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癡情與敵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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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遠處,張員外站在走廊深處,看著兒子一副癡傻模樣,難過得低下頭偷偷抹眼淚。

身邊的小廝都低下頭去,不敢看向張員外之子。

庭院外側,一小廝奔跑而來,一邊跑一邊大喊著:「員外,有貴客。」

張員外在小廝的陪同下來到前廳的時候,見司楊廷正坐在客座上吃著茶,抬眼看到張員外出來,禮貌得起身對張員外作揖:「抱歉打擾張員外了。」

張員外拱手,沒有回答司楊廷,轉身落坐在主位上:「不知大理寺少卿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司楊廷思索一瞬,正對著張員外,歉意道:「原是這案子該落在我手上,給您一個詳盡的答復,可眼下,公子已經回來,本不該再做打擾,但在下有些事還沒弄明白,想要請教令公子,不知是否方便?」

張員外原本就因為大理寺見兒子歸來而不再過問案情而生氣,今日見司楊廷主動上門,反而心生疑惑:「不知閣下有何見解?」

司楊廷麵對張員外時,沒有跋扈模樣,甚至連在江祭臣麵前的賴皮樣子都沒有,全然是謙遜的官家模樣。

他上前一步,看著張員外:「這事兒,有蹊蹺,但答案,恐怕隻有令公子知曉。」

張員外聽言,正要發怒,被司楊廷搶白,「張員外放心,這案子我會上報繼續審查,不會就此結束了,所以,關於案情,我需要與貴公子做些了解,還望張員外給予應允。」

張員外思索著,不回答司楊廷。

司楊廷也不急躁,反而輕喝一口茶後繼續說道:「若是員外您不想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在下也不勉強。」

張員外一頓,看著司楊廷:「聽說小兒院中留下的畫作是你哥哥所畫?」

司楊廷早就料到張員外會問及此事,笑道:「非也,在下詢問過家兄,家兄稱從不曾見過張公子,何況,張員外一家才剛入長安城,家兄二十年來一直在長安城居住,從不曾去過蜀地,您不覺得,這整件事,像是在給咱們下套嗎?」

張員外思索著,喝著茶。

司楊廷見張員外似乎被說動,便繼續道:「原說這張公子已經歸來,案子也該是消除了,但在下懷疑整件事上,張公子恐不會是第一個受害者,在下拙見,這案子,恐怕須得調查到底,找到真凶才行。」

張員外放下茶盞:「說到底,你不過是為了給你家兄長洗脫罪名罷了,我兒年幼,且現今是此狀態,恐不合適外出見人。」

「若查明案情能找到張公子的病因呢?」司楊廷的話徹底打動張員外,「在下聽說張員外家中隻有這一獨子,且夫人去的早,我想張員外應該不想讓張公子就此了卻一生吧?」

「你想怎麼做?」

司楊廷從凳子上起身,對張員外拱手:「還是那個要求,在下想先跟張公子聊聊,單獨,請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司楊廷推開張公子西別院的房門,見張公子正規規矩矩得坐在凳子上,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看著司楊廷。

司楊廷心軟了一瞬,走上前去,從懷裡掏出一隻冰糖葫蘆遞給張公子,擠出一個自認為最為溫柔的笑容。

張公子見了冰糖葫蘆,高興得笑出來:「給我的嗎?」

司楊廷笑著點頭:「嗯。」

張公子正要接過冰糖葫蘆,卻被一隻修長的手指搶了去。

張公子委屈抬眼,看到江祭臣從司楊廷的身後走出來,他麵容冰霜,連一個笑容都沒有準備給那張公子。

張公子委屈得憋著嘴,快要哭的樣子:「為什麼搶我的糖葫蘆?」

司楊廷後退兩步,關上房間的門,遠遠地坐著,看著江祭臣的一舉一動,沒有準備上前。

江祭臣重新將糖葫蘆遞到張公子的麵前,那雙鳳眼看上去如同一座冰山,冰冷的神色令人全身發寒。

但那張家公子卻似乎不害怕的樣子,接過糖葫蘆吃了起來。

江祭臣顧自後退半步,坐在張公子對麵的凳子上,一眼不眨得看著張公子將手中的冰糖葫蘆全部吃完,甚至還舔著手中化了的糖漿。

坐在遠處的司楊廷始終沒有說話,也是一眼不眨得看著眼前的張公子,從他的表情中,似乎能看出司楊廷對江祭臣的信任。

張公子吃完了糖葫蘆,咧嘴對眼前的江祭臣笑著:「還有嗎?我還想吃。」

江祭臣唇角一勾,雖是笑著,卻並沒有暖意,他走近張公子:「你本不愛吃甜食,何必裝得如此徹底?」

張公子一愣,一臉不解:「我愛吃啊,糖糖,好吃的,我還想吃。」

江祭臣笑出聲,站起身來,環視房內四周:「你這房中沒有任何甜食,你的傭人連甜點都不給你上,你讀書時候,宵夜通常也都是以鹹辣為主,而今,卻突然愛上了甜食?」江祭臣突然收起笑容,「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喜歡吃甜食的,就比如像你小時候。」

張公子還是一臉癡傻模樣,呆呆地看著江祭臣,完全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說什麼。

江祭臣與司楊廷對視一眼後,司楊廷對江祭臣點點頭。

江祭臣繼續說道:「張公子,你向來聰明,卻在這件事上犯了大忌。」

不待張公子回應,江祭臣突然湊近張公子,鳳眼冷漠,「對外稱是失去了智慧,對嗎?失去智慧,不代表失了心智,更不代表會變傻,不代表回到三歲小兒的模樣!張公子,別再裝了,我們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實情況。」

張公子臉上原本癡傻的表情慢慢收起,看著眼前這白皙微怒的臉,聲音變得正常起來:「你是誰?」

江祭臣見張公子放下偽裝,滿意得勾起唇角,身後的司楊廷半張著嘴。

因為在來這裡之前,江祭臣隻稱想要司楊廷給自己一個與張家公子單獨問話的機會,並沒有提過自己的想法。

而今看來,江祭臣還是對自己隱瞞了些許,心下又覺得江祭臣似乎利用了他。

但對於江祭臣的縝密,心中又是一絲竊喜,畢竟眼前人不是別人,正是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哥哥。

江祭臣沒有正麵回答張公子的問話,隻是冷眼看著張公子,輕聲問道:「你在保護誰?那個把你擄走的人,你認得?」

張公子的唇角淺淺得笑出來,像是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一般:「是的,我確實沒有變得癡傻,但我確實丟了智慧,殿試的事,我做不到了,但我做這一切都心甘情願。」

江祭臣淡然得看著張公子:「是什麼讓你寧願放棄自己的一生?或者說,是誰,讓你寧願放棄自己的大好前途?」

張公子唇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看向江祭臣:「花開千年,葉落千年,花開花落,永不相見」張公子說完,大笑出聲,「我寧願自己是那葉,即使不能陪伴,但心中有愛。」

江祭臣緊鎖著眉峰,完全聽不懂張公子的意思。

張公子卻濕了眼眶:「我喜歡她,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孩,隻要是她想要的,我都願意給她,就算是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可惜啊我能做的卻隻有給她我的智慧,若我再努力些,或許能給她更多可惜,沒有如果了」

張公子哀傷得看著江祭臣,眼淚流進嘴裡,苦澀而悲傷。

江祭臣卻已不再多問,隻是看著張公子:「真的值得嗎?心中有愛,如此付出,真的值得嗎?」

張公子笑著,不答話。

司楊廷見狀,上前兩步,拉著張公子的胳膊,急切得問道:「那張畫像呢?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在那晚的案發現場會留下他的畫?」

張公子突然收起一切情緒,瞪著眼前麵容冷漠的江祭臣:「你你是江祭臣?」

江祭臣眼神一收:「你認得我?」

張公子的雙眼瞪大,緊緊抓著江祭臣的胳膊,滿臉恨意,一字一句得說著:「江——祭——臣!你」

張公子話未說完,整個人暈倒過去。

司楊廷抓著張公子的胳膊,大聲吼叫著:「張公子!你醒醒!醒醒!把話說清楚!」

江祭臣站起身來,看向窗外,樹影飄搖,他抬腳向大門外走去:「看來我們猜得不錯,終究,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司楊廷手中抱著張公子,無暇顧及江祭臣離開,隻是心下焦急:「哎?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辦?」

江祭臣已經飄然遠去,白衣飄飄,院子中的杏花落下來,襯著江祭臣高挑挺拔的背影,宛若仙境,又顯得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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