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二合一】(1 / 2)
第37章
出其不意的試探,攻其不備,在微弱的變化中,往往能收到奇效。
可對麵這個人,沒有變化。
他甚至點頭承認了。
以同樣的出其不意的答案來回復。
「哈!」溫瑜笑意放大:「原來大哥你這麼有意思,我還以為你是個悶葫蘆呢!」
她重又嬉皮笑臉起來,兩人中間門剛剛無形的凝滯和交鋒感,消於彌散,歸於無形。
「剛剛那情況,我怕他們欺負你,就想著,別人打不如我來打,至少我能控製力道。」少年撿起僅剩的那半根鞭尾,將軟鞭的其他殘軀踢入藥渠,小心地覷過來:「大哥,我傷了你,你不會生氣吧。」
這一次,蒲雲憶配合地搖頭。
他甚至走過來,親近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溫瑜放鬆著身體,像是個真正的沒有防備的少年,蒲雲憶的力道不重,可他配合和過來的本身,就已經是明確地表示——我懷疑你了。
同樣的,溫瑜挑起笑容,看了過去,那雙風霜瞳孔的深處,是隱隱的挑釁和惡意——我也懷疑你了。
「大哥若是不生氣,就讓我幫忙上藥。」她搓搓手:「我傷了大哥,該負責才對。」
蒲雲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頭。
他伸出手,握住鞭梢的另一端,通過這殘缺的鞭尾,拉著溫瑜前進。
有意思。
溫瑜任他拉著,跟在他的身後,放肆地盯著他的背影。
她知道,他也知道。
可他們就像是劇院中的兩個演員,戲台之上,明明心知肚明整場戲的虛假,可誰也不會開口戳破,而是抓住喊「卡」前的最後機會,飆戲試探著彼此的底細和深淺。
表麵的和諧,是為了淺淺埋下的暗流湧動。
修奴的房間門窄小,所有人都擠在一個大通鋪上,蒲雲憶的位置,在最裡側。
他的鋪蓋,還是沐顏送的。
蒲雲憶坐在鋪上,鬆開了手,他濃黑眼眸看向溫瑜,似乎在問,接下來要怎麼辦?
袁霄的身材很好。
溫瑜曾推斷,主角意誌將袁霄選做女主第一個男人,有這一點原因。
她眸中含著惡意。
接下來,她想看看,蒲雲憶和袁霄,到底誰的身材更好?
「我幫大哥上藥。」少年笑容討好,眼神卻坦盪,伸手就要來解蒲雲憶的衣服,可他的手,卻被對方握住了。
「大哥?」他不解抬頭。
卻見蒲雲憶一指靈力,身上紅痕不見,傷痕全無。
少年一怔,臉上流露出幾分落寞:「大哥果然是不信我。」
「其實,」他小心地看過來,猛地反握住蒲雲憶的手:「唉,我不演了,我對大哥說實話吧。」
那一刻,溫瑜的指尖掠過蒲雲憶的脈門,她察覺到,他的心髒重重跳了一下,是吃驚和在意的反應。
「我這次回上弦當修奴,刻意接近大哥,是有人交給了我一個任務。」少年的臉上隱現恐懼:「他將我從靈境空間門中救出,以我家人的生命威脅我,要我來找大哥。」
「那人說,讓我取大哥的血。他說,韓峰主之所以能練出這麼上品丹藥,和大哥的血有關係。他還說,讓我找合適的機會,跟大哥交易,隻要大哥願意投奔他,他會保護大哥,還有大哥的家人。」
少年聲音沙啞,微微發顫:「若是我判斷此舉不可行,或是大哥不願意,便要我探聽大哥家人的所在告知於他,他會以此跟大哥談條件。」
「我本想和大哥交好,慢慢做打算,但我想到我的家人,也不想大哥像我一樣,受良心譴責,被他控製,便與大哥明說了。」
少年微微仰頭,他抓住了蒲雲憶的衣角,很是用力:「大哥,你能幫幫我嗎?隻要給我一點血就可以,讓我救救我的家人。」
少年的眼中蓄滿淚水,道盡身不由己的苦楚。
他沙啞的嗓音,微微發顫,是修真界底層被剝削被壓榨的命運。
蒲雲憶垂眸。
他眼神柔和了些,似有所感。
他鬆開少年的手,隨意取來一枚玉瓶,劃開手腕,放了半瓶的血後,將玉瓶遞了過來。
「謝謝……」少年小心地接過來,那張臉上頭一次沒有諂媚和討好,而是帶點無措的真誠。
「大哥,我們這種人命如草芥,但也不是隻能叫人玩弄掌控的。這樣的命,不信也罷,我相信,大哥,你的命,不會永遠都是這樣的。」
他的聲音真誠,透著股沒有緣由的信任。
當少年說出真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將自己的性命,交付了蒲雲憶。
他知道,蒲雲憶也該知道。
係統欣慰:【你終於知道搶女主的救贖戲份了。】
溫瑜說的後半句話,原書中,沐顏曾對蒲雲憶說過。
據說,那話震撼了蒲雲憶的心靈,讓他看到了更大更廣闊更有可能的世界,驅動他選擇參加試煉,獲得成為正式上弦弟子的機會,而不是隻當一個修奴。
溫瑜沒有回應係統,她仍在戲中,即使與她對戲的人,能給出的回應很有限。
「大哥,你要小心。我沒見過那人麵貌,隻是一閃而逝看過他的影子,」他的聲音低低的:「他的影子很矮。」
拿著玉瓶離開時,溫瑜給自己喊了個「卡」。
在被懷疑時突然坦然,有較大的獲取信任的概率。
蒲雲憶信不信她不確定,黑化魚的眼藥上沒上成功她不知道,但她獲得了她想要的。
掠過蒲雲憶脈門時,她留了一點靈氣在那裡,極其微弱,做不了什麼,但足以感觸他的脈搏變化。
在她的言語試探中,蒲雲憶的脈搏總共有兩次異常。
一次是她提到家人。
另一次則是借用女主的救贖言論時。
結合之前來看,想要攻破這個人,就要去找他的源頭——他的家人。
不過,在那之前,溫瑜眸光細碎,掃過水渠中斷裂的鞭子,接口的位置,有絲淺弱的灰色。
這個人,有超脫於現有劇情的秘密和失控,會帶來危險。
在那之前,她要親自出手,殺他一次。
*
沐顏有些心神不寧。
徐恆一注意到了,雖關切問她,卻隻得到一句眼含憂愁的「無事。」
經過沐顏引薦,知曉徐恆一出身,萬廣海對他很是和善,親自吩咐安排徐恆一。
這樣的重視,叫徐恆一隱隱意外,可更多的,卻是緊跟而來的傲氣,覺得離開懷玉城這一步果真沒有做錯。
在懷玉城,他隻是一個微末的護衛首領。
而離開,哪怕是在第一大派,他也是能被一峰之主看重的潛力苗子。
他跟隨小童離開安置,萬廣海則是將沐顏留了下來。
「顏兒,芝東凝露起了作用,長鳴體內的毒清了大半,修為也在恢復中,假以時日,毒素有清除可能。」他眼含慈愛:「這都是你的功勞。」
「徒兒不敢居功,」沐顏頷首,笑意甜甜:「隻要師兄沒事就好。」
她頓了頓:「師父,徒兒有一事想問。」
「何事?」
「三年前靈境試煉中,我以一株天悲神葉海棠奪得頭籌。徒弟曾跟師父提起,曾在外門孔海師弟的手上,見過一株相像的……」沐顏咬咬唇:「師父,當年徒兒找到的天悲神葉海棠,真的沒被其他人碰過嗎?」
「顏兒,天悲神葉海棠,一地不容二植。你找到的,是真的天悲神葉海棠,那麼孔海找到的,隻是一株相像的灰線海棠而已。」萬廣海目光沉然:「顏兒,你的魁首,堂堂正正。」
沐顏微微鬆了一口氣:「徒兒隻是有些擔心。」
「你為什麼會擔心?」
沐顏頓了頓,便將孔海歸來的事情說了,末了,她拱拱手:「孔海三年歸來本該是大事,好好查處,隻是他修為根基已毀,自請當了修奴,受奴契限製,便沒引起太多注意。」
「聽說,他是為了家人的份例才去當修奴的。」
萬廣海的唇幾不可見地抿了下,他目光更沉:「當初你沒有判斷錯誤,他手裡的,就是灰線海棠。隻是此事你莫要再提,眾口鑠金,以免引出不必要的麻煩。」
「是。」
沐顏斂容退下。
退出房內,沐顏才覺得心中暢快了些。
此前與孔海遇見,從南華峰離開後,她的心裡,一直埋著一股陰鬱。
她控製不住地去想,修奴悲慘,死亡率極高,而孔海那樣枯竭的身體,若是她再晚回來幾天,是不是他就已經死了?
她根本不需要見到他,去重新回憶起那段早已忘記的記憶。
可如今經師父開解,陰鬱散去,沐顏腳步鬆快了些,先去看了看師兄樊長鳴的情況,才自去修煉。
而此時的樊長鳴,已經和南華峰的石率察一起,將目光投放在了歸來的孔海身上。
樊長鳴雖修為受限,但自回到上弦宗,除了配合解毒外,他並沒有閒著。
懷疑是種子,再不養大,再不拔除。
樊長鳴順著他的懷疑,一點點抽絲剝繭地,去探尋著屬於沐顏的過去。
曾經,小師妹天真爛漫,是他亦師亦兄帶大的,很是寵她。
寵到當她越來越多的展現少女情態,便漸漸有了其他的心思。
如今,樊長鳴看到了另外一麵。
他看到了沐顏超乎尋常的幸運。
拜師上弦,與她同行的天生劍心的小姑娘,在入門試煉中失誤跌落山崖,而沐顏成了僅有的各大掌門爭奪的好苗子。
宗門比試,她的比試台前,永遠圍的人最多,水平相當的對手,在比試的那一日,總是在關鍵時刻,犯不該犯的致命錯誤。
靈境試煉,連那般難找的天悲神葉海棠,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助她奪得魁首。盡管,樊長鳴曾聽其他宗門的人提起,曾見到上弦宗一外門弟子拿著海棠,猜測是最後內部消化了。
而且,她還撿到了有絕佳尋寶天賦的貓狐獸,得到了懷玉城主親手贈的妝玉,拿到了同樣隱世的靈鑄山莊的秘寶芝東凝露。
往常並不覺得,如今細細想來,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超乎常人的、不切實際的幸運。
就像是有一根線,牽引著、計劃著,讓她走上了這麼一條看似困難實際輕鬆的道路。
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在別人的血路中,獲得她的成功。
「樊師兄,你終於看明白了。」聽到他諸多推斷時,南華峰的石率察懶懶倚在涼亭柱旁。
他是在查證的過程中,與他走在一起的。
石率察:「我就不喜歡她那一副天真楚楚的樣子。」
「我覺得假。」
可是假嗎?
無論怎麼查證,哪怕是找到當年的當事人,過去留下的影像,都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沐顏與那些幸運有關係。
有的時候,她甚至沒有作案時間門。
她的幸運,就像是與生俱來的。
「是不是與生俱來,不是還有一個人沒問嗎?」石率察說:「我聽說了,孔海回來,他當年也參加了靈境試煉,他死之後,萬峰主還去關照過他的家人。樊師兄,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他的話裡,含著諷刺,石率察就是這樣,對待不喜歡的人,一向有些陰陽怪氣。
無論那人是沐顏,還是明清峰的峰主萬廣海。
樊長鳴斂眸,他的視線落在旁邊方桌,那上麵放著一枚玉瓶,正是裝著沐顏為他求來的芝東凝露的器具。
石率察順著看過去,嘴角一絲諷刺笑意:「樊師兄,怎麼了?想起樊少夫人了嗎?」
樊長鳴眼眸一厲,再抬眼時鋒芒盡收,他聲音沉沉:「叫孔海過來吧。」
*
溫瑜接到消息時,她正在搗藥。
聞言隻是一愣,邊收好物件,邊討好地打聽叫他的原因,見沒有回應,得了冷臉,也仍舊陪著笑臉,跟了上去。
隻是偶爾睫毛落下,被蓋住的眼眸深處,藏著一絲計劃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