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二合一)(2 / 2)
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懷疑自己做了什麼還沒醒來的噩夢,再度睜眼,已經看到琴酒「唰」地一下站了起來。
「哐當」一聲,是他的椅子被帶倒在地的聲音。
琴酒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看到病床上幾乎被醫生判了死刑的人睜眼了。
他的腦中難得空白了一瞬,再凝神看去時,她的雙眼再度合上。
……果然是幻覺嗎。
下一秒,那雙眼再度睜開。
他在她清澈的眼底,看到了自己失態的身影。
琴酒看到自己猛地站起,甚至帶倒了身後的座椅,然後沖到了她的床前,握住了床邊的欄杆。
他是想握住她的,但卻在那一刻伸不出手。
——他怕這一切是幻覺。
這是他的生命中第一次出現害怕的情緒。
他的手指在床邊的護欄上捏緊又放鬆,反復數次,卻始終沒有鬆手。
琴酒幾乎連呼吸都放緩了聲音,生怕驚擾了眼前的幻夢。
然後他看到病床上的「美夢」朝自己眨眨眼,皺起了眉。
「你身上的煙味好重,離我遠點。」
安室透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的。
……不,或許他真正該驚訝的是,他居然真的睡著了。
他睜開眼,朝聲音的來處看去。
一群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正匆匆朝這裡趕來——這層樓被嚴密監控,沒有琴酒的允許,沒有人能上來。
但現在他們上來了,還如此步履匆匆的樣子。
難道是她出了什麼事……?!
安室透的心跳幾乎漏了一拍,迎了上去,「怎麼回事?」
對方不認識他,但知道能在這層樓待著的都是相關人士,也不瞞他,「病人醒了。」
說著便繞過了擋路的安室透,沖進了病房。
安室透愣在原地,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醒了?誰醒了?
……病人?哪個病人?
但腦中的宕機隻有一瞬,在清醒地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的時候,翻湧的狂喜瞬間席卷了他的神智。
安室透不記得自己如何奔向的病房,隻知道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她的病房內。
床上那個蒼白的人睜開了眼,聽到了他的動靜後,靈動的目光轉向了他,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
「呀,波本也在呀?」
安室透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聽著熟悉的聲音,眼眶驟然一酸,已經有水光積了起來。
古川久彌沙看著他的這幅樣子,微微一愣。
安室透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將眼眶中的澀意壓了下去。
他走上前去,繞過了那些給他做檢查的醫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嗯,你醒了?」
她的指尖還有些冰涼,十分柔弱無力的模樣,就這麼任由他捏著。
她朝他笑了笑:「沒醒現在是幽靈在和你說話嗎?」
聽到了這樣的字眼,安室透的手下意識一抖,再看了一眼病床上活生生她,舒了口氣。
——沒關係,就算是幽靈他也認了。
病房中的醫生都懂得不要多事的道理,眼觀鼻鼻觀心地給古川久彌沙做完了檢查,對兩人之間的互動未置一詞,隻是公事公辦地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安室透將視線放到了他們身上,在病房中環視一圈,這才注意到:「琴酒呢?」
古川久彌沙一愣:「剛剛幫我叫完醫生就出去了呀,你沒碰到嗎?」
安室透想了想,以自己剛剛的狀況,就算和琴酒迎麵撞上大概也沒有注意。
他搖了搖頭:「錯過了吧。」
他轉頭看向做完檢查的醫生:「她的情況怎麼樣?」
領頭的白大褂皺了皺眉,似乎欲言又止。
安室透心裡一沉:「有什麼問題?」
「啊,不是,不是……」
對方趕忙擺擺手,生怕被誤會了,開口解釋:「不是有什麼問題,是……額……太正常了。」
「……太正常了?」
「就是,太正常了——很健康……這位病人的恢復力很好……」
這其實已經是相當委婉的形容了,他真正想說的是,他從醫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恢復力。
「……堪稱奇跡。」
但不管怎麼說,病人醒來總是好事,他們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地被遷怒了——那個長頭發的男人實在太可怕了,每次和他說明病人的病情,都怕凍死在他冰冷的眼神下。
至於為什麼幾乎被判了死刑的病人能這麼快醒來,還恢復速度這麼恐怖……這就不是他們能管的了。
給古川久彌沙做完檢查後,他們便明智地離開了房間,不再多做停留。
隨著病房的門合上,房間內就隻剩下了古川久彌沙和安室透兩個人。
古川久彌沙正思索著自己這恢復速度會不會引起對方不必要的懷疑,就覺得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微微發緊。
她側頭,看到他正死死捏著她的手,握緊到指骨都發白的力氣。
「那個,手……痛。」她動了動手。
安室透像是被她這句話喚回了思緒,趕忙放開了她的手,將它塞回被子裡,又將被子給她拉高蓋好。
古川久彌沙看著他有些僵硬的動作,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平靜:「我……睡了多久了?」
安室透動作一頓,盡量用尋常的語氣回答她:「八天。」
這麼久?
其實在重新找回身體控製權前,古川久彌沙對時間都沒什麼概念,隻是沉浮在某種玄妙的意念世界中,和係統討價還價。
她倒吸一口涼氣,瞬間就想撐起身體:「八天?!」
但突如其來的大動作牽扯到了月匈口的傷口,她疼得臉色一白,重新倒了回去。
「你別動!」安室透見她這樣的大動作,也臉色一變,趕忙伸手將她扶好躺下。
古川久彌沙的恢復力驚人,但也不至於剛醒就將月匈前的槍傷完全恢復。
這一下疼得眼前發黑,不住地抽著氣。
「你、你……我、我這就給你叫醫生……」
安室透看著她的樣子,難得地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幾乎是手忙腳亂地要去幫她按鈴。
「別別,不用!」古川久彌沙趕忙伸手按住他,「不是什麼大問題,我真的沒事。」
安室透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人卻平靜了下來:「真、真的……?」
古川久彌沙突然「噗嗤」一笑:「幾天不見,你怎麼口吃了?」
安室透這幅慌裡慌張,甚至有些笨拙的樣子十分不多見,與平日裡運籌帷幄、不動聲色的模樣相去甚遠,讓古川久彌沙不住笑出了聲。
安室透注意到自己的失態,眼神一飄,輕咳一聲,「咳……這兩天沒睡好,有點……累了。」
古川久彌沙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黑眼圈——主要是那顏色和他的膚色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分辨的話,幾乎看不出來。
她看著他那副樣子,心知「兩天」已經是委婉的用詞了,大概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她心中一動:「這幾天……你都在這裡陪著我?」
安室透愣了一愣,閉著眼搖了搖頭:「不是我,是琴酒。」
古川久彌沙:……
安室透沒有注意到古川久彌沙莫名的沉默,再開口時語調有些低沉:「你替他擋了一槍,他從那晚就一直在陪著你,除了回組織……處理一些事情。」
古川久彌沙幾乎想閉上眼不願意麵對現實:「我,替他,擋槍,的事,組織裡,都知道了?」
她的話說的一字一頓,讓安室透品出一些不尋常的意味來:「……難道不是嗎?」
古川久彌沙:踏馬的當然不是啊!!我是想給他一槍啊!!!
但在組織的人麵前是不可能解釋的,她也解釋不清。
古川久彌沙嘆了口氣,覺得心很累:「……他說是就是吧……」
安室透:……這算什麼回答?
古川久彌沙將手從安室透的手裡抽了出來:「……不管怎麼說,看你這幾天很累的樣子,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沒有事。」
安室透下意識地握了握空盪盪的手,然後抿了抿唇,扶住了床邊的圍欄:「我……能睡在這裡嗎?」
古川久彌沙:「…………啊??」
他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我,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好,就是……」
一向能言善辯的波本難得有這麼不知所措的時候,古川久彌沙看了看他堪稱狼狽的樣子,以為他已經累得不想動彈,隻想隨地找個地方休息。
她嘆了口氣:「那你睡哪?」
總不能把她的床讓給他吧?她就算想,現在也動不了啊。
她想了想,扭動著身體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了一半的床來:「你上來吧。」
好在這個病房的床足夠大,她一個人也睡不了那麼大的地方。
安室透愣了一下:……他本意隻是想在她床邊趴會兒來著。
她身上各式各樣的導管和器械已經拆的七七八八,他就算睡到床上來也不會壓到。
安室透看著古川久彌沙理所當然的模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躺了上去。
他隻睡了大床邊緣非常窄小的一塊,離得她遠遠的,確保自己不會碰到她的傷口:「如果我壓到了你,就推醒我。」
古川久彌沙笑了一下,「知道了,睡吧。」
幾乎是瞬間,安室透便沒了聲音,古川久彌沙聽著他平緩的呼吸聲,慢慢翻了個身。
「宿主,你為什麼要讓他留下?」
古川久彌沙看著天花板微微出神,而後嘆了口氣:「大概是因為……他哭了吧。」
在看到她醒來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見了他眼中的淚水。
明明是那樣心狠手辣又不露心緒的人,卻在那一刻幾乎流出淚來。
「……讓他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