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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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二年,朱元璋部紅巾軍攻克集慶,改名應天府後,應天府就成了朱元璋部的核心大本營。

時至龍鳳五年,應天府的城池已經重建得七七八八,原本繁華的秦淮河畔、玄武湖畔也恢復了往日豪華,富商豪客雲集。

其中玄武湖畔有朱元璋部的指揮中心,普通人有錢也買不到玄武湖畔的宅子。豪商陳家的大宅院就在玄武湖畔一處最好的地段,令往來豪商羨慕不已。

民皆苦戰亂。但對於豪商而言,戰亂便是「待價而沽」、「奇貨可居」的好時候。

如豪商沈家投靠誠王張士誠,用其強大的財力替張士誠籌備軍糧軍餉。豪商陳家則早早投靠了朱元璋,替朱元璋後勤保駕護航。

如今民間稱,江南豪商,沈家第一,陳家第二。而這第一第二位置是否更換,就看張士誠和朱元璋最終誰能笑到最後。

沈家的領頭人是沈富,即民間俗稱的沈萬三。

陳家的家主卻很神秘。一直在外拋頭露麵總攬大事的陳迪自稱「家仆」,每當人問起家主情況,他總是笑而不語,態度讓人難以捉扌莫。

許多人多番打聽陳家家主情況,甚至試圖買通陳家下人。

但陳家人無論再貪財,一說打探家主情況,立刻嚇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就好像這家主有什麼通天的大能耐,再隱秘的事都能立刻得知似的。

陳家搶了沈家許多生意,張士誠部糧餉糧草來源遭遇多次打擊。張士誠原本是鹽販起家,對錢財十分重視,恨陳家入骨,懸賞千金買陳家神秘家主的人頭。

張士誠投靠元朝廷之後,元朝廷與張士誠互通消息有無,發現這個姓陳的豪商居然也搶過元朝廷勛貴諸多生意。

再加上今年大荒,陳家早早幫朱元璋部屯糧以安百姓,元朝廷屬地和其他起義軍屬地的老百姓舉家往朱元璋部領地逃亡。

此時經過多年災荒兵亂,華夏大地十室九空。在有糧的基礎上,誰麾下老百姓多,誰的實力就越強。

朱元璋每日數著新編的民戶,晚上做夢都笑醒好幾次。

於是元朝廷和其他起義軍也開始懸賞神秘陳家家主的腦袋。

如今,陳家家主的腦袋,已經價值萬金了。

注意,這萬金,是萬兩黃金。

陳標坐在庭院內兩棵茂密的大樹中間掛著的吊床上,小短腿懸空晃悠晃悠,扌莫了扌莫自家剛剃光了周圍、隻在頭頂紮了個小揪揪的圓潤腦袋,表情憂鬱極了。

萬兩黃金啊。

他怎麼覺得,自己可能活不到洪武皇帝登基了呢?

沒錯。眼前這個今年五歲,虎頭虎腦三頭身,臉頰和肚肚都略圓潤,上身穿著親娘給繡的無袖大紅褂子,下身穿著翠綠色短褲衩,紅配綠,特精神,就像是年畫裡走出來的福娃娃的小男孩,就是外麵傳言的神秘陳家家主,陳標。

看到這神秘陳家男主的年齡就知道,陳標肯定是個穿越者。

穿越元末亂世,舉目家徒四壁。逐漸恢復前世記憶的陳標,某一日聽抱著他的娘親說,誰家小孩因為飢荒,又成了鄰家鍋裡的一堆肉。

他嚇得屁滾尿流,趕緊自稱自己神仙下凡,路都不會走,便一個字一個字蹦著指揮家裡人怎麼賺錢屯糧。

後來陳標學會走路,得知家裡雖不算豪商,也是衣食無憂的富商之家,當時家徒四壁是因為集慶被打爛了還沒修,他不可能成為別人鍋裡一堆肉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神棍當著當著,他已經五歲,腦袋也價值萬兩黃金。

想到這,陳標不由悲從心來。

其實他不至於落到這地步。這都要怪他那一門心思想要光宗耀祖,得知他是神童後,就扶坐都坐不穩的他當家主,自己跑去投靠朱元璋參軍的老父親陳國瑞同誌。

陳國瑞投靠朱元璋後,朱元璋手下正好沒有用得上的大商人——每逢戰亂,商人作用至關重要,不僅能跨敵區籌集糧款,還能打聽消息、刺探情報。

於是,在陳標忙著為堅決不肯喝乳母的奶而絕食抗爭的時候,陳家已經上了朱家大船,搖身一變成了朱家「官商」。

陳標知道朱元璋是最後獲勝者。

朱元璋,大明洪武皇帝嘛,這誰不知道?

但洪武皇帝晚年殺空了大半個朝堂,且非常仇富,幫他勞軍幫他修築城牆的沈萬三死於流放啊!

現在陳家替他勞軍,陳家未來會不會被流放?

還好他爹沒蠢到把他是個神童的事告訴朱元璋。

陳標揉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

他爹堅稱此事瞞得特別牢固,但朱元璋真的不知道嗎?

陳標把小短腿縮到吊床上,抱著膝蓋團成一個球。

風一吹,吊床晃啊晃,陳標小球球跟著晃啊晃,就像個大大的不倒翁擺件。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作繭自縛的蠢蟲蟲,而他的老爹就是給他的繭外麵套了一層不鏽鋼殼子,還美其名曰保護他的超級大蠢貨。

陳標抱著膝蓋,看了一眼小胖手中捏著的信紙。

信紙上說,沈萬三沈富死了,活了七十多,在這個亂世妥妥的喜喪。現在沈家改由其長子當家。

為朱元璋修築城牆後被流放的沈萬三死了?那以後誰為朱元璋修城牆?誰被朱元璋流放?

不會是我吧?

陳標又揉了揉自己肉乎乎的小臉蛋,身子一歪,抱著膝蓋倒在了吊床上。

不倒翁陳標小朋友倒了。

從玄武湖吹來的風非常給麵子的推動了陳標小朋友的吊床。吊床晃啊晃,抱著膝蓋的陳標小朋友兩眼無神,開始自閉。

這不怪他心智不成熟,因為他心智本來就不成熟。

說是穿越,他就是以第一人稱看了一場長達幾年的電影。

這些記憶烙印在他的腦海中,當然影響了他的人格。但非要說他就是那個陳標……呃,記憶中那個家庭冷漠心機深沉手段狠辣還沒出大學校園就已經是商場新秀的家夥,和他性格差距真的非常大。

畢竟他是爹娘溺愛著長大,雖然爹娘都有點坑。

這可以說他是穿越了但沒有完全穿越。隻是兩個人的靈魂合為一體,形成了一個全新的人。

也可以說他是靈魂被身體影響,心智上還是小孩。畢竟有些人年少、成年、年老的性格完全是三個人,人的性格受身體和激素影響非常大。

總之,陳標他就是不成熟,他就是抱著膝蓋哭唧唧,他就是自閉。

他就是想紮個坑貨老爹的稻草小人,拿著鞋底每日三頓抽。

就在小陳標看到沈萬三去世的消息瘋狂自閉的時候,一聲渾厚的巨吼從門外響起。

「兒子!爹爹我回來啦!」

陳標球球立刻炸毛蹦起,「啪嗒」一聲從吊床滾落在軟軟的草地上。

他來不及撲打身上沾上的草屑就連滾帶爬站起來,使勁蹬著自己一雙蘿卜小短腿,試圖逃離這個危險之地。

但那長相敦厚端正,滿臉憨笑仿佛路邊扛著鋤頭的樸實老農的彪形大漢,已經從門外如同颶風一樣沖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款樸實憨厚大漢。

陳標沒跑幾步,就被他的憨憨爹攔月要抱起,兩隻小短手徒勞無功地扒拉了一下,「誆」的一下,肚子砸在了他爹的後腦勺上。

「嗷……」陳標抱著他爹的腦袋,差點一口吐他爹的頭頂上。

陳國瑞把兒子抱肩膀上坐著,雙手拽住兒子的兩根蘿卜腿,原地轉了幾圈,跟跳舞似的,不知道在傻樂什麼。

陳標抱著陳國瑞的腦袋,身體顫抖,小臉煞白。

剛他爹把他抱肩膀時,不僅撞到了他鼓鼓的小肚肚,還用那粗壯結識的頸椎棘突狠狠暗算了他可憐的寶貝蛋。

現代的傻逼青少年男性中曾經盛行一種叫「阿魯巴」的遊戲,即幾個蠢哥們抬起其中一人,用對方的襠部撞樹。

陳標記憶中那個矜貴冷漠的現代同位體,曾站在高高的教學樓上俯視過同班沙雕玩這個遊戲,完全不明白這種遊戲的趣味所在,自然也不會去嘗試。

現在,陳標明白了這個遊戲的「趣味」。

真、真、真我娘的痛死了啊啊啊啊!

「大哥,大哥,標兒好像臉色不對啊。」徐大撓了撓頭,「他好像捂著襠部在喊疼?」

湯八一立刻緊張道:「老大,老大,你是不是撞著侄兒的小雀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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