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毀長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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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後生瞧見七八隻火把由遠而近快速移動,耳裡聽到急促馬蹄聲,心中害怕忙在官道邊停下驢車。

心中大罵徐國難誤人不淺,如不是持著月要牌硬攔驢車,自己這時已趕到衙門交貨,哪用得著在官道上折騰。

徐文宏已完全清醒,坐直身子冷眼瞪視火把,抿緊嘴唇一聲不吭,神情十分冷峻。

徐國難瞪大眼睛瞧著黑夜奔馳的騎兵,眸裡沒有害怕,隻有好奇。

閩南地區缺少戰馬,國姓爺帳下以步兵和水師為主,雖有鐵騎營沖鋒陷陣,但尋常人物哪能輕易見到驍勇騎兵。

舉著火把趕路的騎兵共有九騎,當先是名二十來歲的青年軍官,身材瘦削黃麵微須,沒精打采猶如癆病鬼,雙眼卻炯炯有神,開闔之間湛然生輝。

青年軍官騎著閩南地區不太常見的黃驃馬,瞬間馳到驢車旁邊。馬鞭微揚剛想叱問,目光定在坐在棺材上麵的徐文宏身上,嗤笑道:「徐僉事,你怎麼坐起驢車來——」

眸中精光一閃,瞧著棺材笑嘻嘻道:「原來想討口彩,升官發財,有趣!」

他說話毫無顧忌,手下騎兵哪個不湊趣,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震得蘆荻叢中的鳥雀撲簌亂飛。

徐國難心中氣惱,瞪住青年軍官使勁運氣。可惜青年軍官對稚齡男娃渾不在意,瞧都沒瞧上一眼。

徐文宏麵上微現怒意,轉瞬恢復正常,淡淡道:「原來是馮錫範統領,連夜領兵趕路,想必又要升官發財。」

他語含諷刺,馮錫範卻毫不在意,笑吟吟道:「國姓爺吩咐捉拿叛黨吳豪,馮某隻能連夜趕路,萬一走漏風聲讓吳逆逃走,怎生得了。」

吳豪是先鋒營副將,作戰勇猛敢打敢拚,向來被國姓爺倚為心腹,想不到居然也成了叛黨。

徐文宏聽得臉色劇變,忍不住道:「怎麼——有這麼多叛黨!」

馮錫範揚起馬鞭迎空虛劈,大咧咧道:「本統領也有些奇怪,國姓爺治下哪有如許多的叛黨。不過施逆同黨都是察言司番子審訊供出,據說有二十多名文武官員陰謀作亂,企圖裹挾國姓爺投降韃子。徐僉事身在察言司,居然不曉得怎麼回事?」

他冷言冷語說個不休,見徐文宏麵色鐵青,大感快意,馬鞭向黃驃馬臀部輕抽一記,領著騎兵揚長而去。

徐文宏不言不語,怔怔望著火把消逝在夜空之中,眼裡忽又留下淚來,嘴唇嚅動喃喃自語。

徐國難靠在身邊,聽到老爹反復念叨「天日昭昭」,語氣陰沉悲戚,透著濃濃的寒意,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緊緊偎在老爹懷裡。

精皮後生見徐文宏與馮錫範認識,顯是國姓爺帳下高官,半聲都不敢抱怨,快驢加鞭趕到徐宅,連徐國難給的半兩碎銀都不肯收受,駕著驢車飛馳而去。

見精皮後生居然嚇成如此模樣,徐文宏搖頭苦笑,剛想走進院門,徐國難忽地湊到老爹耳邊,輕聲道:「老師來啦!」

徐文宏怔了怔,凝神傾聽,黑暗中隱約傳來腳步聲響,不由瞟了徐國難一眼,心想這孩子果真耳力大增,把老爹都比了下去。

陳永華一襲青袍,從暗夜中慢步走出,向徐文宏拱手道:「守義兄。」

徐國難聽陳永華聲音嘶啞,鼻裡聞到淡淡酒氣,曉得老師從不喝酒,心中微微詫異,急忙跪倒磕頭。

陳永華伸手攙起,苦笑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沉吟片刻,道:「我帶得醬牛肉,你去廚房把它切好,燙壺熱酒,老師陪守義兄喝上幾杯。」

老師居然想要喝酒?徐國難聞言愕然,見陳永華目光若有深意望向自己,知道有意支開方便說話,忙伸手接過荷葉包,快步走向廚房。

荷葉包包著一大塊醬牛肉,是廈門最出名的五香牛肉坊密法熬製,紋理細膩嫩鮮爽口,聞到香味就令人食欲陡增。

徐國難中午隻吃了半碗刀削麵,早就餓得狠了。忙切了一大塊放入口中咀嚼,豎起耳朵偷聽臥室談話。

他耳力驚人,數丈內偷聽談話已是無礙。

先是聽到咯吱聲響,陳永華似在床前椅上坐下。接著就聽他輕聲道:「守義兄,施琅的事情我很抱歉。」

又是吱呀聲響,徐文宏在另一張椅上坐下,苦笑道:「復甫兄何必自責,施琅蒙冤與復甫兄毫無關聯,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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