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孤,就是這麼的皮(1 / 2)
鳳乘鸞這一睡,就是三天,醒來時,已是午後。
這幾日,她睡得昏沉,依稀有人入睡時,擁她同眠,離去時又輕口勿她的麵頰。
此時,房中的日光從西窗射進來,落在阮君庭的紅衣上,映得滿室霞光。
他正赤著上身,隻將外袍披在肩後,埋頭用雕玉的丁子細細地在一塊玉牌上雕花。
鳳乘鸞不想驚動他,就張著那雙瘦得有些凹陷的眼睛,隔著半透的床帳,定定望著他。
她好像已經與他分別太久太久了,仿佛有一生一世那麼長……
阮君庭將那玉牌湊到眼前,仔細端詳了一番,似是比較滿意,便擱下丁子,取了水浸過的小塊牛皮,悉心擦拭拋光。
他做這一套動作時,偶爾抬眼向床上看去,見裡麵沒有動靜,便又低頭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直到最後,整隻玉牌基本完成,他才起身,將披在肩頭的紅袍穿好,係了月要間絲絛,淨了手,來到床邊。
鳳乘鸞慌忙閉上眼睛,一顆心不知為何,跳得厲害。
阮君庭掀起床帳,在床邊輕輕坐下,什麼都不做,隻是靜靜看著她。
看著看著,忽而一笑,嗓音溫柔又帶著些暗啞,還有些埋怨,那是最親密的人之間才有的聲音,「既然醒了,為何不睜眼看我?」
鳳乘鸞眼簾唰地掀起,左右轉了轉,還想抵賴,「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每日聽你的呼吸,聽你的心跳,聽得久了,你何時睡著,何時醒著,何時高興,何時不高興,我便一聽就都知道。」
他笑眯眯地望著她,目光安穩閒淡,伸手將她的手捉住,雙手攏在掌心,「感覺如何?可有哪裡不適?即便是少許的心浮氣躁之感,也要告訴我。」
鳳乘鸞那一雙明媚燦爛的眼中,罕有的清明,忽閃了兩下,又認真地偏著頭,悉心體會了一下,才道「嗯……,的確有種感覺!」
「什麼?哪裡?」阮君庭一陣緊張。
莫不是天醫的藥出了差錯,並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
「嗯……,」鳳乘鸞故意賣了個關子,用手捂住肚子,笑嘻嘻道「這裡,餓!」
「……」,阮君庭眉間一簇,一瞬的嗔怪,轉而化作虛驚一場的笑意,令那容顏霎時間有種灼人的驚艷!
鳳乘鸞起身撈住他的脖頸,晃啊晃,「是真的餓啊!」
他就由著她晃,拉長了腔調,「好,現在就去給你弄吃的。」
「我要你做的情長麵!」
「好,情長麵!」
「一大碗!」
「好!一大碗!」
吧唧!
她在他臉頰上狠狠嘬了一口,之後又怕慘遭反擊,連忙七手八腳將人給踢下了床去!
「快去快回啊!我餓死了!」
她趴在床上,兩手撐著腮,美滋滋地晃著兩隻腳丫子,哪裡有半點快死了的模樣。
「好!你說什麼都好!」
阮君庭推開門的剎那,心情無比爽朗開懷。
就連外麵已經漸漸西墜的日光,都甚是入眼。
他前腳剛關好門,鳳乘鸞後腳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第一件事,便是湊在鏡子前仔細看了看自己,左右端詳過後,嘴唇就有些不樂意地翹起。
「傻蛋!瘋瘋癲癲這麼久,看你把我禍害成什麼模樣!又瘦又醜!」
她對著鏡子罵自己。
「洗臉了嗎?幾天洗一次?也不漱口?指甲也不修?胭脂也不用?你在他麵前都這麼不管不顧的?傻蛋!」
她狠狠刮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幸虧他沒嫌棄你!」
說著,看到手上參差不齊的指甲,皺了皺眉,「怎麼都斷了呢?摳什麼去了?」
她努力想了想,怎麼都想不起來這雙手的指甲是怎麼斷的,索性不想。
轉身尋了麵盆,就著阮君庭方才洗手的水,趕在他回來之前,麻利地洗了把臉,再在房中尋了鹽和紗布,仔仔細細清潔了牙齒,之後,飛快地順直了亂蓬蓬的頭發。
等一切打點完畢,又對著鏡子前後看了看,忽的一拍自己額頭,「笨蛋!光刷牙有什麼用!」
可再看看剛剛洗過臉的麵盆,沒有乾淨水了啊!
鳳乘鸞滿屋子掃視一圈,盯住桌上的茶壺!
就你了!茶水也是水!
說乾就乾,她拎了茶壺一頭鑽進床邊的簾子後麵。
好不容易一通搗鼓,等從裡麵出來時,身上已經清清爽爽!
心中終於踏實,總算全都乾淨了!
鳳乘鸞將茶壺放回桌上時,才注意到阮君庭方才雕刻的那隻玉牌,湊近看了看,那牌子上,雕了活靈活現的雲雷白虎紋。
北辰的符節?
他做個假的符節做什麼?
正捉扌莫不透,外麵已經響起了阮君庭的腳步聲。
鳳乘鸞嗖地跳回床上,窩進被子,繼續作出孱孱弱質,半睡半醒,哼哼唧唧的模樣。
阮君庭推門進來,手中粗瓷大碗裡盛了熱氣騰騰的清湯麵。
他兩世富貴,也不會做別的,唯一隻會這一樣,就被鳳乘鸞點了又點,要了又要。
「唔,好香!」鳳乘鸞也不客氣,坐在床上,張嘴等他餵。
他便用筷子挑了,吹了吹,送到她嘴邊。
「真的好吃?」阮君庭有些不確定。
這麵,就是白水煮熟而已,色香味三樣全無。
不要說煮的是太爛還是太硬,就連鹽巴,他都不知道到底要丟進去多少,隻有那一根根麵條,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地,漂亮地碼在碗底的功力,是旁人學都學不來的。
「嗯,好吃!從來沒有人明明不會做飯,還會每次都這麼勇敢地給我做吃的!你是第一個!」
阮君庭「……」
他勉強擠了擠笑,行吧,隻要你高興就好。
這時,外麵響起秋雨影極輕的聲音,「殿下。」
「哦,你來的正好,進來。」
「喏。」
秋雨影推門進屋,一眼看見鳳乘鸞正叼著一大綹麵條看向他,欣喜一笑,「鳳小姐醒了啊,太好了,待會兒我便去通知鳳帥和鳳夫人。」
「有勞啦!」鳳乘鸞含混答了一聲,繼續吃麵。
阮君庭一麵餵她,向桌上揚了下頭,簡單吩咐道「符節雕好了,你命人拿去拋光,雲紋鏤金,雷紋錯銀,再以血竭、白蠟做舊,務必一道工序不能少。」
「遵命。」
秋雨影將桌上玉牌收入袖中,悄然退了出去。
鳳乘鸞等他關了門,一記小巴掌敲在阮君庭月匈口,「餵!他喊我鳳小姐?」
阮君庭被她鑿得一晃,「是啊,我已不是靖王,你自然不是王妃。而且……,你不是已經收到休書了嗎?」
還敢提休書!
「好啊你!阮君庭!你竟敢真的不要我了!你死定了!」鳳乘鸞掀了被子便打!
阮君庭慌忙背過身去,一麵護著麵湯,一麵笑著求饒,「哎呀,小媳婦生氣了!那我以後將你娶回來可好?保證認真娶回來!哎呀,小祖宗,小心你的麵!」
鳳乘鸞不依不饒,「誰要你娶回來!你娶我還不嫁了呢!」
「不嫁也行,隻要別趕我出房,不耽誤生孩子便好!」
「你想得美!」
咚!重重一拳!
剛好敲在阮君庭後肩被琉璃糖的簽子刺穿的傷口上,他沒防備,哼了一聲。
「你怎麼了?你受傷了?」鳳乘鸞慌忙放下被子,「快給我看看!還有誰能傷得了你?是我爹,還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