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1 / 2)
[21]
祁嘉穗像隔洋跨海聽了一場鬧劇,而她自己是這場鬧劇裡,最好笑的部分。
宋杭說出的每一個時間和地點,她都如此印象深刻。
剛戀愛那會兒,無數次感覺到被陳淨野怠慢,她都是靠著這些自以為是的回憶證明,她和陳淨野之間是有感情的,他是喜歡她的,隻是沒有投入全部的認真而已。
可過去的那些心動都不假呀,她怎麼能割舍。
她一次次為陳淨野開脫,他隻是不會談戀愛,他隻是還沒玩夠,她等等就好了。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不是沒玩夠,他是在玩她……
音頻忽然一陣嘈亂,最後宋杭的電話被蔣璿搶走,蔣璿罵聲勸著:「你他媽的,沒事找事兒吧,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你現在跟嘉穗說這些乾什麼!你都已經結婚了,她現在跟陳淨野感情很好!」
宋杭似乎是被最後一句話激到,手機跌在地上,他大聲吼著,近乎嘶聲:「因為我後悔了!」
「我不想我喜歡的女孩子從頭到尾都在被人騙!什麼感情很好?這不是陳淨野一手打造的麼?全部都是假的!是!我配不上嘉穗,那他陳淨野也配不上!」
「搞沒搞錯啊大哥,今天你結婚啊,你這樣你老婆待會兒又要鬧不說,陳淨野知道了,陳淨野殺了你呀!」
……
手機摔在地上,自動熄了屏,毫無亮光,祁嘉穗蹲下撿起,撫了撫不存在的灰塵,這一蹲下,她忽然就起不來了。
她覺得,她才是那個被陳淨野殺死的人。
當她帶著有關蘇城的夏日回憶,慶幸在異國他鄉,和他有緣重逢相識,她以為甜甜的瑪麗蘇愛情終於輪到自己了,實際上是遊戲開始,獵人上場。
可她還讓陳淨野失望了。
因為她心裡壓著那麼多的愛慕,對他的一舉一動都毫無招架之力,太喜歡他,以至於讓他覺得這個女人太好上手,遊戲都少了趣味。
眼淚一滴滴砸落。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她隱隱約約看見自己瀕死一般的狼狽灰敗。
在心理醫院,女醫生告訴她,要學會轉移情緒,親情崩塌了她可以依靠愛情,那愛情也崩塌了呢?
她要怎麼辦?
麵前是一堆玻璃殘渣,杯子碎了,水跡洇了一地,祁嘉穗眼底綴滿淚,失去靈魂似的地看著那些玻璃片,拿起一片,望著。
良久,她慢慢起身,去櫃子找了一個危險物品專用的袋子。
「啪」一聲輕響,鋒利碎片墜進袋底,接著一片一片地收拾好,又去陳淨野的書房找來黑筆,在紙袋上認真標注:內有玻璃。
危險的東西,就應該遠離。
全程她眼裡的淚就沒有停過,但始終抿著唇,連一聲哽咽都沒有,好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哭了,像個傀儡娃娃。
一幀幀的回憶、復盤,想到那些曾經心動不已的小事,想到他和自己說過的那些繾綣話,就像擰乾過的濕海綿,其實沒多少愛能再擠出來了,隻是當時她深陷其中,總覺得滿滿都是給她的愛。
她在客廳呆坐到天快亮,手腳冰冷,仿佛慢慢把這三年自作多情的苦果慢慢吞下。
然後很平靜地去樓上換衣服。
她跟陳淨野在一起三年,這棟別墅裡關於她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她像往常那樣,從步入式的衣帽間從頭逛到尾,挑了一件陳淨野說最好看的裙子。
走進衛生間,她才從鏡子裡徹底看清自己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她抿起唇,抬手將眼淚抹去,洗漱,化妝,挑配飾。
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寫了一張便貼,貼在床頭:honey,分手了。
甚至語氣都不改往常,就跟她以前早起鍛煉順便帶早餐回來一樣,在上頭畫愛心,貼一張「honey,起床了」。
隻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蔣璿打來電話的時候,陳淨野正坐在床上,捏著這張便簽發呆。
一分鍾前,他被一如以往的鬧鈴吵醒,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長臂一伸,關掉聲源,眯著眼,看到那張便貼,以及便簽上的內容。
所有的惺忪睡意,在看到內容那一刻,隨他蹙眉的動作短時間內收攏起來,陳淨野坐起身,並沒有慌,一張單薄的標簽算什麼。
他隻是很納悶。
想著是什麼惡作劇還是小懲罰,叫嘉穗一大早把honey後麵的內容由「起床了」改成「分手了」。
昨晚說了什麼不好的夢話嗎?讓她不開心了嗎?
他以前耐不下性子哄人,特嫌棄,這三年下來,倒是哄祁嘉穗哄成習慣了,那些以前不屑於說出口的軟話,現在張口就能來。
「嘉穗!」
他朝洗手間方向喊了一聲,沒人應,擱置在床頭的手機隨即震動,是蔣璿打來的,他劃了接通按鍵。
蔣璿火急火燎的,張口就問:「嘉穗她還好吧?我真嗶了狗,本來當時就想打電話給你的,但是宋杭他老婆真的他媽有病,當場就鬧起來了,一直在問嘉穗是誰,又哭又吵的,還說不活了,我真的一刻都沒閒,就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