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自我馴服(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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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走過去,敲了隔間的門,「雲集,開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有底氣確認裡麵是雲集,更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敢直呼其名,但他就是一秒也等不了了。

「……誰。」裡麵的聲音很低,沒什麼力氣。

「我,叢烈。」

隔間的門開了,雲集麵色蒼白地蹲在地上,額頭上浮著一層涼汗。

那一瞬間,叢烈被類似怒火的情緒燒遍全身,有幾秒鍾連手指都僵硬得動不了。

最後他在雲集身邊半跪下,一手扶著他的後背,「還能站起來嗎?」

雲集搖搖頭,「稍微等一下。」

叢烈控製不住地咬牙,半天才又問:「你……朋友呢?」

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些人。

雲集捂著肚子皺眉,「什麼朋友?」

叢烈把自己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你家在哪兒?我現在送你回去。」

看著他又著急了,雲集就忍不住想笑,「小孩兒,你怎麼又跑過來救我呢?」

其實在雲集自己看來,他隻是喝了點涼酒。

疼是疼了點兒,但把酒吐掉,吃點胃藥緩緩就過去了。

這種場合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可躲的。

在這個圈子裡,沒有人能躲開酒桌子。

眼前這個小孩還是個學生,他不打算跟他多說。

叢烈的臉越來越黑。

他想把雲集扶到自己背上。

但叢烈剛一拉他的胳膊,雲集臉上的笑就褪了,又白了一層,「唔……」

叢烈不敢硬來了,重新在他身邊蹲下,「怎麼疼成這樣?要不我叫救護車?」

「叫什麼救護車。」雲集笑了。

他扶著隔間的薄牆,很慢地站起來,卻直不起月要。

叢烈抓了一把頭發,在牆上狠狠砸了一拳,幾個相連的隔間都一起顫了顫。

「我說,你哪來這麼大火氣啊?」雲集根本不怕他,還有點想笑,「你扶我一把。」

「扶你你就能走了?」叢烈兩個拳頭緊緊攥著,「我背你。」

雲集笑著擺手,「小心我吐你一脖子。」

叢烈是真魔怔了。

哪怕在這個狹小的廁所隔間裡,雲集剛說會吐他一脖子。

他心裡還是一邊忍不住地欣賞雲集身上混雜著酒味的淡香,一邊自責自己沒考慮到雲集胃疼被背著會更難受。

雲集站不住,扶著牆緩緩往地上滑。

叢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就著蓋上蓋的馬桶坐下,然後扶著雲集在自己腿上坐下了。

雲集先是一愣,緊跟著笑了,「同學,你挺有意思。」

他坐在叢烈腿上就比他高出一截,喉結正對著叢烈的眼睛。

叢烈看進雲集敞開的襯衫領子,對著他平直的鎖骨,輕輕吞咽了一下,「兩個選擇,我在這兒陪你等救護車,或者我打車送你回你家。」

雲集依舊半笑不笑地看著他,「要是我都不呢?」

十八年都沒人這麼跟叢烈說過話。

換成隨便一個別人,叢烈早把他掀地上了。

不就不唄,老子管你呢。

但他此時隻是轉開了目光,又提供了一個選項,「要不然你就跟我回我家。」

聽見這個答案,雲集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眼睛就眯了起來。

他之前根本不認識這個小孩。

才十八歲,刮胡子還能把臉劃破的小屁孩子。

但是從第一麵,他就感覺到了這個臭臉小孩總是往他跟前湊。

像是一個找不到主兒的小狗。

剛才在大堂裡,雲集的位置正對著舞池,隔著慢搖的人群就能看見舞台。

他早就認出那個彈吉他的小孩了。

那張俊臉還是一樣臭,但是哪怕是個音癡,雲集都能聽出他的歌聲極為出色。

他不想承認,但雲集確實在那個歌聲裡感到放鬆。

四周圍著一張張冒著酒臭味的油嘴滑舌,叢烈的歌聲對他來說幾乎能算是一種撫慰。

局後把酒摳出來,對雲集實在算不上一件大事。

他成年之後就一直這麼乾。

不是喝醉沒喝醉的問題,他不喜歡酒精帶來的失控感。

胃疼也是忍一忍就能過去的。

但他沒想到叢烈會跑過來敲門,還一副十萬火急的樣子。

還要叫救護車。

還要帶他回家。

要按照往常,雲集會用一種最溫和直白的方式拒絕,並且委婉地表達希望對方不要再在自己眼前出現了。

他並不需要無效社交。

十八歲的男高中生,在雲家的處世哲學中簡直是社交體係裡最微乎其微的存在。

哪怕僅僅是做個朋友。

但他看著那雙亮得宛如春日清溪一般的眼睛,居然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那你準備怎麼把我帶回你家呢?」

叢烈的計劃顯然已經形成了,「我把外套蒙在你頭上省得別人認出來,然後抱著你去打車。」

「不錯,很周全的計劃,」雲集彎了一下嘴角,點頭認可,「但是有個問題。」

叢烈立刻繃緊了,「什麼?」

「你抱著我,要怎麼打車呢?」雲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讓叢烈有種被審視的壓力。

他又稍微咽了咽口水,「我打車的時候,你能不能稍微自己站一下?」

雲集實在忍不住,抬起頭很爽朗地笑了起來。

叢烈被他笑得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捕捉到他潔白牙齒上閃出的微光和月匈腔好聽的震顫。

他覺得自己應該憤怒。

但他恰恰沒有。

隻是等著雲集笑完了,他板著臉問:「不行嗎。」

雲集撐了一把他的肩,從他身上站起來,「謝謝你,我好了。」

要不是在這麼個小隔間裡,他坐在叢烈身上就已經越界夠多了。

這放在其他任何時間地點,對雲集來說都是不可能的。

他把外套還給叢烈,「你陪我到門口吧。」

雲集身上那種專屬於某個特定階級的從容貴氣,曾經是叢烈最厭惡的。

但他隻是追隨著本能,替他推開一道道門,最終站到了深夜的京州街頭。

「你怎麼回家?」叢烈盯著雲集剛剛呼出來的白氣,「你喝了酒,總不能開車。」

雲集之前沒發現這個小孩還挺能操心。

他笑了笑,「等會兒有人來接我,我回家。」

似乎沒考慮到雲家是京州數一數二的大戶,叢烈的目光挪到雲集薄成一層的長風衣和凍得泛紅的鼻尖,「你家有飯吃嗎?你剛都吐完了。」

雖然能走動了,但雲集胃裡還是不太舒服。

他若有所思,扭頭看著這個認識沒幾天的高中生,「有沒有的,又怎麼樣呢?」

叢烈踢了踢地上的小石頭子,「我可以給你煮個麵疙瘩湯,很快的。」

雲集一臉詫異地看著他,「麵疙瘩湯?那是什麼?」

--

叢烈從來沒往家裡帶過朋友。

叢心從單元樓裡往下望,還以為叢烈帶了個姑娘回來。

她嚇了一大跳,準備讓叢烈趁早把人家送回家去。

大晚上的,像什麼樣子。

結果跟著叢烈進來的是一個極漂亮的男孩子。

看著和叢烈差不多大,很有禮貌,一進門就跟她鞠躬:「阿姨好,我是雲集,這麼晚打擾了。」

「不打擾不打擾。」叢心打量著雲集,又一想:叢烈並不是胡來的孩子,他能帶著個有酒味的男孩回來肯定有他的理由。

「你不舒服就去沙發上等,很快就好。」把雲集安置好,叢烈跟叢心說:「媽,您幫我弄杯熱蜂蜜水給他,他胃疼。」

叢心趕緊到廚房找了杯子和蜂蜜出來,低聲絮叨,「我說臉色兒怎麼這麼差呢……歲數這麼小就把胃弄壞了還得了。」

雲集有些不好意思,「您別忙了,我不疼了。」

「雲集是吧?」叢心攪著蜂蜜水回到客廳,「難得他帶朋友回來,你就當這自個兒家,不用見外。」

叢心從來沒見過叢烈對自己以外的人上心,自然而然地就接納了這個麵善又有禮貌的男孩。

她把杯子遞給雲集,看著他喝了一口,「怎麼不舒服了呢?吃得不合適了?」

雲集端著杯子,恭敬地回答:「是,稍微有點兒。」

雖然剛見麵還沒多大一會,但叢心看著他那臉色就心疼,「怎麼歲數這麼小就喝酒呢?你爸媽同意你喝?」

「哎媽媽媽,」叢烈把叢心從雲集身邊攔開,「十一點多了,您趕緊休息吧,等會兒我收拾這兒。」

但其實雲集並不介意被問。

相反的,他很多年沒被人以這種形式關心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喝的那點酒,他的鼻子居然有些發酸。

叢心沒注意到這些,隻是順著叢烈說的往下說,「那行,你倆睡你那屋?還是我把沙發收拾出來?」

「您不操心了,您不管。」叢烈把他媽往房間送,「睡覺之前的藥吃了嗎?」

叢心答應他,「那我還能記不住?小雲肚子難受,你倆也別休息太晚了。」

她說不上來為什麼,平白覺得那孩子怪讓人心疼的。

「行行行,您趕緊睡覺,甭管我們。」叢烈把他媽臥室門關上,回廚房盛湯去了。

雲集靠在沙發上等著,看見叢烈端出來一隻熱氣騰騰的碗。

香氣立刻在客廳裡彌漫開來,暈出一層暖意。

「你嘗嘗。」叢烈把湯放在茶幾上,給他遞勺子。

雲集對陌生的食物一向是很警惕的。

他連著蔬菜舀起一小勺湯,細細嚼了嚼。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叢烈在他旁邊拉開書包,開始一樣一樣往外拿作業,似乎完全沒有關注他。

但那張卷子攤開了五分鍾,叢烈的眼睛還停在第一道選擇題,手上的筆也從來沒動過。

「謝謝你,很好吃。」雲集的聲音很輕,再遠一點叢烈就聽不見了。

叢烈沒抬頭回應他,卻開始動筆了。

他做完半張數學卷子,雲集正好把那碗湯喝完。

雲集剛把碗放下,叢烈就扭頭看他,「還疼嗎?好點沒有?」

「好多了。」雲集靠著沙發,沖著他的卷子揚下巴,「你學你的。」

「後麵的大題我白天做完了,大概還有十分鍾,你先去睡覺,」叢烈起身,「我給你拿我睡衣,行嗎?」

雲集不想麻煩他,「你把作業做完,我睡沙發就行。」

叢烈不置可否,隻是低下頭繼續做剩下的幾個小題。

客廳不大,卻很溫馨。

又剛剛喝了一碗熱湯,雲集難得能有個還算是舒適的夜晚。

等著等著,其實也沒幾分鍾。

他極罕見地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鬆懈下來,居然就撐著頭睡著了。

叢烈很快把那倆題解決,剛想叫雲集起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急急忙忙閉上嘴。

雲集睡熟了。

看著雲集安靜的睡顏,叢烈猛然有種錯位感。

他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好像曾經在什麼別的時空,他也曾因為那個人蒼白的臉色心中鈍痛。

以至於他現在撿不起來身上的傲骨,必須看著這個人全需全尾地在自己眼前,才能緩解自從那次午睡後就一直伴隨他的失重感。

他必須要立刻成人。

叢烈從未感覺時間如此緊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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