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出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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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住,不要讓敵軍沖上來!」

在街亭當道下寨布防的李毅歇斯底裡的叫喊著,這三天來,發起正式進攻後的晉軍,每一天的進攻都非常猛烈,進攻強度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來街亭之前,他也知道這是一場苦戰,但沒想到才短短三天時間,就隱隱有變成死戰的地步。

對麵的晉國將領,比他想象的還要頑強和強悍。

他們一開始就不顧傷亡拖延自家軍隊加固修繕工事的進度,然後等後續大隊步卒趕到之後,就馬不停蹄的展開了聲勢浩大的猛烈進攻。

他們的進攻非常迅猛,目的也非常明確,有著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

第一天裡,他們就步卒就不計傷亡代價填平了所有壕溝,並且開始拔除外圍部分鹿角;第二天他們的步卒就鏟除了所有鹿角、拒馬障礙,精銳步騎開始沖到了營地跟前,砍斫營門柵欄。

到了今日第三天,不到半日的時間,晉國軍隊來回幾次猛攻,在付出沉重的死傷代價後,已經打破了營砦柵欄,沖殺入了蜀漢軍隊的營地裡麵。

這是李毅在此之前從沒想過營地會這麼快被擊破的,他自己給自己下了底線是十天抵住晉國救援軍隊的猛攻,結果加上前麵晉國前方步騎人馬的消耗拖延,前後攏總才五天時間,自家的營地就已經被攻破了。

這兩日,預感情況不妙的李毅隻能夠連夜趕工,在營地之後又挖了兩道壕溝和修建了矮牆,企圖用來繼續抵擋破營敵軍的繼續進攻,避免己方軍隊徹底崩潰。

但看這架勢,破營之後的晉國軍隊有著勢如破竹的勁頭,兩道壕溝一下子就被架著柵欄木板之類的沖了過來,現下就隻剩下一道矮牆在發揮作用了。

蜀漢軍隊一向占據優勢的強弓硬弩這時候也發揮不到多少作用,雙方軍隊很快就到矮牆這一線上短兵相接、激烈搏殺起來。

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矮牆前堆積著厚厚的屍體,有些地方的屍體已經填平了壕溝,差不多就要與矮牆高度齊平了。

前麵壕溝裡的水都是暗紅色的,成堆的蒼蠅絲毫不怕金戈鐵馬的聲響,盤旋在屍體的上麵,嗡嗡的響聲甚至能夠與人喊馬嘶、鼓號爭鳴。

軍令如山,非得五日之內破城不可。

而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了。

李毅能夠感受到自家的軍隊意誌已經有點繃不住了,雖然薑紹給了自己一萬五千兵馬,可是對麵的晉國軍隊好像是無窮無盡的,這樣激烈持續的進攻,自家營地裡死守的將士們也要扛不住了。

「點火,點火——」已經明顯把神經繃緊到極點的李毅大叫起來,他身邊的軍吏連忙把軍令傳達下去,很快就有早已預備的火箭射落在壕溝裡麵,嗖一聲箭矢上的火苗瞬間點燃壕溝裡麵的火油,繼而引燃熊熊大火,前後兩條壕溝當即變成了兩麵火牆,把晉國軍隊攻入營地裡麵的陣型徹底割裂開來。

前麵進攻的晉國軍隊被火牆所隔開,無法得到後麵軍隊的援助,後麵的軍隊礙於火勢熊熊,無法蹈火前進,中間的晉軍就更倒黴了,進退兩難,隻能夠按照原路拚命往火海裡沖回自己軍隊的方向。

前麵進攻的晉軍第一時間崩潰,被李毅帶領士卒斬殺殆盡,然後蜀漢將士就使用弓弩不斷射箭,箭矢透過火牆射中前後進退兩難的晉國兵馬,像收割麥子一樣把亂作一團的晉兵成片射倒在地。

困在火海之中的不少晉軍發聲大哭起來,可是蜀兵的箭矢毫不留情的射透甲衣,將他們一一釘死在地上,而那些冒險沖過火牆的人馬,也瞬間須發衣服著火燃燒,化成一個火人,哪怕僥幸能夠撲滅身上火焰,這種大麵積的燒傷最後也難逃痛苦的死去。

「見鬼了,這些蜀兵竟然在壕溝裡倒了油脂,他們這是要把我們活生生的燒死在這營地裡啊!」

晉國軍將劉旂心有餘悸的看著這前後兩麵熊熊燃燒的火牆,嘴唇微微顫抖的說道。

晉國軍隊的進攻陣型被割裂打垮了,而且猛攻的精銳軍士死傷慘重,目睹了這麼一場進攻慘敗之後,相信後麵那些今日還沒上陣的將士也是心驚膽戰,不堪再戰了。

看來今日自己一方的進攻已經失敗,再組織也隻會是虎頭蛇尾,亂哄哄的糾集起一夥兵馬然後在蜀兵的火牆和強弩麵前慘叫哀嚎,最後變成一堆垂頭喪氣的殘兵敗將縮回營地裡去。

但自己還是幸運的,若是自己剛剛沖上去督戰壓陣,那很大可能就跟被兩道火牆隔絕在中箭的那些兵卒一樣,進退兩難、痛苦哀嚎,然後在不甘心中要麼被敵軍的弓弩射殺,要麼被火焰吞噬。

「還是要打!」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堅定的聲音,劉旂不需要回頭都知道是誰。

這個戰爭的瘋子。

劉旂在心頭裡痛罵一聲,這些天的強攻已經死傷了不少的將士,其中很多都是軍中的精銳部隊,可文鴦這個人好像絲毫不會心疼或者惋惜一樣,一門心思的下死命令驅趕士卒沖上前去進攻蜀兵的營地。

「今日是不能打了,死傷太多了,強行驅使軍士再打下去,營中一旦彈壓不住,會造成營嘯的。」

劉旂也不回頭,冷冷的說道。他要讓這個瘋子知道,統帥這支四萬人馬的救援主將是自己,而不是文鴦他這個可有可無,隻知道一味不惜代價強攻蜀兵營地的瘋子。

「你必須打。」文鴦仍然麵無表情地說道:「前兩日軍中為了快速擊破營地,已經傾盡所有、用力過猛了,拚的就是這一口氣,既然已經說定了是五日內打破蜀兵的營地,那就必須是在五日內,今日惜命打不下來,軍中這口氣就泄氣了,明日死再多的人,也沒什麼用處了。」

「要打,你自己打去!」劉旂實在是受不了文鴦這個瘋子一樣的人物,他冷冷的撂下一句話,然後轉身就走,也不管文鴦了。

文鴦也不在乎,獨自一人站在那裡,熱風撲麵而來,耳中盡是哀嚎嘶吼之聲,他仍然看著蜀軍營地的火牆,那壕溝裡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仿佛眼中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晉國軍隊營帳內,文鴦和他的部下們,在飲他們最後的一碗酒。

軍侯,百人將,隊率,最小也是個都伯十人將,這些是文鴦部下的親兵,他的祖父文稷是曹魏的騎將出身,當過曹魏精銳軍隊虎豹騎裡麵的軍官,所以從軍打仗傳了下來,他們將領身邊的親兵也自從軍吏裡麵挑選,務必要每個人都是拳上站人、肩上走馬的軍中好漢。

帳中沒有一個白身的兵,都是靠著在戰場上砍人頭砍到了軍吏的位置上,然後又被文鴦挑選為親兵,他們的飲食待遇都是軍中第一等的,起居進退也與主將同在,戰場上兵將形影不離、榮辱與共。

此時所有人都卸了甲,穿上了輕便的戎服。

「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願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今日苦戰,正是我等效死報效將主之際,來,喝了這碗酒。」

一名中層軍官的親兵說罷,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猛地將碗摔在了地上。摘下自己的頭盔,默默拾起桌上的赤幘紅巾,綁在了額頭上。

其餘人也明白,之前他們也上過陣,晉國軍隊攻打的也很猛烈,但最多就是賣力氣,今夜這場襲營卻是要賣命了,畢竟蜀兵白天打到山窮水盡,連壕溝裡麵的火油都用上了,應該沒有其他餘力了,這就是到了他們拚命的時候了,最後進攻這一段,得靠他們這些砍人砍倒主將身邊親兵位置上的老兵和軍官沖開了。

這是最後一搏了。誰都清楚,再無法突破,整個人身軀就埋在蜀軍的營地裡了。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幾十人齊聲呼喝,喝完碗中的酒,一起摔了斷頭的酒碗,扔了頭盔、卸了沉重的鐵甲,隻披了輕便的皮甲,然後在額頭上綁上了顯目的赤幘以辨認敵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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