的網遊。」

「我考了第一,孟女士同意我玩遊戲了。我下載了盛世。

盛世裡有一個叫『日明煙靄薄』的女刀客,我知道是她,這句很冷門,我可真是個小天才,我就知道她會取這個名字。

『栩然蝴蝶夢』,這是我的遊戲名,放在一起。還挺配的呢~」

周記變回了日記,孟栩然每天都在記錄遊戲上的內容,記錄她是怎麼從新手村的兔子精都砍不死的新手,變成殺人不眨眼的第一女刺客;記錄她是如何從對鍛刀材料一竅不通,到成為盛世唯一一個鍛刀大宗師;記錄她是如何一步步靠近薄明煙,為她創造出一個刀客帝國又拋下一切隨她浪跡江湖;記錄薄明煙又是怎麼一次次掉級都要救她,涉足險境為她獲得稀有礦石的。

翻到下一頁,薄明煙手僵住。

「她的舍友很不好,她在群裡問有沒有租房的。她一定不知道她新租到的房子又好又便宜,那是我找傅珺雪求來的,花了我好多好多眼淚,感覺明天眼睛又要腫了。

笨滿滿,天下哪裡會掉餡餅,都是有人蓄意送到嘴邊的。

希望你住的開心。」

薄明煙心跳徹底亂了節奏,她怎麼就沒想起來,當初傅瑁雪找舍友羅列出來的要求,也如孟栩然找舍友一般,幾乎可以說是為她量身定製。

」今天,我故意打電話到她手機,號碼是我問傅瑁雪要來的,我騙她說我打錯電話了,她沒懷疑。她今天沒有帶鑰匙,長夜難挨,我唱了首歌給她聽,她說很好聽,我很開心。」

「感謝傅珺雪~我和她的聯係越來越多了,每天都可以和她聊電話,真好,雖然隻能通過傅瑁雪和她講電話,沒關係,就當幫她省電話費了。」

」今天,我們在網遊裡也通語音了,我好怕她認出來,特地壓了嗓子,她果然是笨笨,一點都沒聽出來,我又開心,我又失望。」

」顧渺說喜歡一個人,心髒會亂跳,像塞了十萬頭驢,蹬著蹄子嗷嗷亂叫。我不太能理解,畢竟十萬頭驢亂叫亂跳,怪嚇人的。

可她今天在遊戲裡對我說,『小蝴蝶晚安,明天見。′的時候,在傅瑁雪的手機那端對我說『那你也考過來和我們一起住』的時候,我的心裡簡直塞了百萬頭驢。」

「她今天又把欺負我的人砍到了0級,我好像喜歡上她了。」

「奶奶偷看了我的日記,她說我是小變態,她說我不正常,小小年紀喜歡同性,惡心。薄小滿,你呢?你會覺得我惡心麼?「

「我今天試探了她,她說,沒有正常不正常的說法,喜歡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該被用以評判一個人是否正常,可以不理解,但起碼要做到尊重。

她又說我還小,三觀尚未健全,對喜歡的定義還不明確,也許隻是情竇初開,少年人的心動就像一陣風,吹過了,也就過了。不要陷入死胡同,多見一些人,就知道不是非誰不可了。

她可真會說,我問她是不是談過很多戀愛。她說沒有。

紙上談兵的大師,哼!見過驚艷了時光的人,又怎麼還能看得見別人。我已經進去死胡同,非你不可了。」

從13歲到16歲,孟栩然又花了遊,走近她,然後深陷於她。

而她,在那之後,生生地把孟栩然從她的生活裡拔除了出去。

薄明煙指尖蜷起,她一閉眼,就能想起那時她決絕地拒絕了孟栩然,她對著還未成年的孟栩然說了很現實的話。

年齡、距離都是不可忽略的問題。

那些話於那時的孟栩然來說,無疑是一把把無形的刀,每一刀都由她親手,毫不留情地對著孟栩然的心口狠狠紮下去。

可對於這一段,孟栩然隻寫了一句:「我會長大的呀,我可以考過去的呀。」

兩個「呀」字印在水漬上,墨汁暈染得快要看不清字體。

「果然太濃烈的東西總是不長久的,她不登錄遊戲了,我安慰我自己,心動過的人沒法做朋友,所以她連朋友都不想和我做,但還好,她不知道傅瑁雪的妹妹就是小蝴蝶,我還可以再堅持一下。

等我到英國,就好了。」

再之後,是薄明煙回國給薄偉澤掃墓,再從南泉市回到英國,她拒絕了孟栩然的通話請求,一聲不吭改考到了美國讀研,將兩個人的聯係切斷了。

那一天,孟栩然與她的最後一通電話,隻說了:「再見。」

可孟栩然在日記裡寫:

「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我說不出口,再見的意思不是再也不見,是我想有朝一日,還能再次相見。」

「回頭看了遊戲裡的聊天記錄,那時候的你好溫柔,好像真的有喜歡過我,好像。」

「你不知道我夢想的藍圖裡都是你,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學校,想早早地去英國和你相見,我也報了服裝設計,我們以後可以開一家服裝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叫ent,瞬間。

是初見的那一瞬間,是乍見之歡,是一眼萬年。

但現在,夢想發了黴,你成了我觸不到的人。」

「做了個噩夢,夢見我去了英國,你卻走了,醒來發現,現實遠比噩夢還要叫人心涼,奶奶把我的百寶箱扔了,珍珠發圈沒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可以放下的,我可以釋懷的,我可以的。」

薄明煙抬手捂上了心口,一陣陣的疼從那裡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緩了許久,才有力氣和勇氣繼續翻下去。

空白,空白,還是空白,沒有字跡,隻有一點像是無心滴落在紙張上的墨汁。

空白了十幾頁。

」今天到英國了,我為什麼會把日記本帶過來?我也不知道。庭院裡有隻小狐狸,還有一隻冷漠的貓,傅珺雪說,那貓叫閃電,是那人以前餵的。」

「餵貓時被貓撓了一爪子,嗬,這貓和那人真像。」

「今天去打了針,好疼,和想她時—樣。」

「我住的房間裡,都是她的味道。床頭有一瓶香水小樣,香水名叫狐狸圍脖,傅珺雪說,是那人落下的。我聞了聞,和她的氣質不太符合,倒是挺適合我,她可能是不喜歡這味道所以沒帶走,我突然很想,如果有機會,我會讓她喜歡這味道。嗬。」

「這屋裡有很多東西她都沒有帶走,我總是會通過這些東西想她是如何在這裡生活的。

我每晚都會夢見她,有時夢見她沒有去美國,夢太真實了,醒來都以為出門就能看見她;有時夢見我們在路邊擦肩而過,而她並不認識我,醒來慶幸還好是夢;有時夢見她又登錄上了遊戲,給我發了消息,驚醒時發現,天降溫了。」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夢,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

「顧渺說意料之外遇見的人,最讓人難忘。我不信邪,我覺得可以忘的,我可以的,我知道我可以做到,及時止損,才是硬道理。」

這段在開頭,整張紙的中間都是空白,末尾,很小的字在水裡暈開,辨別很久才看清——「但,月色難舍皎皎。」

薄明煙眼眶發紅,鼻子泛酸。

她仿佛看見,在寫下這句話時,有淚珠滴落,孟栩然抬手用力地擦過眼睛。

她翻著泛黃的書頁,看孟栩然在紙張上畫了一個又一個逗號。

逗號在延續,情愫未完結。

一直沒能忘記。

「顧渺病了,人在美國,我得去看看。去時我在想,會不會遇見她,但又想大抵應該是不會的吧,畢竟美國那麼大。

興許我們還是有緣分的,我又遇見了她,她和顧渺在同一家醫院,她住院了,我知道她又過得不好了,我心裡憤憤地想,讓你跑那麼遠,讓你又把自己放逐。

可等她顫著聲音讓我幫她解褲子時,當我看到她背上的疤時,我的心像被撕開了口,灌進了名叫薄明煙的風。

再也愈合不上了。那道疤,一定很痛很痛。

天知道我的手抖得有多厲害,天知道我嘴巴咬破了才能忍住哽咽。都這樣了,她還要給我半個蘋果,她還要祝福我平安夜快樂。快樂個毛線球球。

壞蛋薄明煙!!

但凡你不要這麼溫柔。我也不會如此難受。」

「她過得很不好,特別不好,我不知道這兩年她都是怎麼熬過來的,我不敢想。乘務員以為我失戀了。

比失戀還要難受,因為我們從不曾戀過。「

「她還有在用那個微博,是我讓她當做樹洞使用的微博,她說,她和過去的自己越來越不一樣了,她快不認識自己了。

她真的變了很多很多,變了有多少,我心就有多痛。可是,可是,縱使她有百般模樣,我也依舊百般歡喜。」

「傅瑁雪說我回來的那天燒了一夜,一直哭著說我放不下,我還是好喜歡她,我認輸了對,我認輸了,我沒有釋懷,我瞞著所有人喜歡了她好久好久。

我承認,我從未停止過喜歡,隻是從聲色張揚到無聲無息而已。隻是越來越洶湧濃烈。

我做不到及時止損,我心甘情願,自負盈虧。」

整張紙脹得厲害,不知道沁過多少眼淚,薄明煙在這一頁逗留了很久。她的手扶著日記的邊緣,依稀還能看見手腕上殘留的疤,她背後那一片火紅的彼岸花仿佛又開始在灼燒。

她再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加慶幸自己有好好地活著。

「她畢業了,我偷偷去看了她,她在湖那端,我在湖這端,吹過她的風,落在了我的耳畔,風說,她今天心情很不錯,我心情也很不錯。」

「她工作了,在,很大的公司。不知道以後我開的公司能不能吸引她跳槽。我下了訂單,的衣服可真貴!還不好穿,可是,可以和她聊天。

我的尺寸,你記住了麼,薄小滿。

你一定沒記住,哼。」

「她辭職了,發布了公告,已辭退泄露稿件的員工。我才不相信是她,老爸說,這種事多半是找了個背鍋的。」

「嗨,薄小滿,的總監邀請我去工作,我和他說,如果你還在,我或許還會考慮一下,老家夥的臉皮在發抖,我卻還是不解氣。

薄小滿,你什麼時候回來呢,來ent,我們一起氣人好不好?「

「她去旅遊散心了,我還是追不上她的腳步,換個地方換個心情,我去掛經幡、撒風馬為她祈福了。

沒辦法,我的愛好像總在打水漂,但我希望她可以過得越來越好,從過去不堪的桎梏裡掙脫出來。

願卿好,餘生順遂,幸福滿滿,平安喜樂。

經幡飄揚,風馬飛舞,承載的是世人最誠摯的祈願。我把喜歡融進風裡,遲早有一天,會拂過她的耳畔。」

腦海裡浮現過曾經看到過的微博動態,照片裡五彩斑斕的經幡隨風飛揚。文案隻一句:【幸福滿滿,平安喜樂】。薄明煙眼底逐漸湧上了水霧,她在模糊的視線中不斷地翻頁。

她每去一個地方,孟栩然都會跟著過去,但總是在錯過。

終於在尼亞加拉大瀑布,孟栩然追上了她。那一天的日記沒有文字,是一幅畫——

碧藍的天,白色的瀑布上跨著兩道彩虹,水花紛飛,水霧彌漫。左下角的背影被打了深深的陰影,四周都是藍色的雨衣,右上角的她回首看了過來,她臉部的色彩白淨濃艷,成了天地之間最靚麗的一道旖旎。

日記被翻到薄明煙旅遊結束回到南泉市的那天。

「她回國了,傅瑁雪說已經邀請她去ent工作了,但不能保證她一定會去。我肯定她會去的,因為再沒有人,像我這麼了解她,和她設計理念完全契合了。」

「傅珊雪說薄明煙最近在找房子,我讓顧渺幫我發布租房信息,顧渺調侃我,應該再加一句非「薄」姓名「明煙」女子不租。

我不敢,那太明顯了。

顧渺說,我的小半生都圍著她轉了,怎麼就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呢?我反駁,她才不是歪脖子樹,她隻是一棵彎了的樹而已。

我這也不是吊,是釣。

顧渺說我沒救了。

我早就沒救了,從第一眼見到她,從她救我,我就沒救了。我遇見她,如泥遇窯,才塑成了瓷的模樣。

有些心動一旦開始,覆水難收。

我知道不會有人理解我,因為沒有人像我,也沒有人像她。我是一輩子都要圍著她轉了,她是我的銀河係。」

「今天傅君雪告訴我,薄明煙過兩天還要去迷鹿酒吧見朋友,過兩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見她。」

「孟女士說我頭頂有個旋,有旋的孩子生來執拗脾氣犨。雖然我嘴上是不願意承認的,但我心裡很是認同,我就不信,我現在這麼優秀了,我現在長大了,我們現在都在南泉市了,她還有什麼理由,再推開我。

當然,我做好了隨時再被推開的準備,可我也記得我的初衷是陪她走到最後。」

最後一次日記,寫於去年的7月23,大暑。

」網都鋪好了,顧渺說我是個壞女人。

我想,幸好是她,不然這人間,哪配得上我的心懷不軌。就當是縱容我自己的生日禮物好了。

賭她,收網不躊躇

贈我,情深有歸宿。」

如鯁在喉,呼吸頓窒,眼睛酸澀得厲害,薄明煙咬著唇,扶著這頁紙的手控製不住地發顫,有一滴眼淚湧出眼眶,墜落到日記本上,涸開「歸宿」後的句號。

薄明煙猛地合上了日記本,攥緊在懷裡,日記本的沿邊清晰地珞在她的手心,她的心痛也是如此清晰。

她知道她會心疼。

但她不知道,會疼到,心髒像被什麼攫住,唇瓣顫抖,不能呼吸。就連昨天,都沒有如此地難以忍受。

薄明煙整個人歪倒在床上,她像是痛到極致,一點點蜷縮起來,牙咬在了手背上,哽咽的聲音隨著慢慢吐出的呼吸溢出。

她緊緊摟抱著日記本,日記裡的內容揮之不去,她腦海裡不斷地回想著這麼多年的一切。她一次又一次,在孟栩然鼓起勇氣靠近時,將孟栩然推遠。她那些冷漠無情的話,化作利刃,刺的都是用情至深。

可在她看不曾注意過的角落,孟栩然一直站在那裡,不露聲色地陪伴了她許多年。

薄明煙終於知道孟栩然為什麼突然把這本日記交予她,為什麼突然願意將這些不為人知,斂藏至深的情感完全地剖白在她的麵前了。

如果林慧心對她說的一切,那些被強硬撕扯開的真相是拉她進入深淵,那麼孟栩然的日記,承載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歡喜,就是在拽她向光明。

——「從乍見之歡,到久處仍怦然,我會一直愛你。」

孟栩然說這句話時的模樣,摒開了回憶,倒映在了腦海裡,她的長發被成晨風拂起,落下時,露出了那雙似若桃花的眼睛,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靜的湖水,溢滿了情深。

孟栩然是想要用這本日記告訴她,她一直在。

在這路遙馬急的喧囂人世間,她把她放在心尖許多年。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道歉:對不起來晚了好多,不過字數還算有誠意?孟嬌嬌的哪—句最戳心呢?

評論區留言揪60個小可愛發紅包。

普魯特斯效應:聞到曾經聞過的味道,就會開啟當時的回憶。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夢,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出自歌詞《寫給黃淮》「幸好是她,不然這人間,哪配得上我的心懷不軌。」引用改編自:「幸好是你,不然這人間,哪配得上一個女人的心懷不軌」——餘秀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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