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1 / 2)
這人一開口,我就覺得她快要領便當了。
這不是明擺著要給王熙鳳個下馬威,讓她不痛快嗎?
想起後麵王熙鳳那些雷霆手段,我後背發涼,同情地看著地上故作西子捧心姿態的曾經的花樓舞女。
哎,你段位太低了,王熙鳳解決掉你,估計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大膽!」
還沒來得及幻想完王熙鳳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李舞女弄走,再含著淚向賈璉哭訴「妹妹怎麼就走了」,就聽到她的一聲怒吼。
「主子們說話呢,哪裡由得你隨便插嘴?」
賈璉連忙跟著大聲嗬斥,但是他其實想說的應該是:快閉嘴吧,別給我添亂了。
王熙鳳猶在忿忿:
「你們原是恩愛夫妻,我是半路來的,擾了你們的清淨好日子……」
說著說著,她委屈了,賈璉頭大了。
「李氏,大喜的日子,誰教你這種規矩來著?回去吧回去吧,回房歇著吧,飯也不必吃了,若沒有夫人的話,門也不必出!」
賈璉一邊看著王熙鳳的臉色,一邊訓李舞女。
「哎呀!璉哥哥!您接我進來的時候,明明說每晚都要看我跳舞,看也看不夠……」
李舞女又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態,說的話倒是十分不堪入耳,我看到清兒已經滿臉通紅。
「每晚……」
王熙鳳悠悠重復。
賈璉扶額。
「我看李氏是瘋魔了,還不快堵住她的嘴拉下去!」
要不然一會再說出些有的沒的,誰都別想吃好飯了。
地上的小丫頭先還不敢動,顯然李舞女平時很受寵,很跋扈,很能踩在她們的頭上作威作福。
看賈璉的臉色發青,即將爆炸,她們才推推搡搡地拽著哭嚎不止的李舞女出去了。
「擺飯擺飯!」
賈璉不耐地催促,想趕緊把這件事翻篇兒。
王熙鳳卻不想:
「花樓?跳舞?璉哥哥?」
她捏著嗓子學那李舞女,半是羞他,半是生氣。
「你之前怎麼沒跟我說過?」
飯菜很快便流水似地端上來了,我和平兒等都忙去接了依次擺在桌上,賈璉也忙回身吩咐。
「這個清燉芫荽牛肉鳳妹妹愛吃的,放在她那邊。」
王熙鳳依言夾了一塊。
「倒還不錯。」
「我已經吩咐過廚房了,以後都按照妹妹的口味,什麼清燉牛肉,爆炒……」
「別打岔!」
王熙鳳打斷賈璉的嬉皮笑臉。
「說呀,什麼通房,什麼姨娘,成親之前,你可半個字都沒跟我提過!」
「你那時候還是小姑娘家,做哥哥的跟你說這些乾什麼呢?」
「那做哥哥的就能跟我說……」
王熙鳳欲言又止,咬了嘴唇,瞥了賈璉一眼,估計後麵是什麼不適合白天當眾說的話。
「好好好,我聽你的,以後再也不去見她們了,好不好?先吃飯吧?」
賈璉無奈道。
王熙鳳意猶未盡:
「你要是真聽我的,就該……」
「當啷!」
一聲金屬落地的巨響回盪在房中,王熙鳳也止了話頭,平兒忙跪下了。
「二奶奶,是平兒的過失,不小心把手裡的銀托盤摔了……」
「好了好了!失手誰沒有過,快起來吧。」
王熙鳳臉上忽閃過一絲倦怠之色,低下頭隻顧吃飯,不言不語。
飯後,賈璉原想黏著王熙鳳一同歇午,卻被他爹叫走了。
「東平王府的公子來了,老爺陪客呢,叫璉二爺也去見見。」
賈璉垮著臉,心不甘情不願,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王熙鳳自顧穿過回廊,走回後院的臥房,在窗下的榻上歪著。
深冬時節,院子光禿禿的,一片素淨。
但是新嫁娘的臥房裡,被褥坐墊皆是大紅的,門窗上貼的紅窗花、結的紅綢子也尚未清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地上爐火正旺,剛才齊兒先回來往爐中扔了一把香,如今暖香在房中彌漫,熏得人昏昏欲睡。
賈府的小丫頭們都自去歇息,隻留值班的我和齊兒守在房中。
不知為什麼,本該去休息的平兒也在旁邊服侍著。
王熙鳳沒有半點睡意。
「剛為什麼摔了盤子?」
她一邊摘下指甲套,細細地挨個看著她的長指甲,一邊問平兒。
「二奶奶,我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如今是在別人家,雖然親厚些,也不比在自己家了。」
平兒斂眉低頭站在她的身邊。
「這指甲套子上的綠寶石什麼時候掉了一個——」
王熙鳳蹙了眉,把那個掉了塊寶石的指甲套隨手放在榻邊高幾上。
「你且說你的,我聽著呢。」
平兒這才再次開口:「二奶奶,你剛才的話,是想讓璉二爺把那幾個姨娘都攆出去吧?依我看,二爺未必肯。」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