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權臣擺爛第八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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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會見藩王這種事可以借生病推遲,但早早就定下日期的殿試不可隨意改期,在這種要事上朝夕令改,會引來非議。

於是嶺南王來京的第二日,殿試如期舉行。

作為小皇帝掌權後的第一次科舉殿試,原本應當和這初春勃發的生機一樣熱鬧盎然。

小皇帝原本已經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想象過這日的場景,無數從各地考上來的學子們為了得到他的欽點賞識,在台下戰戰兢兢、緊張又期待,他光是想象一番心中就有種飄然感。

他有時候會想,謝清碎如今可以表現得不動如山、對和他這個皇帝相伴七八年的情分不屑一顧,可如今的謝侍郎當年候在金鑾殿階梯下、等待他父皇賜下名次時,也不過是同他人一樣仰人鼻息的姿態。

可惜他沒有看到那一幕,不過以後總會見到的。

臣子再如何勢大,終究越不過皇權。

從前如此,往後終究也會如此。

科舉中,不隻是想要奪得名次的學子們有出人頭地的需要,作為皇帝,尤其是一個掌權不久的皇帝,也需要一次萬眾矚目的機會來展示自己的權利。

他已經期待這一日很久了。

但真到了這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盛京上籠罩了一層嶺南王的陰雲,殿上氣氛有些沉悶。

天氣也很陰沉,夜裡下了一場雨,白日濃雲堆疊,空氣中染了幾分潮氣,衣物被水汽沾染得沉沉墜著,仿佛連人的呼吸也被拉扯得重了三分。

考生們緊張地應對策題,殿試持續了約半日時間,考生們停筆交卷,等待最終的結果。

數名考官一同閱卷,很快批改結束,決出最優的十篇交由皇上選出最優的前四名。

日暮時分、成績已出,按照慣例先宣布了入選了二甲的學子。

二甲稱為進士,約占殿試總考生的三分一人數,其餘的除了一甲三名外,都屬於三甲,賜同進士出身,是個隻要進了殿試就都會有的保底成績。

二甲頭名傳臚宣布完畢,沒被點名的人絕大部分麵露失望。

都到殿試這一步了,拿個大部分人都有的安慰獎總是有些不甘心。

最後是宣布一甲三名、進士及第的環節,這也是最重頭戲的一個環節。

眾人緊張起來。

雖說前三從成績差距上來差的不多,都很優異,但狀元的美名格外引人注目。

小皇帝看著台階下眾人各色,不知想起什麼。

順位其實是早就定好的,考慮到各方勢力拉扯,其中兩名親皇派的世家子弟為狀元榜眼,一名出身寒門、根基乾淨的學子為探花。

殿試好似就要這麼無波無瀾的結束了。

雖然不少學子們有仍舊遮掩不住喜意,但相比起之前的萬眾期待,好似總覺得略平淡。

小皇帝正要開口宣布時,外麵忽然一道驚雷,止住了他的話頭。

淅淅瀝瀝的雨聲隨之而下,又下雨了。

在細碎的雨聲中,小皇帝忽然感覺十分憋悶。

在這倏然的樹苗數秒間,他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被這雨水擊打的軟弱無力的萬物之一,而謝清碎是漠然從他身邊路過的那場雨,永遠不會為他停留。

頃刻間,他湧起一股沖動,在腦海中如雜草瘋長,抑製不住。

頓了頓,再開口時,他鬼使神差地將原本定好的次序掉換,點了那位寒門學子為狀元:「賜盧傳秀為一甲狀元,授翰林院修撰,賜朝服和黃金千兩,明日便去翰林院就職。」

此話一出,一旁的左相麵上泄露些許愕然,這跟先前商議好的不一樣啊!

祝林眼皮子動了動,他作為翰林院下任板上釘釘的大學士,也在此次殿試中獲得了考官的席位,隻是在皇帝為主考官的前提下,更像一個擺設,並不能真的越過皇帝說些什麼。

但不妨礙他知道許多內幕消息,知道原本定好的次序。

皇帝此舉,未免過於刻意了……

祝林垂眼掩下眼底的深意。

殿中的學子們也很嘩然。

並非單單是因為狀元的人選和封賞的官職。

一甲三名賜的官職是有定例的。

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編修,這些都是沿襲了好幾朝的慣例。

但一般都是殿試結束後,矜持地由專門的官員去通知授職,然後修整一周到一月後再入職,具體看當時翰林院的職位空缺程度,時機合適了才會安排入職。

反正官場的那一套,總得走程序走個一段時間,叫人心中被吊著似的。

像這樣由皇帝當庭授職、吩咐即刻上任,雖然最終的結果並無區別,但卻能顯示出皇帝的重視和恩寵。

被點名的寒門學子盧傳秀被餡餅砸暈、當即愣住。

被一旁的某位考官重咳一句提醒,才慌忙跪下領旨,差點禦前失儀。

小皇帝見他難掩激動狼狽的身影,唇角帶笑讓他平身,眼底卻泛出低沉。

沖動後的亢奮中帶著些失望不屑。

他臨時換了次序,本就是期待看到這一幕,但真的看到了,心中卻也不算多舒坦。

反而有種更深重的不甘。

……

殿試結束,榜單放出,科舉中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段,就此塵埃落定。

天子當眾定了三鼎甲次序,金口玉言,無可更改。

盛京中議論不休。

最受關注的不是殿試結果,而是在殿試上發生的當場封賞狀元郎的事。

「為何聽起來有些熟悉?」

「我也覺得熟悉,誒對……這不是和謝侍郎當年差不多嘛!」

謝清碎當年科舉高中的事跡近日在盛京中流傳正盛,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不用反應就回過味兒來了。

表示恩寵的方式有很多,怎麼小皇帝偏偏要做的和當年先皇封賞謝清碎一模一樣?

甚至連這次被封賞的狀元盧傳秀也同是寒門出身,過於相似了。

盧傳秀的才學並未出色到穩壓其餘兩位世家子弟,按照一些不便言明的潛規則,若是寒門子弟和世家子弟水平差不多或者相差不很明顯,待遇更好些的總是世家子弟。

在眾人的預測中,盧傳秀被點為狀元的概率非常小。

可偏偏就被點了狀元,還被額外賜了封賞。

……太古怪了,皇帝究竟是想表示什麼。

這種舉動,怎麼帶著幾分故意下謝侍郎麵子的意味?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

「雖然和謝侍郎當年境況相似,但這位盧狀元的才學和風姿都差謝侍郎遠矣。」

「謝侍郎當年被先皇封賞,不卑不亢、風姿使人折服,然而盧狀元險些殿前失儀,這……」

「不過,也算是一步登天了,終究使人艷羨。不知皇帝此舉是不是想要扶持寒門清流?」

關於殿試的消息和種種傳言,在第一時間被稟入嶺南王府中。

位於上首眉目鋒利的高大男人聽下屬稟告完,靜了片刻,薄唇微動,聲線低沉帶著冷戾,吐出幾個字:「蕭盛這個蠢貨。」

下屬聽他這麼道,並不敢接話,深深將頭垂下去,全當自己是個死人。

蕭盛正是當今皇帝的姓名。

隻是天子尊貴無匹,無人敢直呼其名諱,常人即使私下裡也多謹言慎行、少有提及,怕被人抓住治一個對天子不敬的罪過,那就麻煩了。

數遍盛京,大概也就嶺南王一人敢這麼漠不在乎地用如此輕蔑的詞語描述天子。

畢竟理論上嶺南王這個王位關聯著攝政權,皇帝就算聽到了,還真不能把他怎麼著。

蕭燭垂眸不語,沒再說什麼,揮手讓下屬離開。

晚些,跟隨他進京的謀士也來提及此事,提議道:「王爺,我們要不要嘗試接觸一下謝大人?那位行事愚鈍,這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謀士腦海中飛快地轉著念頭。

他們從嶺南出發時,盛京城中謝清碎權勢還盛極,權臣之名遠揚,即使在嶺南也沒少聽,那時候他和皇帝絲毫沒有生出嫌隙的跡象。

行伍途中情報傳遞不穩定,為了不給皇帝反應的時間,這趟行程趕得特別急,路上諸多不便,情報隻撿了要緊的先傳遞,他們在中途並不知道此事。

以至於到了盛京之後,他們才發現情況有變。

謝清碎這位大權臣和皇帝的關係竟在半月之內變得如此微妙,看上去簡直像是要鬧掰了。

這可真是一個意外之喜。

謀士心中暗道這小皇帝也太糊塗了,就算忌憚功臣、卸磨殺驢,也不是這時候卸的啊?

謝清碎身上的權勢確實太重了,又有和小皇帝相伴的情分在,妥妥的功高蓋主。

帝王疑心重,起削弱他的心思是早晚的事。

但,權臣權柄雖大有反噬風險,一時片刻卻不會爆發,在親王為了攝政權來京這麼緊急的時刻,不先盡可能穩住能用的勢力和他們對抗,反而還有心思在這裡磋磨權臣。

這是什麼腦子?

說皇帝不怕他們王爺吧,但稱病推辭會麵一事,已經露出三分怯意。

說他怕吧,現在又在這搞這出幺蛾子,和自己的權臣離心。

真是讓人看不懂了。

除非小皇帝篤定謝清碎一定不會改投他人。

可他哪來的自信呢?

泥人還有三分氣性。

謀士道:「謝清碎雖然沒了內務府大臣的職位,但這個不損他根本,他在朝中根基很深,整個吏部如他一家之言,單憑這點就足夠我們冒險拉攏。況且他如今風評轉變,與翰林院祝林交好,在文人學子中頗有受推崇之勢,這是其二……」

蕭燭靜靜聽著謀士講述,不贊同也不反駁。

謀士使盡渾身解數陳述了一番利弊,他最終卻並未置可否,而是仍舊用冷戾到有些漠然的無波的聲音道:「不急,再看。」

怎麼這麼巧。

這君臣倆早不鬧矛盾晚不鬧,偏偏他到盛京的時候鬧起來了。

天底下沒有白白送到嘴邊的珍饈,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蕭燭對這個道理再明白不過。

他起身離開,門外廊簷落下雨滴,擦著他漆黑的眉眼、高挺的鼻尖掠過,墜入冰冷石板地麵上。

下人慌忙撐傘替他擋住飛濺的雨水,卻跟不上他大步離開的步伐。

留下謀士一人在房中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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