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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綠洲城外。
代號「胡蜂」的雇傭兵站在高樓天台,她抬起手,五六隻黃蜂從空中飛來。
本應毒性與攻擊性都十足的昆蟲,在胡蜂麵前卻像是溫順的寵物。黃蜂們圍著她轉了幾圈,而後紛紛落在她的身上。
停留在她指尖的環峰,略一接觸,就如同星光般破碎開來,憑空消散。
胡蜂身形一頓,平靜的麵孔中多少流露幾分震驚。
身為智靈族人,她的精神體是黃蜂。以數量取勝的昆蟲精神體悉數放出去,不出幾時就已遍布綠洲城內。
透過精神體,胡蜂清晰地「看」到那一處……
巨大的、粘稠的,如同焦油般烏黑的精神力量。
僅是直視其存在,胡蜂就不免感受到了窒息。仿佛她就是為焦油粘連住的一隻昆蟲,越是掙紮,越是受困,最終因缺氧而死。
這究竟是什麼?是精神體嗎?
可這股精神力量還並沒有成形,而哪怕是尚未成形,「它」展現出的破壞性力量也絕對不屬於智靈族。
難道——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胡蜂腦海中形成。
這樣可怖的精神體,竟然屬於那名溫順、乖巧,如同玻璃人般脆弱天真的帝國公主。
…………
……
同一時間,舟鯉邁開步伐。
這一定是在意識的世界裡,因為她的身體不再勞累、困頓,頸部也沒有約束距離的銀色項|圈。
躲在房間裡的男孩終究是被找到了。
幾名身形模糊的成年人罵罵咧咧地擠進來,抓住他的頭發,粗暴地向前拖行。
年幼的「薑星辰」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模樣,皮膚還沒有被曬成小麥色。男孩在地麵上不住掙紮著,然而幼童的力量實在是無法撼動成年人。
抓著他的人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這小子脾氣還挺大。」
「管他飯吃還想跑,翅膀硬了是吧?」
「我替許青河管教管教你!」
許青河?
舟鯉迅速抓住了關鍵詞。
這是誰?
麵前的幾名成年人已經開始肆無忌憚的毆打年幼的孩童,而他們統統看不見她。
也許是她精神力爆發後,本能地入侵了薑星辰的意識。這理應是他的記憶,舟鯉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
破解頸環時薑星辰說過,他曾經是黑礦場的童工。
那幾名監工吐出的名字,應該是礦場的礦主吧。
舟鯉看向躺在地上的「薑星辰」,他趴在地上,膝蓋蜷曲、雙手抱頭,經驗豐富地護住了內髒與頭顱的位置。
在此之前,恐怕他挨過很多次打了。
隻是透過那頭淩亂的黑發,舟鯉看到的金色眼眸中飽含的殺意與銳利卻一如既往。
監工們把「薑星辰」痛打一番,然後拖著他丟進禁閉室裡。
黑暗的房間密不透光,舟鯉幾乎都看不到孩童的模樣。
意識中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不同。舟鯉覺得不過眨眼的功夫,可「時間很長」的概念已經傳入她的心中。
他被關了許久,禁閉室的大門敞開。
即使是微弱的燈光也叫薑星辰畏懼地閉上眼。
皮鞋踩在沙土地上,發出沙沙聲響。
也許因為身處薑星辰的記憶裡,舟鯉明明站在迎光處,可是她能看清的也隻有來者一雙昂貴的定製皮鞋,和乾淨的西裝褲腳。
「不想做礦工,嗯?」他蹲下()身,溫聲問道。
「薑星辰」憤恨抬頭。
來者因他殺氣騰騰的神情而失笑出聲:「哎呦呦,真凶啊。」
舟鯉莫名覺得,麵前的人就是那名許青河。
「你想逃,可是逃出去又怎樣?礦井之外全是荒漠,你打算開十一路跑到城市去麼?」
陰影中的男人感嘆一聲。
「監工們喊我來親自教訓你,何必?現在就挺好。」
說著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薑星辰」,他的聲音中甚至帶著幾分笑意。
「你就逃吧,」男人笑著說,「寧折不彎、誓死不屈,倒不愧是我的兒子。」
舟鯉瞳孔驟縮。
他說什麼?
薑星辰是他的兒子,那……
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孩子丟在黑礦場裡啊?!
她還沒有捋清楚其中的關係,舟鯉的視線又是一黑。
緊接著四周開始飛快變換場景。
年幼的薑星辰始終在挨打,得到首肯後監工們越發變本加厲。他們以虐待童工取樂,身為「許青河」的兒子,薑星辰既不服軟又不屈服,挨打的次數最多。
完不成工時要挨打,工作時體力不支要挨打,有時候監工們會故意丟給薑星辰一點剩飯,他若是撿起來吃了會被打,若是視若無睹仍然要被罵一句「不識好歹」然後挨打。
無數記憶自舟鯉眼前掠過,叫她一時分不清這究竟是位於盤古星係的黑礦場,還是人類傳說中的無間地獄。
最終,所有切換的場景在一聲巨響後戛然而止。
舟鯉站在年幼的薑星辰身後,與他幾乎是同時抬頭,看到封閉的礦井出口豁然裂開一個口子。
灼灼日光照射進來,薑星辰無所畏懼地看過去,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情況,一隻覆蓋著石化鱗片的大手就蓋住了他的視線。
「放開我!」薑星辰齜牙咧嘴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