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卻開始病入膏肓(2 / 2)
這場小型升學宴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該打車的打車,該叫代駕的代駕。
付遠航沒喝酒,就提出送鍾可可和老爺子回去,車抵達樓下的時候,他把鍾可可叫住,想要單獨和她說幾句。
「我明天要去童安,」付遠航開門見山,「他病得挺嚴重的,身邊也沒什麼人照顧,我去看看。」
比起之前的試探。
這話已經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薑遇橋現在什麼情況。
鍾可可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他什麼病。」
付遠航:「重感冒說是,外加最近操勞過度,需要好好養養。」
聞言,鍾可可點點頭,「那你好好照顧一下他,」形容不出來的淡淡的酸澀情緒往外滲,她嗓音有些啞,「他……身邊也沒什麼人。」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他。」付遠航真誠地問。
「……」
鍾可可抬起頭,眼底清晰地閃過一絲不忍,但也還是明確地拒絕,「我很快就要去學校報到了。」
付遠航晃了一下神兒,這才反應過來,「對啊,馬上開學了。」
鍾可可嗯了聲,「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說罷,也不等付遠航應聲,轉頭就往小區內走。
忽然,身後響起付遠航的說話聲,「可可。」
鍾可可腳步一剎。
付遠航:「真的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嗎?」
鍾可可拳頭下意識收緊。
終究是什麼都沒說,抬腳快步朝小區內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鍾可可過去把空調調低了點,而後才回到臥室。
都可以聽到她聲音,趕忙跑了過來,一人一貓躺在昏暗的房間裡,空氣靜默無聲。
鍾可可望著天花板上的鵝絨吊燈,不可控製地想起付遠航的那些話,還有一個月前,她和薑遇橋在巷子裡的情景。
那天晚上,薑遇橋死死抱著她,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撒手。
鍾可可有一瞬間已經心軟了,直到她看到薑遇橋脖子上掛著銀戒黑色吊繩。那是他從小戴到大的東西,小的時候,鍾可可以為那是他媽媽的東西,因為那個戒指明顯是個婚戒。
可後來,她才知道,不是的。
那是凶手留下來的。
那個凶手在行凶的時候不小心弄掉,薑遇橋一直死死攥在手裡。
這麼多年,凶手都沒有落網。
薑遇橋也一直抱有執念,他想要抓住那個人,為弟弟也好,為媽媽也罷,去童安,也是為了離那個人的線索更近一點,因為童安是那個人的老家。
當時那個凶手留下來的話,是要讓薑遠的所有孩子都給他女兒陪葬,正因為這,薑遇橋才改了名字,甚至來到陸亭山這邊生活。
所有的人都在保護他,想讓他與過去的一切割離,但薑遇橋一直都沒有放棄,弟弟的死是他心裡無法解開的心結,許琳之所以阻攔他們兩個,也是因為這。
小的時候,鍾可可並不覺得這會怎樣。
可長大後,她才慢慢發覺,這件事從根本上就不是一件小事。
他可以義無反顧地追線索。
甚至與凶手正麵對峙。
那她呢。
萬一他出事,她要怎麼辦?
那一刻,鍾可可脫口而出,也就是這句話,徹底讓二人之間再無可能。
鍾可可明白,她根本沒有重要到可以讓他放棄過去的一切。
那時的她被傷心和憤怒灌滿。
根本無暇想到其他。
等這兩種情緒平靜下來,她卻忽然意識到,其實她難過的,不是他不願意放棄過去,而是因為,他因為那些過去,就這麼放開了她。
付遠航是在第二天上午到達童安的。
到那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醫院看薑遇橋。
事實上,薑遇橋的情況比付遠航口中要嚴重得多,當時他做了十個小時的手術,滴水未進,本想下樓取個東西,誰知就在那時暈了過去,從樓上摔了下來。
在那一刻,他想的不是怎樣自保。
而是忽然想起鍾可可當初從樓上摔下來的事。
說來也奇怪,兩個人就連受傷的位置都差不多,隻不過鍾可可失了憶,薑遇橋隻是昏睡了幾天。
這事兒把付遠航嚇壞了。
好在沒多久,薑遇橋就醒了,醫生的意思是,他這段時間太疲憊,需要好好休息。
正因為這樣,薑遇橋才意外得到了幾天安心的假期。
也就是這樣格外平靜的幾天,薑遇橋想了很多很多。
他漸漸明白,原來傷心這樣難以啟齒的事情,是無法被忙碌或者是別的事情掩蓋的,有時候消沉到極致,就連時間也難以治愈。
薑遇橋忽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他居然天真到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和鍾可可永遠不聯係。
意識到這件事,薑遇橋把原來的手機開了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鍾可可的朋友圈,然而現實是他依舊是被拉黑的狀態,什麼都看不見。
有些事,一旦打破,就剎不住車。
薑遇橋又去偷看了她的微博。
時隔一個月,她隻更新了一條——
【單戀就像一場久治難愈的感冒。
看起來不痛不癢,隻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有多麼難熬。】
所以,她應該已經痊愈了。
但他卻開始病入膏肓。
因為這樣的一條微博,薑遇橋整個人再度陷入消沉的情緒,即便每天都打針,他的低燒也沒有退,付遠航知道這情況,當即和他好好談了談。
於是,這才有了兩人那小一萬的紅包。
付遠航抵達醫院的時候,同科室的沈曉陽正在薑遇橋旁邊認真地囑咐,讓他回去修養的這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一直低燒不是什麼好事。
男人頭上還貼著一塊不算小的紗布,漫不經心地穿著外套,一邊聽著他的絮叨。
見付遠航來了,薑遇橋揚起一抹笑,沖沈曉陽抬了抬下巴,「不說了,我朋友來接我了。」
說話間,付遠航進來和沈曉陽打了個招呼。
跟著他幫薑遇橋拎著一些東西,二人來到車上。
付遠航這陣子沒什麼事,打算在童安好好待一陣,家裡的長輩聽說薑遇橋受傷了,趕忙讓他帶了好多補品過來。
薑遇橋剛一上車,就看到後座堆了亂七八糟花花綠綠的東西。
男人輕笑了下,「我就是摔了下,不至於。」
「哎,可別,」付遠航煞有介事,「你他媽可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有多嚇人。」
薑遇橋姿態懶散地靠在駕駛位上,漫不經心地係上安全帶,「昏迷也不是因為摔得。」
「對對對,不是因為摔的,是因為累得。」
付遠航還想說什麼,驀地看到薑遇橋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和頭上的傷,嘆了口氣,「時間差不多了,打算去哪兒吃飯。」
薑遇橋這才意識到已經到了飯點。
也許是住院住久了的緣故,他最近都沒什麼胃口,反倒是有些悶,想出去轉轉。
付遠航一聽,樂了,「也是啊,你住了都快一周了,是得好好出去轉轉。」
說話間,他拿起手機,搜了搜,「不過這個時間點兒,也沒有什麼酒吧開門,不然咱倆去商場逛?」
「去寺廟吧。」
倏忽間,半闔著眼的男人嗓音淡淡,像是不經意間說出一個早就醞釀許久的主意。
付遠航手指一頓,有些意外地抬眉,「你這主意不錯啊。」
薑遇橋被日光晃得閉上眼,清潤的音質中盪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童安的清葉寺,據說很靈。」
付遠航「嗯?」了聲。
向來唯物主義的薑遇橋緩緩睜開桃花眼,目光放空地看向前方明媚蔥鬱的街景,薄唇輕啟,「我想去拜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