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還是假話(2 / 2)
「我隻是個劍客,並沒什麼名氣。」
蘇夢枕搖搖頭:「飛少俠與王少俠白少俠聯手,鏟除作惡多端的巨鯨幫,已經傳遍江湖,飛少俠還如此年輕,果然英雄出少年,蘇某佩服。」
「還有這位……江姑娘……」
哪怕沒見到臉,哪怕已經過了十多年,他仍是一眼便認出,眼前的江無瑕就是金陵江家丟失的那個女兒,他失蹤已久,曾在幼年便定下婚盟的未婚妻。
他幾乎下意識就想叫她,梔兒。卻硬生生將這句脫口而出咽下,叫了一聲江姑娘。
「兩位請坐。」
阿飛如言坐下,江無瑕卻沒動,仍站在原地,歪著頭打量著他。
在一位江湖梟雄麵前,這種舉動堪稱無禮,蘇夢枕卻一點都沒生氣,仍舊溫和笑著望著她。
「很奇怪,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你,有點熟悉的樣子,不過怎麼也想不起來。」江無瑕喃喃自語,可一想這些事,她頭側就疼的厲害。
她直勾勾的看著麵前這個滿臉病容的青年男人:「你不應該再做這些事。」
蘇夢枕一愣。
「你應當退隱山林,好好保養身體,大概可以壽終正寢。」
蘇夢枕默然。
江無瑕卻並沒有察覺出屋內氣氛的不對勁,繼續說著:「現在的你,就像是蠟燭,燃燒著心血勉力支撐,這樣下去,你會早死。」
「大膽,你!」
楊無邪還沒見過敢在蘇夢枕麵前這樣不客氣的人,還是個少女,是個大夫,直白的揭開血淋淋的真相,叫人猝不及防。
蘇夢枕抬手,製止了楊無邪的怒意。
他的麵色很是坦然,似是早就對自己的結局有所認識,從他接受金風細雨樓到現在,種種更壞的結果,他也不是沒有想過。
左右不過是一死罷了,若是死前能成就一番事業,早死晚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一個歸隱山林,不再插手江湖中事,苟延殘喘維持性命的蘇夢枕,與死了,也是無異。
「江姑娘年輕,說話直白些也很好,看了那麼多大夫,也是束手無策,還支支吾吾,倒不如江姑娘這般,有話明說來的痛快。江姑娘瞧我這身體,可能治?」
蘇夢枕並非沒有傲氣的人,統領這個大一個樓子,自然不可能隻靠和風細雨溫和待人,要恩威並施,叫下屬又敬又怕。
然而對於這位江姑娘,他似乎拿出了這輩子的耐心和溫柔。
楊無邪察覺到了這一點。
「我隻瞧了你的臉,都沒把脈,怎麼知道能不能治。」
江無瑕冷哼一聲:「不過我還是敢誇下海口的,這世上的病人隻要還剩一口氣,就沒有我救不回來的。」
她的語氣太過自傲,若是叫那些年紀大的老大夫聽到了定會嗤之以鼻,便是外行人聽見這麼一句話又瞧見她的年紀,也會說句不知天高地厚。
蘇夢枕卻笑笑:「那就期待江大夫妙手回春。」
「你把手伸出來,我先看看你的脈象。」
蘇夢枕依言而行,這聽話的樣子,直叫楊無邪看直了眼。
他的手腕也很枯瘦,並非健康男子那般健康粗壯,然而就是這樣的手,卻有著天下人都為之側目的武藝,一柄紅袖刀,便進入天下一流高手的行列。
江無瑕坐到他身邊,寬大的袖中伸出一隻瑩白如玉十指纖纖,白皙細嫩的像是羊脂豆腐一雕刻的一般。
這隻瑩白的手搭上了他枯枝一般的手腕上,顯得那樣的不合適,不般配。
蘇夢枕瞧著她的手陷入了沉思。
江無瑕麵具下的臉上皺起了眉,怪不得他身邊有樹大夫那樣醫術高超的禦醫,卻仍舊治的不上不下,隻能說是勉強維係著。
他的身體就像是風中的燈籠,那一點燭火被薄薄的紙外殼罩著,看似有著保護很穩定,實則隻要風大一些,便會輕易將外殼刮破,將那一點燭火吹滅。
把完了脈,江無瑕嘆了一口氣:「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一些,對於你身體的情況,你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