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1 / 2)
夜裡亥時。
明月當頭,星稀雲淺,我拿著火折子飛撲進廚房。
抖開油紙,循著櫥櫃和蒸籠,找了饅頭、酥餅與水囊,我挎上包袱,像個鬼魅那樣掠上了後山清心閣。
上午那樣一場陣雨過後,現在山裡氣息很是清醒潤肺,深吸一口氣,我更是加快了步伐。
隔得老遠,我就瞧見了夜色裡暖融融的光亮。
「小師弟~」
蹦躂進去,我沖著裡麵還跪得旗杆一樣標準的少年呼喚一聲。
完全沒想到我還會來,他瞪圓了眼,語氣驚異,「你怎麼來了。」
「這不是來還傘,順便替你送點吃的嘛。」
將傘放下,又從懷中掏出還溫熱的油紙,一層層解開,食物的香氣就爭前恐後地散出來。
「你不餓嗎?我一餓肚子就會喊。」
瞥了眼我手中的食物,他不為所動,隻道,「師父讓你送的?」
「沒有,也不是師父讓我故意來用吃的誘惑你,好讓你加罰。」
「那是為何。」
「你怎麼不想想,是師姐對小師弟的關心呢!」
「……」
他呆了。
我笑著將油紙放到他麵前,「你吃,師姐替你把守,門窗都開著,味道散得快,不會被發現的。」
倚靠在門邊,瞧著他動了動,跪得久了,身體有些僵硬,輕晃一下又穩住,他拿起了熱乎乎的饅頭。
我說:「本來還想找點帶餡兒的,都被吃光了,將就墊墊肚子。」
也不猶豫了,淩馳大口咬上饅頭,幾口塞了後又拿起餅子,吃得快卻不粗俗,一點也沒剩的把東西都吃完了。
拔掉木塞,他仰頭灌著水,一口氣把水囊給喝空,看得出來是餓了的。
吃飽喝足,淩馳低聲說,「多謝。」
「謝誰?」
我正要和他開玩笑,居然會對我客氣,師父的聲音就如穿堂風那樣飄進來了,我和淩馳都是麵皮繃起,悚然一抖。
人未到聲先來,內力足夠強勁才能傳音,大氣都不敢出,我和淩馳緊張地盯向外麵的台階。
漸漸地,夜色中顯現出師父清臒的身影,灰色的廣袖長袍在風中飛揚,像是下凡的老神仙。
淩馳怒目而視,「你坑我?」
我辯解道:「我怎麼會!坑你有什麼好處!我不是也被抓了!」
還沒互相指責,師父已經跨過門檻,來到我倆麵前,我也不敢站著了,和淩馳並排跪著,兩個人都雙手舉過頭頂。
師父的袖袍裡可能藏著戒尺,也有可能懷裡揣著卷起的藤條。我暗暗揣測著,卻沒見他拿出任何家夥。
「既然你們同門情深,為師便不罰了。」
這次換我吃驚了,很明顯,師父這麼晚了還來,就是關心小師弟,隻不過沒想到我也在這裡偷偷接濟對方。
他老人家沒生氣,也許是覺得我與淩馳的關係並非水火不容,還有救。
想到這裡,我又是鬆口氣,卻又覺得,他果然還是很偏愛淩馳,心頭泛起點點酸意。
以前我受罰,李寒雨來偷偷送我吃的,抓到了就是一起罰跪,各種罰。
「師父,這與師姐沒關係,是我讓她送的。」
「哦?」
「上午徒兒來靜心罰跪,師姐正巧在這練劍,我便求她夜裡趁師父睡著,來送點吃的。」
沒想到淩馳會替我說話。內心感慨,我剛剛還對他有些吃醋呢,做人不能這樣忘本的。
「師父,是徒弟擅自做主來送吃的,不怪小師弟。」
師父擺手,將我倆搶鍋的行為給打住,神情從容又寬慰,隻道,「你近來心不靜,應當多與你小蓮師姐請教。」
我自豪地挺起月要板,淩馳滿臉無語。
「為師不罰你倆,但卻要你二人一起修行,互相督促。」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師父的意思是?」
「你監督馳兒掌握誅邪前麵的三十六式,同樣的,馳兒要帶著你修到伏神第五層。修習未到,永遠不得踏出山門。」
我和淩馳麵麵相覷,好高明地捆綁!伏神一共九層,分為上下兩部,這是要把上半部給啃完啊!
「師父!我資質淺,本來伏神就練得磕磕巴巴的,可能要一年才能學到第五層啊!」我開始討價還價。
師父斜睨我一眼,「這麼謙虛了?」
我:「……」
師父:「一年就一年,兩年就兩年,反正你捉貓逗狗,靜下心也好。」
我以為淩馳也會滿臉懊惱,沒想到他還有心思取笑我!好像他沒被罰似的!
師父露出滿意地笑,雖然是建立在我的悲傷之上,布置了任務後,他兩袖清風地快樂離去,留下我和淩馳傻瓜一樣互相看著。
「這其實也不算罰。」我心情復雜地自我安慰。
「這都不算罰,什麼還算?鈍刀子磨肉。」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時時刻刻捆著,可這次師父明顯是動真格的。都下禁令了,不管你再煩,我都要監督你。」
我可不能一直待在門派裡,到時候有任務、或者來錢的生意都做不了,更嚴重的是,如果有關於大師姐仇人一類的消息,我必定是要去走一趟的。
篤定了心思,我看向淩馳,商量著,「你也不想一直練不好被困在這吧,到時候年關都不能回家。」
「你想說什麼。」
「相互合作,取長補短,我教你劍法,你輔助我內功。」
「你不妒忌我了?」
「目前有比妒忌更重要的事,我還想著下山呢,不能一直在山裡關著。」
確定了我不會因為師父的偏寵而耍性子,淩馳倒是願意與我合作,我倆這邊約定了每日修習的內容和時辰,甚至包括了練馬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