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狗清單(Checked)(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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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烈從紋身店趕回家已經將近晚上十點多了。

遠遠的,他就看到自家別墅裡燈火通明。

叢烈心裡一沉,草草把車停好,飛奔到了門口。

「雲雲?」他剛一開門,就朝裡張望著,輕輕喊了一聲。

雲集正在一樓的沙發上坐著,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看不出太多異常。

「怎麼了?」叢烈走到他身邊蹲下,仰視著他。

他扌莫了扌莫雲集的手,發現他出了很多涼汗,一下就急了,「不舒服了?」

「沒有,」雲集抿了抿嘴唇,「我中間醒了,隻是想起來喝杯水。」

但他的嘴唇乾得有些輕微起皮,根本不像是剛剛喝過水的樣子。

叢烈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放進雲集手裡。

靜靜地等著他喝了一口水,叢烈才問:「做噩夢了,是不是?」

雲集又喝了一口水,沒有抬頭看他。

「怪我,怪我。」叢烈伸手抱住他,「怪我以為你睡熟了。我就出去了一小會兒,這不馬上就回來了?」

「我沒怪你。」雲集的聲音有些哽咽,「我隻是做了個夢。」

叢烈有些緊張地問:「夢見什麼了?」

雲集握著水杯,半晌才低聲回答:「我以為時間又倒回去了,倒回到我剛死的時候。」

「剛睡醒那會兒,我分不清什麼是真的。我隻是……」他聲音逐漸降低,「確認一下。」

叢烈親身經歷過,他知道那種空虛和不確定有多可怕。

隻是聽著雲集說,他的心都要疼裂開了。

他撫扌莫著雲集的後背,「怎麼沒給我打電話?」

「因為我想如果不是夢的話,你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雲集的眼睛垂著,似乎恢復了冷靜,「如果是夢……」

「那我回來得夠快嗎?」叢烈打斷他,捕捉著他躲閃的目光,循循善誘。

雲集依舊低著頭,沒說話。

「趴會兒?」叢烈換了個問法。

稍微猶豫了幾秒,雲集起身坐到他腿上,麵向著他慢慢伏下去。

叢烈抖開毯子護住他的背,極為輕柔地安撫,「是我的錯,我應該給你留個消息,下回我一定不單獨把你留家裡了。要是雲雲在睡覺,我們就抱著到車上一起出去,好不好?」

「我哪有那麼黏人。」雲集情緒還是低落,但是語氣比剛剛好多了。

「怎麼是你黏人呢?是我黏人。」叢烈真怕他一著急又不舒服,一直低聲哄著,「不難受了,不難受了寶貝。怎麼會都是夢呢?我這不是一直陪著?噩夢都是假的,你知道的,對不對?」

怕雲集難受,他一直在陪他說話。

但直到雲集慢慢放鬆下來,叢烈心裡那個勁兒還是過不去。

雲集身體不好,他一直小心又小心地看顧,最近總算是稍微好轉一些。

但心理上的創傷不是說好就能好,叢烈很明白。

這段時間他一直帶著雲集到處玩,也不求一朝一夕能讓雲集把傷痛全忘了,隻是希望他能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快樂一點。

畢竟很多傷害都是他叢烈親手造成的。

他認罪,也對改過甘之如飴。

他最看不得雲集難受,結果今天晚上急著出去,連張字條都沒給他留,又惹得他著急。

叢烈心疼又自責。

好在雲集讓他抱了一會兒,呼吸漸漸平順了。

叢烈輕輕扌莫著他的頭發,「雲雲睡著了?」

「睡不著,」雲集搖搖頭,半晌又開口,「你剛才乾嘛去了?」

叢烈想逗著他多說說話,一邊拍撫一邊問他:「你猜猜呢?」

「是去錄歌了嗎?你不是準備發新專輯?」雲集靠著他的肩膀,低聲問道。

「再猜猜?」叢烈扶著他坐起來,牽著他的手解自己的襯衣扣子。

雲集任由他動作,明顯還是心情不太好。

一顆一顆扣子解開,露出叢烈結實的月匈膛。

他的皮膚很白,襯得那一條還有些紅腫充血的新紋身極為張揚艷麗。

一筆不多,一筆不少,那是雲集手寫的「cloudy」。

雲集的目光落在那一片新鮮的藍黑色上,又紅著眼眶看叢烈。

他的表情很委屈,像是走丟之後剛找到家的孩子。

「還害怕嗎?」叢烈重新把他擁住,「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守著雲雲,不怕了,好不好?」

沉默了幾秒,雲集回抱了他,無聲地把他的襯衫攥緊了。

--

自從那天晚上雲集做了噩夢,叢烈就走哪跟哪,把所有的業務又重新挪回了瀚海。

上班下班接送,一日三餐緊盯。

半個月下來,連傅晴都開始給叢烈加油打氣,「最近雲雲臉色明顯好多了,繼續努力。」

《戀期試執行》收官之後,瀚海迎來一輪新的熱度。

雲集手上的工作一多,叢烈就幫著接擔子。

逐漸各路合作都發現想請雲集吃頓飯幾乎成了一件可遇不可求的榮幸,大部分時候直接在叢烈這關就踢了鐵板,不拿出十足的誠意來根本就攀不到瀚海的高枝。

合作方越內卷,就越能把瀚海推上高位。

十一月初,瀚海的股票一路高歌猛進,在業內一枝獨秀。

越來越多的資本爭相擠破頭,隻為見雲集一麵。

但瀚海給出的答復很簡明:雲總最近忙。

任誰也想不到雲總正忙著挖家裡的菜園子。

起初他是想種花的,但是溫度都挺低了,他試了幾種皮實的花,都隻是發個芽就給秋風吹蔫了。

為了那幾棵剛冒尖的小苗,他還低落了一兩天。

然後叢烈就給他提建議,「要不然我們種菜吧?」

當時雲集抱著膝蓋蹲在花圃裡,還在檢查有沒有哪棵小花苗有機會起死回生。

聽見叢烈這麼說,他皺著眉仰頭,「種菜?都十一月份了,種什麼能活?」

「我查了,」叢烈陪著他蹲下,「現在種茄子、絲瓜和西紅柿,到了春天就能吃上。」

雲集用他的花鏟杵著地,將信將疑,「真的?」

「就是搭過冬的暖棚有點麻煩,你願意跟我一起搭嗎?」叢烈抬手把他的劉海整理好。

雲集思考了一下,「行。」

他沒自己種過菜。

考慮了時間和體力,他覺得自己是能勝任這一小片菜地的。

當天下午叢烈就帶著他去了農貿市場,買了一堆種子、磷鉀肥和各種工具。

把種子種下去,每天雲集早上起來檢查一下他菜地裡的小苗,然後跟叢烈一起去公司忙活一天,晚上兩個人又一起回來,吃飯、遛狗、睡覺。

整個十一月過去,菜地裡一片綠油油的小苗已經長了起來。

雲集胖了兩三斤,還曬黑了一點。

那天他正跟叢烈一起跟著網上的視頻學怎麼鋪地膜,一輛梅賽德斯就停在了他家門口。

雲集原本在笑,抬著手給叢烈看自己新磨出來的嫩繭子,等他誇自己。

隻是向外不經意的一眼,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消退了。

叢烈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眼睛警惕地眯了起來。

院子的大門被司機推開,雲世初背著手走了進來。

雲集拍了拍手,從小菜圃裡站起來,「我邀請過你?」

「雲集,我需要和你談談。」雲世初難得正色,沒有用冷嘲熱諷開場,「你方便嗎?」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雲集手上還戴著勞保手套,「我還有事兒。」

「有事兒?」雲世初的眉頭又皺起來,「你管種地也叫事兒?」

雲集的後背慢慢挺了起來,「對,而且對我很重要,你有什麼問題?」

雲世初的目光向前一望,「我堅持要坐下談。」

十二月初的京州已經近冬了,乾活的時候不覺得冷。

但是在風裡乾站了一會兒,雲集的耳緣就有些泛紅。

叢烈伸手撐住雲集的月要,「走,回房間吧,我給你弄點熱的喝。」

從頭到尾他都沒看過一眼雲世初,就好像他隻是菜地邊上的一袋化肥。

看見他倆進去,雲世初的臉色微沉,但還是跟著他們進去了。

叢烈陪著雲集到沙發坐下,又去給他沖了一杯熱可可。

雲世初挑剔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勉為其難在雲集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能給我和我的兒子一點獨處的時間。」他此時看叢烈的表情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似乎是很仔細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叢烈過去就不吃他這一套,現在自然也不會對他有所改觀。

他冷冷看著雲世初,「不管你介不介意,我都麻煩你別隨隨便便管別人叫『兒子』,不尊重,尤其是我愛人。」

雲世初把他看了兩秒,居然讓步了,「那我需要一點時間,和雲集溝通一些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能尊重嗎?」

叢烈回頭看雲集。

雲集向著他輕點了一下頭。

叢烈走過去,按了一下雲集的肩膀,「我就在樓上。」

臨走,他特地看了一眼雲世初,「我尊重的是雲集,並不是你。」

雲世初看著叢烈上樓,「年輕的時候,人確實都容易愛上這種壞脾氣。」

「你要說什麼。」雲集雙手捧著那杯熱可可,慢慢喝了一口。

溫暖和甘醇從舌尖化開,驅走了他心裡反射性的怯意。

樓上響起柔和舒緩的提琴聲,像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支撐和鼓勵。

叢烈在反復告訴雲集,不要怕。

雲世初聽著那曲子,居然露出了一抹苦笑,「怎麼就好像,他總覺得我是要害你?」

雲集端著杯子,隻是看他。

「你們一起上的節目,我從頭到尾看了。我承認,」雲世初的目光微微一抬,看向雲集,「我曾經教導你的方式可能有失偏頗。」

「你指哪方麵?」雲集在琴聲中逐漸變得平和,坦然地同他回看。

「我希望你明白我用心良苦。」雲世初攤開手,「我雲世初一輩子,或許傷害過很多人。因為人活在世間,其實隻有傷害或者被傷害兩個狀態。」

「但我始終不認為,我傷害過你。在我看來,對一個人好的最佳方式,就是讓他得到自保的能力。」

雲集低著頭,輕笑著搖了搖頭,「傷害?自保?」

「一切的大前提基於,你是一個男人。」雲世初望著他,聲音有些迫切,「其次你是雲家的男人,在別人會走路之前,我就教會你跑。明知道這個世界終將是槍林彈雨,我事先予你以盔甲,到底有什麼不好?」

「我想一切的大前提,是不是應該基於我是一個人?」雲集的目光很平靜。

雲世初一怔,眉頭皺得更緊。

「你說我是男人,還是雲家的男人,所以要格外跑得快,要有盔甲。」雲集稍停頓了一下,「但是雲舒呢?」

「我其實一直想問,隻有我是雲家的男人嗎?」他望著雲世初毫不躲閃,「還是說你其實也明白自己這麼做是殘忍的,就寧可把這種殘忍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再把從我身上剩下來的父愛和愧疚堆積給雲舒。」

「這樣,你至少能保證一個孩子的幸福和平安,是嗎。」他把疑問句用陳述的口氣講出來,聲調沒有多餘的起伏。

雲世初略帶疲倦地嘆息一聲,「雲集,我希望你成熟一點,不要用這種方式思考問題。」

「你說你希望我成熟。」雲集又喝了一口熱可可,像是從中汲取力量,「很長時間裡,我都在渴望獲得你的認同。你希望我考好成績,那我就努力學習拿回各種名次;你希望我拿到別人拿不到的項目,我可以一邊準備高考一邊一個月學會一門語言,同時扌莫遍對家所有的商業底盤;你希望我當一個頂天立地不求人的男人,我也脫離了雲家,像你一樣白手起家。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竭盡全力做到了,我以為我能成為雲家的驕傲。」

他抿了一下嘴唇,「現在回想起來,這才是不成熟。」

「雲集,」雲世初的眼睛中露出幾分困惑,「你是在質疑我讓你變優秀的用心嗎?」

雲集搖頭,「我是在反思我自己,為什麼一直聽任你剝奪我愛與被愛的權利,為什麼總是想要在一些無所謂的事情上證明自己,為什麼你告訴我變強大的唯一途徑是承受痛苦……」

他的眼睛裡滑落了一滴水,「……而我就信了。」

和叢烈不同,雲世初第一次察覺雲集的眼淚。

他沉著一口氣,緩緩舒出來,「你很像你母親……」

「你能不能別提她?」雲集的平靜出現了一絲裂痕,「她從前教我愛自己,而你卻一直要我忘掉。」

「我承認,比起雲舒,我其實更希望雲家在你的手上得到延續。」雲世初臉上出現了淡淡的倦意,「因為你更聰慧也更好強,你同時繼承我和你母親的優點,所以我一直對你寄予厚望。」

「寄予厚望的方式就是不擇手段地讓我成為一台維持雲家運轉的機器嗎?」雲集忍不住地詰問他:「我難道不配愛人不配得到別人的珍惜愛護嗎?我一輩子都得為你所謂的『厚望』殫精竭慮永遠不得休憩嗎?」

「可你也的確成長了不是嗎?」雲世初反問他:「試看整個京州,能有哪一家的後生比你有本事?雲集,爸爸是為你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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