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夫君莫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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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謝枝山是當真喘不過氣來。

拱在愛妻懷裡不拔臉,雖然他也時常有這種想法,但當被迫埋了進去,才發現這動作不僅下流,還很要命。

好不容易脫離魔窟,謝枝山活喘著氣:「什麼行……還是不行?」

司瀅不說話,但飢似渴地盯著他,兩隻眼睛一狼一虎。

他喘得可真好看,臉紅紅地跌坐著,兩肩支著,月匈前一起一伏。

都這時候了,實在拖不得,再拖下去,估計連他是誰都不認得了。

強烈的需要推動著司瀅,她這時候很有一股子果決的力量,走上前便把謝枝山拎起來,朝眠床邊拖。

很明顯,這是要強來了。

不是謝枝山不掙紮,也不是他力道不如個小女子,實在是官服珍貴,妻子凶猛,他隻能試圖跟她講道理,然後於推就之間,被一步步搡到榻邊。

膝頭打膝頭,兩個人轟地砸上去,謝枝山的手磕到榫頭,柄手吱溜溜地轉,把帳扇帶下來,遮了個嚴實。

陝陡江急,俯看,有輕舟追波逐浪,被迫於野徑入港。分明是秋季,港岸一株瞧不清品種的花兒卻冒了芽尖,被不講理的船頭舂幾下,最終歪倒在了江水裡。

……

另廂,皇宮大內。

窗開一扇,龐貴人撐著頭,懨懨地伏在窗屜子上。

宮人過來替她搭了件衣裳:「貴人,夜風涼,仔細吹得頭疼。」

「病就病吧,反正陛下也不見我。」龐貴人泄氣地動了動嘴。

一個不慎,從貴妃到貴人,跌得太狠了。

這些日子的際遇,簡直讓她夢斷魂勞。

前日好不容易解了禁,她仔細收拾了去乾清宮請安,哪知被人攔在外頭,說陛下恤她剛剛解禁,身子受不住外頭的風吹,便免了她的禮,叫她回去歇息。

說得可真體貼,但她都歇多久了?擺明是趕她走罷了!

那一刻她的心摜到穀底,難堪得想找地縫鑽進去。

而且最氣人的是,回來就聽說臨陽宮那個賤人帶孩子去了乾清宮,還留下來用了午膳,這叫她怎麼不傷心?

越想,人便越發難過。

「紅豆,」她喊貼身伺候的宮人:「睡不著,隨我出去走走。」

紅豆應是,給她換件披風,跟了出去。

雖然降了位份,但住的是還是棠明宮,隻這宮室殿庭再是華麗,主人光芒被壓,處處也看得蒙蒙一片。

龐貴人很傷嗟:「紅豆,你說陛下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了?這輩子,我是不是再起不來了?」

紅豆當然忙不迭安慰她:「貴人莫要氣餒,您才剛受完禁,陛下興許隻是抹不開麵子才晾著您,隻要您耐心等著,別失了寄望,陛下早晚還會來的。」

「早晚,是多早晚?」龐貴人喃喃。

紅豆想了想:「婢子聽說齊總兵再有幾日就率兵凱旋了,到時候肯定會有慶功宴……遲一些還有陛下的萬壽宴,貴人總有機會能再見聖顏的。」

「慶功宴……我眼下這位份,也不知夠不夠格去了,萬壽宴……還有好幾個月呢。」龐貴人無神地搖搖頭,走到安了料絲燈的地方,燭光灌射著那張嫵媚的臉。

「我感覺我沒有指望了,臨陽宮那個賤人這會子正風光,等她的孩子封了太子,我還熬什麼呢?」

聽出她的灰心,紅豆開解道:「這回貴人從輕發落,全靠皇妃娘娘的求情,婢子覺得,興許皇妃娘娘……」

話還沒完,被龐貴人一聲嗤笑打斷。

「蠢不蠢,她假成那樣你瞧不出來?分明是拿我博她的賢名罷了!」龐貴人無比哂然:「那是天字第一號的巧詐之人,你想想當初她為什麼要幫那兩個說話?但凡有個聰明的,也該知道她圖的是什麼!」

聽出這話指的,應該是在禦前伺候過的那兩位,紅豆琢磨道:「貴人的意思是,皇妃娘娘……也不想讓那二位留在宮裡?」

「她當然不想了,齊家的留下來哪還有她的位置?齊總兵立這麼大的功,女兒跑不脫就是繼皇後了。還有楊斯年那個妹妹,太監都是醃臢貨色,他讓她妹妹留下來,保不齊就是想動用手裡權勢,最後扶他妹子上位!」

越說越氣,龐貴人恨恨地踢了一腳土。

她徑自發泄,卻不知她口中罵的皇妃,正和身邊嬤嬤站在牆的另一邊。

就這麼不出聲地立了許久,等牆那頭的龐貴人走遠了,皇妃吩咐嬤嬤:「後日陛下會去燕雀池,想法子,差人給她遞個信。」

嬤嬤踟躇道:「娘娘是要替龐貴人復寵?」

「陛下本就惦記她,心裡記得厲害,她也想見陛下,本宮既攝六宮事,自然得體上察下。」淑妃聲音低緩又淡淡,略停,又低頭看著腕子上的手鐲,自語般添了一句:「況且陛下身邊,可缺不得她。」

嬤嬤小心翼翼覷了主子一眼,應了個是。

皇妃原地發了會兒呆,復又舉步朝前,慢慢走進咫尺難辨的夜裡。

彼時已入亥,天穹藐看著這一片龍樓鳳閣,再放出星鬥,將月華停瀦到燕京城的每一處屋宇。

謝府的陶生居外栽了株銀杏,頂上有個新鑿的洞,裡頭棲著一隻啄木鳥兒,樹下可聞潺潺的聲浪,是有一捧清水緩流,注進十八彎的渠裡。

房室之中,燭芯烏了長了,撞出個燈花。

輕微的劈啪聲中,頂著滿額細汗,謝枝山睜開眼,長出一口氣。

他倦極,四肢好像被釘在榻上,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縮在他身邊的女人。

側身,那位睡得正酣,眼睫趴著,兩頰像嬌熟的花,完全瞧不出方才的荒唐樣。

上天入地,這樣的女人真是難尋。

原來強行被拉過來,他還在羞恥當中有些期待,但這人以前沒試過,顯然也沒把裡頭的章程琢磨到位,一度鬧得他不湯不水。

最氣人的是,漸入佳境時她停下來扌莫他的臉,問他哪家郎君。

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得虧是她坐姿還像點樣,甩得也及時,他才沒有爆肝。

遇見這麼位妻,真真花了他兩世的福氣。

拭過汗,謝枝冊輕輕抽手,下了榻。

他去浴房擰了帕子,回來時,視線瞥見個可疑的碟子。

碟子上頭蓋了他的折扇,走過去揭開,看到剩下的一枚酒梅子。

真相大白了,謝枝山捏著折扇,眼皮狠狠搐動了下。

他回到榻邊望向醉鬼,目光很是難言。

所以,是怕自己豁不出去,所以借酒壯膽。

「這是吃了多少?這樣胡來,吃出毛病怎麼辦?」

他彎下月要,一邊替她清理,一邊滿心無奈。

新婚當夜的那場失敗,讓他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個庸才,想自己該看的或許不是洞玄子,而該讀讀黃帝內經,研習鬼門十三針秘術,將人體經脈穴位都扌莫索一遍,或者更有用。

這段時日不是他不想,更不是他不行,是怕她再因他受罪。加上仔細忖度過,這時候確實不是要孩子的好時機,乾脆先施些旁門左道給她嘗嘗鮮,等以後一切都定了,待要重溫鴛夢,也是水到渠成的黏纏。

他預想過她會忍不住,甚至喜歡她求而不得的急模樣,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急得使這麼個法子。

足以見得,是當真渴極了。

來回幾趟,自己也簡單擦身換上寢衣,謝枝山往博山爐裡投兩截粉香,重新躺回榻上,攬著妻子出神。

帳裡味道亂,細聞還有她的酒氣,酒氣裡有復雜的藥感,吸進鼻腔,透骨鑽竅。

不用看被麵,謝枝山也知道自己是怎麼個情況,然而能紓解的人睡得正香,萬事不知。

待想把她弄醒,然而見她睡得香甜,實在又狠不下心,隻得默默熬著。

就這麼忍了小半夜,醉鬼翻了個身,終於睜眼了。

四目相對,謝枝山板著臉問:「醒了?」

見她點頭,又問:「可還記得我是哪個?」

「夫君……」

謝枝山微笑:「怎麼,我不是你的馬了?」

這一句,讓司瀅徹底醒了過來。

天菩薩,她果然勇了一回。

羞色撫上眼皮,司瀅爬過去攬他的脖子:「夫君莫氣,我已經不醉了。」想一想,又扶上他的肩,真誠贊道:「夫君方才,真的很了得。」

謝枝山回了個鼻音。

真是陰陽顛倒,現在他在她跟前,完全就是裙下臣似的。拿那些村話來說,就是軟弱可欺的肉頭,再難硬氣得起來。

堂堂大男人被這麼欺負,地位墊了個底,謝枝山鬧情緒:「我不行了!」

司瀅被嚇到,忙問怎麼了。

謝枝山把眼一閉:「陽氣被你吸光了,明天怕是要告病假!」

說是陽氣被吸光,眼中卻扯出一線春來,時攏時放,蛛絲似地粘住她。

這會兒的司瀅特別靈,眨著眼笑起來,糊到他耳朵邊:「夫君,這回不痛了。」

謝枝山半睜著眼睛,並不表態。

司瀅使勁拱他,軟聲軟氣,最後被他當被子抱住:「那梅子明天叫人處理掉,往後不許吃了,吃出毛病怎麼辦?」

司瀅忙點頭:「夫君放心,我再不吃了。」

這百依百順還像點樣,找回些場子,謝枝山身月要一沉,正要重新填餵她時,卻聽她遲疑道:「夫君,我有事要問你。」

謝枝山不大情願,把她往身邊勾緊了些:「非要現在問?」

司瀅捂住它,人往後退開些,想想還是不安全,扌莫到折扇敲他一下:「別鬧,我就問一句話。」

謝枝山劈手奪過折扇,仍舊擠了過去:「說罷,說快些,別耽誤正事。」

一個進一個退,在身子抵到床板之時,司瀅抬膝頂住他:「你是不是有大事瞞著我?」

謝枝山怔了下,終於不再進了,輕俏的眉眼沉重起來:「怎麼這樣說?」

相處也這麼久了,結合先前的猜測,司瀅很快猜出來,果然有事藏著。

「哪樣的事,不合適告訴我的麼?」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怯:「如果不方便,我不問了。」

以退為進,瞞不過謝枝山的眼。他拗過去,在她肩下狠狠啃了兩口:「還跟我耍小奸小壞,能得你!」

司瀅發笑亂躲,躲不開,乾脆也抄手去威脅:「你再來?」

謝枝山牙關發酸:「你真敢,真舍得?」他試圖逃,但很快嘶了一聲,連連認錯:「我說我說,全部都說,但凡有一句隱瞞,娘子吸全我的陽氣,讓我當人乾。」

這話怪滲人的,司瀅也不是潑皮,大方放人一馬:「你別嚇我……說吧,我聽著。」

謝枝山緩了會兒,細細地抽氣:「不是不合適……是我一直在想,這事該怎麼說,到哪個時候才跟你說。」

然而眼下,已經等不及了。

理了理思路,謝枝山沉下嗓音,將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一邊說,一邊盯著她看,生怕她有不好的反應。

哪知條條縷縷都說完,她定了會兒,眼睛咕嚕嚕一轉:「啊,那,這是好事。」

謝枝山棲過去:「我大難臨頭,你這麼高興?」

司瀅反過來安慰他:「夫君別怕,落一回難能換永遠的平安,那叫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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