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我離不開可可(2 / 2)
小姑娘保持著他最後見到的模樣,低馬尾,細碎的八字劉海,白襯衣小裙子還有一截裹著纖細腳踝的白色短襪。
她抱著那束純潔的白色桔梗花。
清風吹拂著她的裙擺,她在陽光下對著他動人地笑。
就這麼迷迷糊糊在沙發上躺了一天一夜。
直到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是樓下的阿婆。
在大院裡住了幾十年,和陸家的關係一直很好。
之所以上樓來敲門,也是因為付遠航打電話給她,說聯係不上薑遇橋,讓她上來幫忙看看他在不在。
然而那天晚上阿婆是親眼見到薑遇橋上樓的,這會兒生怕他出了事兒,便急火火地敲門。
果不其然。
沒一會兒裡麵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跟著,防盜門打開。
麵色慘敗的薑遇橋站在門口,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打透,仿佛一條瀕死的魚,目光虛浮地看著阿婆。
阿婆見狀,拍了下大腿,立刻大叫,「老頭子快過來幫忙!樓上的娃娃病得快不行了!」
其實沒有病得很嚴重。
隻是簡單的熱傷風。
薑遇橋在睡覺之前就察覺到了,但他沒當回事,覺得休息一晚就能好,但沒想到,阿婆過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病到需要打一針的程度。
本著就近原則。
薑遇橋扛著虛弱的身體換了身衣服,去了社區醫院。
這個時間,醫院沒什麼人,小護士很快就幫他紮上針。
一共三瓶藥。
要打將近三個小時。
為了讓他呼吸更順暢些,小護士特意把他挪到走廊靠窗的位置,還不忘幫他倒了杯水。
打到第二瓶的時候。
薑遇橋體力已經恢復了很多,也終於有精力看一看手機,微信裡依舊擁擠著各個人的未讀消息,隻是沒有一條,屬於鍾可可。
煩躁的情緒上湧,薑遇橋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扔到一邊。
沒多久,付遠航便火急火燎地趕來。
此刻,薑遇橋正靠坐在走廊的座位上。
男人兩條筆直的長腿隨意撐地,打著吊針的手臂搭在扶手上,另一隻隨意地搭在腿上。
他雙眼閉合,頭向後仰,貼在牆上,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走廊暖白色的燈光灑下來,把他精致的五官渲染得更為立體深邃,也讓為他平添了一抹難得的恣意和慵懶。
付遠航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
因為是跑上來的,男人這會兒還喘著氣。
薑遇橋聽見動靜,狹長的眼微睜,瞥到是他,淡淡勾起唇,「來了啊。」
那語氣。
隨意的好像倆人約了頓飯。
付遠航本就氣不打一出來,聽他的聲音,更是氣得操了聲,「你他媽嗓子怎麼跟刮了痧似的。」
薑遇橋動了動脖子,清晰的喉結隨著說話上下起伏,有氣無力地啊了聲,帶著笑腔道,「死不了。」
「你少貧,都什麼時候了。」
付遠航瞧著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樣,眉頭皺著關心,「吃東西了嗎。」
薑遇橋半闔著眼,疲憊搖頭。
付遠航撓了下眉毛,開始擺弄手機,「天太熱了,點外賣吧,你想喝點兒什麼?」
薑遇橋哼笑一聲,「我這樣還能喝什麼。」
「……」
付遠航看了眼他蒼白到沒有血色的俊臉,心想也是。
隨便在外賣a裡點了幾下,付遠航下好單,順口把前因後果說出來。
他昨天臨時去了外地,到那邊本想問薑遇橋和鍾可可見麵的事兒,誰知電話怎麼打都不通,他怕薑遇橋出事,這才麻煩阿婆上來看。
也虧得他問了問。
不然薑遇橋覺得,自己還真可能死在家裡。
想到這,他抬起手,表揚似的拍了拍付遠航的肩膀。
付遠航被他給弄愣了,「你有毛病吧,拍孫子呢?」頓了頓,他又道,「我是真想給你拍張照,發出去,讓那群小女生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sui樣兒。」
薑遇橋不急也不惱,就這麼勾著唇,一副靜等著他罵的模樣,「你拍。」
剛巧這時,剛剛紮針的小護士有些忸怩地走過來,把一個紅潤的蘋果遞到他跟前,「我這兒沒什麼吃的,就有一個蘋果。」
說話間的語氣。
明顯的少女懷春。
付遠航愣住,目光落到薑遇橋臉上。
也就是這不到一秒的功夫,男人瞬間收斂起笑意,眉目淺淡地拒絕,「我蘋果過敏,謝謝。」
「……」
察覺出對方的態度,小護士紅著臉,拿著蘋果轉身就走。
「這借口找的,」付遠航白他一眼,「你他媽怎麼到哪兒都能勾引姑娘。」
薑遇橋不服地聳了聳肩,「我沒勾引,也拒絕了,你看見的。」
付遠航哼了兩聲,低頭刷了刷手機,順勢換了個話題,「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聽到這話,薑遇橋看向手腕上那塊棕色表帶的石英表,喪失水分的唇瓣微動,「還行。」
莫名的,他想到這一天一夜昏睡的樣子,感覺就像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不過對他來說,剛被叫醒時的滋味才是最難受的。
約莫傍晚六七點的光景,傳聞最容易讓人抑鬱的時間。
窗外晚霞鋪滿天,屋內昏暗無光,他一個人在沙發上醒來,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
有那麼一瞬,他真的以為自己死了的。
其實死了也沒什麼。
反正所有至親都離開了他。
弟弟,媽媽,爺爺,還有那個比死了還要陌生的父親。
現在,輪到鍾可可。
他生命中最為寶貴的一道光,拚盡全力把他從黑暗中拉出來。
如今也被他親手熄滅。
就這麼睜著眼,仿佛馬上要在暮色中沉淪。
直到他無意間看到手腕上的那塊表——鍾可可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因為舍不得,之前一直沒有戴。
也就是這個瞬間。
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把抓住他奄奄一息的心髒,狠狠捏了一下。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就隻剩少女那張生動又可愛的臉。
他忽然開始害怕死亡。
跟著就起身,給阿婆開了門。
不過這些感受,薑遇橋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隻是故作輕鬆地說,「就是有點餓。」
「我給你點了粥和蒸餃,等會就到,」付遠航低頭看了眼手機,跟著抬起頭看他,不太敞亮地問,「對了,我還想問呢,你和可可,下午那一麵見得怎麼樣?」
薑遇橋眼角微顫了下。
沒說話。
見狀,付遠航換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狀似不經地追問,「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話音落下,男人目光虛浮地注視地麵上白熾燈反射下來的著微弱光暈,眯了眯眼。
彼時,狹窄的走廊靜默無聲。
窗外夜色溫柔又靜謐,皎潔的明月掛在空中。
安靜片刻。
薑遇橋失笑,嗓音低啞疲倦,「沒什麼想法,」舔了下乾澀的唇,他又道,「就是忽然明白一件事。」
付遠航側過頭,「什麼。」
像是解開某種枷鎖,薑遇橋頭向後靠了靠,笑意裡帶著一抹潰敗的酸澀,「我一直以為,我跟可可之間,是可可離不開我。
「但今天我才知道。」
「是我離不開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