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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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標板著臉:「小樉……」

已經挨過揍的陳樉「噗通」一聲,雙膝著地,跪得特別豪邁。

馬氏嘴角直抽搐。

她揍陳樉的時候,陳樉還滿臉無賴模樣,和朱元璋耍賴的時候簡直一個模子印出來。

怎麼標兒一板著臉,二兒子就這麼老實?

馬氏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心裡的不是滋味,並不是因為什麼「當娘的沒尊嚴」,而是愧疚。

朱元璋性格暴躁,馬氏不放心朱元璋,得親手幫朱元璋管理著後勤,並在朱元璋牛脾氣犯了的時候,把朱元璋從歧途上拉回來。

馬氏心裡明白,天下未定,何以為家?

隻要這世道還亂著,他們一家子,她的孩子們,就無法擁有一個安穩的生活。

所以她為了大家,隻能忽視小家,讓孩子們在安全的地方,被別人帶著長大。

她管教不好陳樉,不是因為陳樉性子天生頑劣,而是因為她沒有一直陪伴在陳樉身邊。

她這個母親的形象,在陳樉那裡太單薄。

還好有標兒在。

馬氏看著陳標的眼神十分柔軟和愧疚。

即使陳標是神仙童子,神仙童子也是小孩子,她卻隻能把教導孩子的重擔壓在陳標身上,讓陳標又當爹又當媽,還要給弟弟們當老師。

陳標看弟弟跪得這麼乾脆,也嘴角微抽。

這家夥怎麼小小年紀就一副滾刀肉的模樣?這究竟像誰?

我爹是個老實人,我娘是個慈祥人,我就更不用說了,完美!

這怕不是遺傳變異?

陳標很擔心,陳樉小小年紀就這樣,長大後怎麼辦?真是三歲看到老?

陳標按著眉角,道:「你還小,你做錯事,這錯哥哥至少要分一半。哥哥寫檢討,你背檢討。你沒把檢討書背下來前,你和我都不能吃零食,如何?」

陳樉小手放在膝蓋上,縮成一個小團子:「哥,我錯了,你罰我,別罰你自己。」

陳標挼著自己弟弟的大腦袋道:「我說了,我是你哥哥,你從小是我教的。弟不教,兄之過。你確實應該受罰,但我的罰也不能少。好了,起來。檢討的事再說,我們陪著娘出外走走。今日天氣陰涼,我們去竹林邊野餐。」

陳標拉了一下陳樉,沒拉動。

陳樉見陳標踉蹌了一下,忙站起來,扶住陳標。

陳標:「……倒也不需要你扶。」

見陳樉瞬間老實,並且神情後悔極了,馬氏若有所思。

標兒教導樉兒的策略,她是不是能用在重八身上?畢竟樉兒看樣子,就是一個小號重八。

馬氏決定以後試試。

陳標年紀太小,他牽著馬氏,反而是讓馬氏顧著他。

他便讓粗壯的丫鬟看顧好馬氏,馬氏推著小小的嬰兒車,嬰兒車上載著隻知道吃和睡的陳棡。陳標自己牽著陳樉,朝著後院竹林走去。

石板路有些顛簸,陳棡在嬰兒車內晃來晃去,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睡得像頭小豬。

陳樉走幾步路,探頭看弟弟一眼,然後對陳標說弟弟像小豬豬,然後走幾步,又探頭看,再次誹謗他弟弟是小豬豬。

陳標十分無奈:「睡得多才長得高。你也可以多睡。」

陳樉抱著陳標的手臂道:「不要。我要和哥哥玩。」

陳標嘆氣。他寧願陳樉多睡,別來煩他,吵得他腦殼疼。

馬氏忍笑:「確實是小豬豬。」

你們都是小朱朱。

陳標道:「娘喲,你別太縱容小樉。他嘴現在就這麼壞,以後還得了?」

陳樉抱著他哥的胳膊蹭來蹭去,把陳標蹭得東倒西歪走蛇形路線:「我不壞,對哥哥不壞。」

馬氏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來到竹林旁時,發現朱文正和朱文忠正好在挖筍子。

挖筍子的主力是朱文正,朱文忠在一旁望風。

見馬氏他們過來,朱文忠愣了一下,大叫:「文正快跑!」

朱文正差點一鋤頭挖腳上。

陳標無語極了:「你們在乾什麼?」

朱文忠老老實實道:「偷筍子。」

朱文正狡辯:「挖叔叔家的筍子,怎麼能叫偷!」

陳標更無語了:「你們想吃筍子,找我要就好,怎麼還自己來偷……挖?」

朱文正道:「因為叔叔說,還是偷著的食物吃起來最香,我就想試試。」

陳標腦殼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我爹究竟教了他侄子什麼鬼東西?伯伯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入夢打死我爹!

陳標仰頭看馬氏:「娘……」

馬氏臉上繃不住了:「看娘收拾他!」

朱文忠:「哦豁,文正,你要倒黴了。」

誰讓舅舅倒黴,舅舅就讓誰倒黴。

朱文正:「……嬸嬸,我錯了!」

馬氏微笑:「你沒錯。就算你錯了,教你的國瑞至少有一大半的錯。」

陳標想掏耳朵。我娘這話這麼聽起來這麼熟?一定是我的錯覺。

陳標打圓場:「好了,既然挖都挖了,一起來野炊。你們行軍打仗,肯定會壘灶。」

聽到陳標要做東西吃,朱文正的口水立刻充盈。什麼叔叔之後可能會倒黴,自己也會跟著倒黴的事,立刻被他拋之腦後。

文人們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朱文忠看著自家義兄弟,心好累。

他總覺得,自家這位義兄弟,怕不是聰明都集中在了打仗上,其他方麵都是純粹的蠢貨。

朱文忠擔心,義兄弟這麼蠢,將來會不會被人坑得很慘。

有舅舅和標兒看護著,應該不至於?

「文忠,你愣著乾什麼?快過來幫我搬石頭!不然不給你吃!」朱文正大喊。

朱文忠嘆氣:「好。」

朱文正和朱文忠壘灶台的時候,陳標讓人把已經在水中燒開消過毒的黃泥拿過來。

今天他要吃叫花雞。

現在朱元璋還沒當皇帝,世上還沒有叫花雞這道菜。不過陳標他爹和陳標說過以前偷雞後用黃泥裹著燜著吃的事。

陳國瑞說,就算肉很香,但那樣做出來的雞真的不好吃,讓陳標不要嘗試。

肉很香的意思是,能吃到肉就很香了。但那黃泥燜雞……

偽裝成陳國瑞的朱元璋覺得,自家標兒別說吃,聞著味就會吐出來。

真正的叫花雞做法是把活雞掐死後,什麼處理都不做,直接黃泥裹了埋火裡燜熟。

待吃的時候,把黃泥掰開,黃泥就直接把羽毛連著雞皮一起撕下來,正好吃裡麵的肉。

泥土中自帶鹽味,連鹽都不需要找。

看了正宗叫花雞的做法,就知道這樣做出來的雞肯定腥氣撲鼻,而且吃的時候難免會在雞肉上沾染黃泥土。

朱元璋當乞丐的時候這樣做雞,隻是為了把做雞的香味封住,免得被人察覺。

若是直接烤著吃,烤雞肉香飄十裡,朱乞丐立刻會被人找上門打斷腿。

陳標問他爹:「如果我用大帥的故事當噱頭弄一個叫花雞出來,這道菜的利潤分一半給大帥當私房錢,大帥會不會砍咱們的腦袋?」

朱元璋拍著月匈脯道:「絕對不會!大帥會很高興,相信我!」

陳標覺得有點懸,但他還是先把叫花雞搗鼓出來。如果朱大帥不同意,就叫陳記商人雞,說是朱元璋手下大將陳國瑞行商時候吃的雞。

或者他問問自家叔叔伯伯們,哪個功勞最大名氣最大,就用誰的名號。

朱元璋的名聲,不借也罷。

陳標選擇了半大的小公雞,已經洗乾淨摘除內髒醃製了一個時辰。

現在他將菇類、芋頭、筍塊等蔬菜與調料一起塞進雞腹中當填料,雞肉表麵塗上蜂蜜,再裹上新鮮摘取的荷葉。

收拾完書房的朱文英拎著一壇甜菜燒過來,陪著陳樉用燒酒和泥,把雞裹在酒泥中。

聞著燒酒的味道,正在生火的朱文正眼睛立刻亮了:「這酒味道正!」

朱文忠結結巴巴道:「用、用這麼好的酒和泥?太浪費了!會不會違反軍令?」

陳標道:「自家釀酒,不是販賣,不會違反軍令,而且這是甜菜根釀造的酒,嚴格來說,不算糧食。」

糖甜菜在公元十二世紀就已經在阿拉伯和波斯廣泛種植,華夏北方也早有引進,不過都是當蔬菜吃,種的不多。

要到了1747年,德國科學家才發現甜菜根中有蔗糖,開始用甜菜根製糖。

糖在古代是奢侈品。

現在還未出現後世那種出汁率高的甘蔗品種,甘蔗製糖效率較低,而且屬於經濟作物,在亂世中種甘蔗不種糧食顯然不行。

甜菜全身都能食用,在亂世能作為糧食食用。陳標這顆聰明腦袋,當然提前在陳家的莊子裡種甜菜,選育蔗糖含量高的品種,提前幾百年用甜菜根製糖。

製糖剩下的甜菜根渣,陳標就發酵來釀造成酒。

酒的品質很差,酒精度低,味道也不怎麼樣。但在這個世道,陳標完全可以在解除賣酒禁令後,把甜菜根製糖後殘渣釀造的酒當奢侈品賣。

論黑著心眼賺錢,陳標是專業的。

朱文正對酒的來源一點都不在意。他腦子一根筋,叔叔都不在意,他在意什麼?

朱文忠聽了陳標的解釋,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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