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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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最近都沒有怎麼跟王熙鳳見到麵。

府上的事情一樁接一樁,他作為榮國府長房唯一長大成人的孫輩,又攤上了一個什麼正事都懶得乾,一股腦往下麵推的爹,每天都忙得不行。

更不用說還得進行嚴格的時間管理,好抽空滿足自己的身體需要。

榮國府內眷的大小事務,如今還都是王夫人管著,王熙鳳並沒有插手。

又因為之前李紈生產時情況比較慘烈,王熙鳳這邊便經過了長輩們的層層特許,一概應酬都不用參加,免得勞心勞神,對孩子不好。

賈母甚至想直接免了王熙鳳的晨昏定省,但是被王熙鳳以每日出門溜達溜達也好為理由,委婉地拒絕了。

所以,王熙鳳如今每日除了去長輩屋裡轉轉、去同輩屋裡轉轉之外,就沒了別的事,每日獨占正房,坐臥隨心,清閒得很。

但是王熙鳳是閒不下來的人。

春寒料峭的時節很快過去,窗外已經是一片春色了。

今日沒人來串門,賈璉又早早出門了,據他所說是寧府有事找他。王熙鳳帶著我們給她腹中的小朋友做小衣裳,裁了兩剪子她便煩了,隻把剪刀扔在桌上,讓我們做了她看著。

「這孩子出生之時該是九月,樣子裁好了,春兒在上頭繡點芙蓉花吧。」

「水芙蓉還是木芙蓉?」

「既是秋日時節,自然是木芙蓉。」

我點頭應了,沒忍住多嘴了一句:

「我也是秋天出生的,小時候的衣服上,娘親也愛繡芙蓉花。」

「哦?這倒巧了。」

王熙鳳正閒得無聊,便接話:「說起來,春兒你爹娘不是我們王家的人,那他們現在人是在金陵還是都中?」

我心中警鈴大作。

我從沒向將軍府和賈府的人提過我家裡的事情,為的就是怕他們好奇心起來,追問不停。

丫鬟們的出身一般有兩種,一種是家生子兒,她們的祖祖輩輩都在為主家打工;另一種是外麵買來的,一般是因為她們家裡實在窮得不能再多養一個人。

無論哪種,她們的身世都是清清白白的。

而我,是因為家中犯了事被賤賣,又從青樓中私自逃出來的人。

這兩樁,無論哪一樁被身邊的人知道了,我怕是都難再留在這裡。

絕對不能說。

我定了定神,裝作剛剛凝神屏息剪完一塊布的樣子,對王熙鳳說: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我是被買來的。」

這話倒沒騙人,王熙鳳以為我隻是被他們家的人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也不疑有他,倒是半真半假地替我唏噓了一下。

正說著,賈璉急急忙忙地沖進來:

「渴死我了,倒茶,我要喝茶。」

王熙鳳最近一直對賈璉有點意見,賈璉整天不著家,也沒有倒出功夫哄她。

隻是夫妻兩個每天見麵,若是繃著一句話也不說,也有點難,所以王熙鳳目前就隻是貫徹了賈璉說十句,她回一兩句的態度。

倒茶本來也不是王熙鳳的分內之事,所以這句話王熙鳳完全當作沒聽見。賈璉也不理論,走到桌前抓起茶壺,對著茶壺嘴一氣兒灌了,又用袖子擦擦嘴,才感嘆:

「爽快!」

王熙鳳頭也沒抬,以一種十分認真的神情看著手中平平無奇的布料。

賈璉訕訕地向王熙鳳匯報:「忙了一上午,被珍大哥支使暈了。回來歇個午,下午還得往東府那邊去一趟。」

王熙鳳說:「哦。」

賈璉扌莫了扌莫鼻子,最近我感覺他的鼻子都快被他盤包漿了。

王熙鳳隻作不覺,轉頭吩咐道:

「我要喝茶。這茶不好,還說是上用的呢,不知道哪個膽大包天的皇商弄了些碎茶葉末子在裡頭。還有這茶壺也換了吧,把這壺好好清洗了,擱在櫃子裡頭。」

賈璉:「……」

賈璉本著說十句王熙鳳怎麼也會回一句的原則,接著匯報:

「東府的大老爺昨兒已麵見了上邊,今天親手把官印交給珍大哥了,預備趕下月初一就往城外道觀去。珍大哥給他買了好些新的仆役隨從,他一概不要,自己在房中打坐,門也不開。」

王熙鳳向平兒要象牙梳,說想要篦一篦頭發。

賈璉鍥而不舍:

「蓉哥兒媳婦下月中旬就要過門了,已經忙了快一個月了。他勸他爺爺,說能不能親眼看著他娶了媳婦進門再往道觀去,他爺爺隻是不依,還說『貧道不願眼見大禍』,這是什麼話!把蓉哥兒說得心裡堵得不行,叫我再找一班小和尚小道士,給他辟辟邪。」

王熙鳳邊篦頭邊說:「近來我發梢之處常見分叉,不知該怎麼調理調理。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從沒有的。」

我很想推薦她少用些頭油,換種洗發水,但我怕我一開口,賈璉把我踹出去。

賈璉頓了頓,堅強地繼續:「好妹妹,你在家待了這麼久想必悶了,過幾日我偷偷帶你去看看蓉哥兒媳婦,可好?」

王熙鳳擺弄著象牙梳,不說話。

賈璉忍不住上手扒拉她:「好妹妹,你聽見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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