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下)(1 / 2)
「七十九局——餵——」
金發女孩不滿的聲音在我身後叫喚著。
我一手提著裙子,一手被山姥切長義拉著向前走去。眼前是綠色和黃色的交織,但具體是什麼,我看不清。現在我隻能注意到山姥切長義,甚至連腳下踩到了什麼也顧不上了。
因為固執地要了和那時候媽媽一樣款式的洋裝,光是整理要帶過去一九二三年的行李,山姥切長義就為我整理了兩個小時。
來的審神者隻有我和那位越前國大人,刀劍男士則隻有山姥切長義和鶯丸,以及那隻讓我無論如何都覺得是機械的狐之助。
至於山姥切長義為什麼能跟隨我而來,大概是將早見川家族的真正地址作為交換。從那位科學部部長的話來看,他們並不知道早見川家族的具體位置。
越前國那位是來協助我拿到早見川家族的那本書——也是為了保護我被時間溯行軍攔截的人。
山姥切長義最終慢了下來,似乎是意識到了金發女孩落在了後麵。
我也慢了下來,緊緊地拉住了他的手。
「長義大人,您的頭發有三分之一弄亂了。」
沒有穿兜帽鬥篷的他看了我一眼,隨後用手撥弄了自己的銀發。
山姥切長義彎下月要來,伸手將已經掉下的兜帽替我戴上:「所以,一會見麵,你打算怎麼做?」
我們已經走出了那片陰影,轉過頭,隱約看到獨屬於那個時代的建築模樣。
將注意力切換到建築上,我這才看清楚那座宅子。盡管很想回想起這座牆皮掉落得幾乎過半的建築曾經的輝煌,但無論怎麼看,它都是一位垂暮美人,就給人的隻有餘韻,而再無年輕美貌。
「才過去半個世紀就成了這個樣子,看來我們的手藝也退步了。」
就在我們觀察建築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我微微轉過頭,雖然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我還是提起裙子向他行禮。
「貴安。」
「離群的幼崽和帶刀的仆從嗎?」
我放下裙角,站直身體:「打擾了,我們是來借書的。」
「借書?」
「是的。」
我回答,感到左肩一重,有毛茸茸的東西接近了我。
「真是的——」金發女孩似乎已經跟了上來,她氣喘籲籲,「啊……你是……」
「哦?你們也是來借書的嗎?」
「他們是我的同伴。」
「同伴?看來你並不孤獨。」不知為何,我覺得那蒼老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隱秘的自豪,「我是早見川家族的家主。名字在早見川家族裡是禁忌,所以無法透露給外人。」
「正好,我們也不方便透露名字。」山姥切長義回答。
我們昨天在山腳下休息時,打聽過消息。山上的早見川,是神奈川附近令人噤聲的家族。
「那些人怎麼看都像是怪物吧?」
「不不不,那明顯是惡魔的後代。有人到過他們家去看,裡麵全是書……」
「正常人家誰會放那麼多書?而且,他們每次都能避開一些不好的事,就好像沒存在感一樣……那樣嬌小的存在,但卻有著和西方惡魔一樣的紅發和綠色眼睛,就像怪物一樣……沒錯!就像她一樣……」
大正的民主風氣,並沒有完全得到普及。
「對於離群的族人,我們不會吝嗇自己的知識,但必須先為我們家做點事,才有資格借書。考慮到你們都是年輕孩子,在我們家住下也無妨。你們覺得怎麼樣?」
因為眼睛無法看清楚周圍,我已經放棄了眼神交流。
「我們明白了,但我們要做什麼事?」沉默了一會,金發女孩發問。
「不過是幫襯著山上山下的人搬點東西。具體情況,明天就知道了。」
和那個自稱是早見川家族家主的人,一同進入了早見川家族住的建築。和老舊的外貌不同,建築的裡麵,被裝飾得十分舒適美麗,淡色桌布和花瓶似乎是經過了精心設計,如同油畫般靜置在一旁。
「這些畫像是歷代家主。」
在這個通道處,確實在牆壁上掛著畫像,就像在西方宮廷中的那些皇帝畫像一樣。這些畫像或年輕著長有紅色頭發,或年邁留了白色頭發,但一律都是綠色眼睛,身形也不像這個時期歐洲那邊的人種。
我回過頭,繼續跟著早見川家主往裡走。經過了一個隻是放著花瓶的桌子,我的視線很快就被剝奪了,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那個是……」
「啊……那個是我的戒指。」一個溫柔的嗓音從我們頭頂傳來。
緊接著是不慌不忙的腳步聲。
「這是我唯一的女兒,因為是第五個孩子,所以附近的人喜歡叫她五小姐。」
……太多讓人在意的東西,反而讓我無暇顧及。
「失禮了。」我收回了手。
「沒關係。早逝的母親留給我的,所以非常珍惜。」五小姐安慰我,「不過……爸爸,您是在哪遇到這樣漂亮的孩子?」
「散步遇見的客人。這些孩子是來借書的客人,稍微讓他們幫幫忙,你也不會那麼勞累。」
「這樣嗎?」五小姐向我們鞠了鞠躬,「這樣真是太感謝你們了。現在我得趕去村子了,失陪了。」
五小姐拿起了桌上那個瑰色指環,匆匆離開了。
早見川家主繼續帶著我們往裡走。
通道走完後,裡麵便是大廳,大廳兩側有階梯,上麵所有的房間都是藏書室。我們進來的通道,似乎就是圍繞著藏書室修建的。六個藏書室被一個形狀奇怪的壺的雕像隔開來了,並分別在兩邊又修建了兩條通道。
順著兩個通道走過去,可以再看到另外的六個藏書室,並可以順著樓梯走到門口通道那個地方。
剛剛五小姐就是從那裡下來的。
因為地處偏遠,這裡還在用煤油燈一類的照明物品。
「雖然是家族,結果這麼大的房子裡,就住了三個人。家主,五小姐,女仆,怎麼看都不像你們說的那個大家族啊。」金發女孩對著那隻狐之助說。
狐之助的鈴鐺上投屏在空中,裡麵的男人顯然不耐煩:「信息有誤也不是我們的責任。都已經過去了兩個多世紀,能找到和他們相關的信息,已經很不容易了。總之,如果不能在十天內找到,你們也別想回來了。」
狐之助收起了投屏,然後一動不動地坐在了一旁。它當然是用來監視我們的,但它也是可以被拋棄的存在。
「餵,你該不會想死在這裡吧?雖然那個時候我對你那樣,但畢竟是拿鶯丸他們威脅我,我也是沒辦法——」
「一個月以後就是地震,您覺得他們會怎麼做?」
「——」
「如果他們真的有預測能力,會怎麼做?那些怪談逸話是怎麼變得那麼出名的?」
「難道他讓我們做的那些事——」
「想要疏散這麼多人,家族裡再多的人手都不夠吧?」我說。
「他們也在改變歷史。」山姥切長義說。
「為了救人而改變歷史嗎……」金發女孩輕聲說。
「即使這樣做,也不會改變什麼。」我說,「如果他們真的能預測,就同樣知道改變不了什麼。」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起身說,「別忘了提防敵人,祝您好夢。」
「餵——別說話說一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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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亮時,這個家裡唯一的女仆便來敲門,說是讓我們換上女仆裝束會更容易行動。在大廳集合吃早飯時,我也看到了山姥切長義一臉不情願——大概是被迫換上了男仆裝束吧。
早餐過後,我們便跟著五小姐出發到山下的村子裡了。
「其實,這裡再過不久,就會發生地震,所以,我們家已經出動人手來讓當地的人們離開,但爸爸說,這次地震不僅是神奈川。」五小姐一邊走一邊說。
「為什麼你們會知道這裡不久後會地震?」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鶯丸還是問出了口。
五小姐沉默了一會才說:「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但每當有大事件發生時,我們家族中的人都會一起夢見,並且在未來見證那件事的發生。」
「做夢?」我問。
「是的,做夢。不過,也不都是做夢這種形式。我聽說家族裡也有人在寫日記,寫著寫著就出現了一段陌生的話。」
「大事件指多大的事?」山姥切長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