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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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巷比之前周家所在的蕉葉巷要更乾淨整潔一些,地上鋪著整齊的青石板路,巷子兩側都有乾淨院牆,並不顯得如何淩亂。

李宏在天佑七年上報妻子失蹤時,記錄的地址在桂花巷十七號,從巷口進去,大約行了一盞茶的工夫,便到了十七號門口。

但薑令窈駐足一看,便發現這十七號已空置許久,門扉上都是斑駁痕跡,門環早就生鏽跟破敗的木門粘在一起。

因是普通的宅院,並無門楣,但門廊底下卻是一片細密的蛛網,似已久無人煙。

薑令窈微微蹙起眉頭,她上前一步,在門扉上輕輕扣了三聲,等了兩吸,裡麵依舊無人應答,薑令窈便道:「素凝,你去讓衙役詢問打理此處荒宅的牙行,我們直接進去搜尋。」

沈素凝快步回到巷口,同衙役吩咐一聲,然後回到十七號門前,看師姐還在打量這處宅院的外牆。

「你看,此戶大約已經多年無人,但其院牆和外門是新修的,同地基並不相配。」

沈素凝仔細一看,確實是如此,地基一看便是經年老石,而上麵的院牆同地基是兩種石料,並不般配。

薑令窈皺眉道:「此處,可是走過水?」

這麼一處宅院,沒必要費盡心力重新改建,若非實在無法住人,百姓們也不會隨意動改屋舍。

薑令窈這個猜測倒是在理,按院牆實在太高,兩人墊腳也無法看清,沈素凝低低道:「師姐,不如我們先行進入?」

「等等吧。」

兩人便在門口等了一刻,好在衙差都很熟悉宛平的大事小情,一刻之間不僅尋到了牙子,還把他帶了過來。

這牙子看著四十幾許的蒼白麵容,是個吊眼蒜鼻頭的中年男子,他一看兩個氣勢斐然的上官,立即便上前討饒:「兩位官爺,這是怎麼了?有什麼都可問小的,這桂花巷還沒有小的不熟悉的人家。」

薑令窈淡淡點頭,指著十七號道:「本官就隻問這一戶。」

那牙子一看是十七號,立即苦了臉,他吭哧半天,還是低聲道:「大人,這一戶,這一戶鬧鬼……」

薑令窈道:「你可有鑰匙,打開與我們進去查看。」

牙子顯得有些膽怯,卻還是把鑰匙遞給了衙差,然後低聲道:「大人,這一戶真的很是嚇人,往常落雨天裡,就總有哭聲傳來,左鄰右舍都同我抱怨過許多回,都因它,我手裡這兩處宅院也不好租賃。」

薑令窈微一挑眉,等到衙差開了那斑駁大門,隻聽吱呀一聲,裡麵的一片狼藉便展露出來。

外麵院牆門扉雖已經因久無居住而斑駁荒廢,但裡麵卻越發破敗恐怖,主屋的牆壁窗楞都已經燒成焦炭,隻有屋頂的瓦片換成了新的,從外麵看去不至於太過嚇人。

這一處宅院比周家的要略大半間,窄小的庭院內還有一間隻剩一口鍋灶的小廚房,以及一個堆放柴火的窩棚。

正屋有明間和左右兩間,若並未被燒毀,定會顯得很是寬敞氣派,是一處極好的宅院。

李宏雖隻是刑部檢校,卻也在官場多年,他年近三十,十載官場沉浮確實攢下些家底。

如此看來,若此人就是李宏,而他夫人便是秀紅,那麼兩人在給秀紅贖身之後,手裡應該還有餘錢,日子過得並不艱難。

薑令窈站在滿地焦黑的院中,一寸寸看著這處宅院,她問:「你可知此處是何人所租,又為何會起火?」

牙子滿臉苦澀,連連嘆氣:「不瞞您說,這房子當時也是我手裡的,小的家中世代都是做牙行的,當年我二十來歲,還年輕,我爹便把桂花巷這三間交給小的打理,小的剛接手每兩日,就有一對據說是從大同來的夫妻,要遷入宛平居住。」

薑令窈心中一動,難怪他們從燕京遷入宛平的卷宗中並未查到李宏兩人,原是改了籍貫。

李宏應當改回了大同原籍,這樣從大同遷入宛平,查起來就更難一些。

薑令窈道:「你可查看對方的戶籍?」

牙子愁眉苦臉,小聲說:「大人,您雖是生麵孔,但人和氣,小的就同您說實話,您千萬別跟宛平的官爺們說。」

得了薑令窈首肯,那牙子才說:「大人,咱們小門小戶做生意的,哪裡好查旁人的戶籍,雖官府有令,也不過就走個過場,租戶給咱們看什麼,咱們就認什麼,那夫妻二人說是大同來的,卻操著一口燕京官話,小的一聽就明白了。」

牙行做生意,都是做熟客,做人情,他們若是照本宣科,那就沒有生意可做了。

薑令窈道:「嗯,你說便是,你知我知罷了。」

牙子鬆了口氣,這才說:「要不是這家出了事,小的也不會記得這麼清楚。」

「當時那夫妻倆男的相貌平平,也就三十上下的年紀,妻子倒是長相清秀,待人接物也很和氣,年紀都不小了,孤身來到宛平,膝下也並無子嗣,小的就以為他們在老家有什麼傷心事,這才背井離鄉重新生活。」

「他們一連看了好幾處宅院,最後還是中意這一處,壓了壓價就租了下來,一租就是三年。」

薑令窈問:「你可知他們都叫什麼?」

牙子說:「記得的,男的叫李宏,宏大的宏,妻子小的不知叫什麼,隻知道她姓林,小的一般都叫她林娘子。」

薑令窈又問:「你可記得他們的模樣,尤其是妻子的麵容可有什麼特殊?」

牙子愣了片刻,愁眉苦臉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大人,說實話時間太久了,小的也不記得,隻隱約記得林娘子唇角有顆痣,因為這個還老被桂花巷的嬸子阿叔們嘀咕,說……說的話不太好聽。」

薑令窈心中心跳如鼓。

待到此時她已經可以確認,這位林娘子就是死者秀紅,也就是林秀紅。

她生的美麗,身上多少還有些風塵氣,如此便被鄰裡說三道四。

兩人一租就是三年,也就是說他們確實想要在此處營生,落地生根。

薑令窈道:「你繼續說。」

牙子喘了口氣,就道:「是是,李郎君和林娘子來了宛平,兩人也沒閉門不出,李郎君寫得一手好字,還會打算盤,白日裡就給酒樓做賬房,晚上回來抄書賺些銀錢,而林娘子手巧,她繡活不行,裁衣卻極好,便買了不少繡片回來,重新做了衣裳來賣,兩人的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隻可惜……」牙子眼中也有些惋惜,「隻可惜不過三月就出了事。」

薑令窈問:「什麼事?」

牙子說:「大人過來查看,是否也是查到了線索?當年啊,小的記得是天佑七年四月,有一日好像下了大雨,李郎君驚慌來尋小的,問小的見沒見過林娘子,小的自然不知,之後幾日老在宛平左近看到李郎君尋人,小的也不記得尋了幾日,最後李郎君去官府報了官。」

「後來啊,人也沒找回來,李郎君一下子就沒了精氣神,他辭了酒樓的差事,獨自關在家中,不過兩三月光景,竟是失手把自己燒死在了家中。」

薑令窈回過頭,定定看向牙子:「你自己說說。」

牙子絞盡腦汁,才道:「小的隱約記得,當時因為李郎君夫妻租了三年房子,小的就沒怎麼管,誰知林娘子不見了,李郎君沒白天沒黑夜找,最後還是報了官,但報官之後也瞧著無甚用處……」

牙子說到這裡,使勁捂了捂嘴,差點沒哆嗦起來。

薑令窈淡淡道:「你隻管說。」

牙子才說:「官府找不見人,其實李郎君尋過小的,小的……小的認識些朋友,能幫著尋人,他使了銀錢,小的就給牽了牽線,不過小的朋友說不太好找,找了十日就放棄了,後麵的銀錢也沒要。」

當年林秀紅的失蹤確實很是意外,她跟李宏在宛平幾乎沒有熟識的親朋,早上出門就再也未歸,怎麼看都能猜到已經遇害或者出事,之後尋了那麼多日,就連官府都出麵搜尋皆無用處,李宏最終應當是放棄了。

牙子道:「李郎君自己把自己燒死在了家中,當時火勢不是很大,等到救火隊趕到的時候,正屋剛燒著,就會隊撲滅了火,才發現是李郎君吃酒的時候醉倒,把酒壇子打碎在了燈盞下麵,這才引得屋裡燒了起來。」

「當年那樣子,可真是慘。」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活生生燒死,一家子徹底沒了人口,能不慘麼。

薑令窈道:「你說的鬧鬼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個,比當年難道事更令牙子難受。

「唉您可別提了,這處房子是小的自家的,拿來租賃用,遇到這種慘事誰也沒辦法,好在李郎君之前已經給足了三年房租,小的就想著等著喪期過了,便重新翻修再租,結果整趕上夏日雨水足,宛平整日裡落雨,十七號也不知是真有冤屈還是怎的,隻要一下雨便哭聲陣陣,左鄰右舍多有埋怨,就連小的家裡熟悉的工頭都不肯接這差事,小的隻好就那麼放著。」

「一晃過去好多年,這院牆斑駁也不成樣子,左近的屋舍都租不出價,小的就重金請人修了修院牆,裡麵卻再不敢碰。」

牙子記性極好,他們做的就是倒買倒賣的生意,租賃買賣不在話下,當年的事被他講得十分清楚。

薑令窈道:「如此,本官便明白了,這位衙差會領你去縣衙,你照實寫一份口供便是。」

待得那牙子走了,這黑漆漆的破敗宅子裡就隻剩下薑令窈和沈素凝兩人。

薑令窈看向沈素凝:「素凝,你怎麼想?」

沈素凝麵上不悲不喜,但她口口勿卻很堅定:「此李宏便是彼李宏,師姐,我們找到人了。」

————

薑令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會如此猝不及防就尋到了李宏。

若非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凶案,他們怎麼也不會去翻看失蹤人口卷宗,而李宏的名字和住處,就清晰出現在此處。

薑令窈感嘆道:「時也命也。」

或許當真是上蒼垂憐,不忍忠臣冤死,忠良埋骨,才會在時隔多年的今日,給出一個有一個線索。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沈素凝不知薑令窈為何要查李宏,但師姐要查,她就幫,心底深處沒有任何懷疑。

此刻見師姐終於展露笑顏,她心中也頗歡喜,隻是那張一貫冷清的臉上實在揚不起笑容,卻能讓薑令窈一眼看出她眼底深處的喜悅。

薑令窈握了握她的手,笑容裡帶著釋懷:「素凝,多謝你。」

沈素凝搖搖頭,隻說:「我們是姐妹,師姐切勿再說謝字。」

兩人簡單感慨兩句,薑令窈便往正房裡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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