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餡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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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這個意思。」

怪我。高估您的理解力了。

「鶴音小姐,他一直在掙紮,」此時,人虎少年扛著一條努力蠕動的被卷走出次臥,「我擔心他會弄壞家具,能不能暫時把他放在客廳——哎?」

通過我彼此知曉、卻素未謀麵的兩人目目相覷。

「是、是繼國先生吧?」方才還凶狠異常的小黑手黨頓時變得拘謹。他把蠕動的被卷放在地上,一個前沖+鞠躬,「我叫中島敦,是受鶴音小姐照顧的後、後輩!」

「中島敦。」老父親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你好。吃包子嗎?」

人虎少年懵懵接過,不忘道謝:「哎?謝、謝謝您?」

分享成功的老父親似乎很高興,於是又分了他一個。

一個異能性質上的凶獸,一個劍道性質上的凶獸,就這樣其樂融融地在我兩邊坐下,你一個我一個地開始吃不合時宜的早飯。

緣一還特地分出半袋,留給地下奮力蠕動的被卷少年。

我:「……」算了。沒救了。

說起來,我也有點餓了。

我:「給我一個,要素的。」

在吃包子的過程中,緣一簡單解釋了被卷少年的來歷——概括來說,就是第一次乾入室搶劫的歹徒少年,遇到了閒得發慌的劍道宗師。

可以類比小混混拿著棒球棍去警署收保護費。

「……他在冰箱翻吃的。」緣一描述當時的場景,「我站在門口看了半天,他一直沒發現我;我有點累了,想去沙發上坐一下,被他發現了。」

好好一個異能者,聽起來像蠢笨的小偷。

被卷少年憤怒地嗚嗚了兩聲,表達不滿。

緣一對他抗議毫無察覺,繼續道:「我問他要不要吃泡麵,泡麵放在廚房的櫃子裡,他的風衣突然變成黑色的活物,和我打了起來。

「我贏了,告訴他不想吃泡麵,可以吃餃子,他卻暴起偷襲我。」

此刻,老父親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譴責的情緒:「偷襲,是不好的行為。」

被卷少年閉上眼,拱了兩下背過身,拒絕麵對這個無情還能打的世界。

中島敦左右看看,小聲提議:「入室搶劫是違反治安法的行為,要報警嗎?」

停停吧,小黑手黨。

真論違法亂紀,你判得比他還重。

他把你舉報了還能減刑。

我斟酌措辭,走到被卷少年身後,蹲下:「你沒有翻找公寓內的財物,甚至顧不上查看公寓裡還有沒有人,而是直接去冰箱找吃的……

「是因為你太餓了,對嗎?」

聞言,被卷少年渾身一僵,不動聲色把臉往下埋。

「我是個黑手黨,有異能的少年也是個黑手黨。」我放緩語氣,「我父親和你打完,還有精力出去晨練——目前的形勢,你毫無勝算。

「我現在把繩子和被子解開,邀請你去家庭餐廳吃早餐。等我們大家吃飽後,再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如果你同意,就點點頭?」

被卷少年背對著我,沒有吭聲,一動不動。

半晌,拇指粗細的黑色薄片從領口處鑽出,上下晃動。

……

果然,人隻有填飽了肚子,才有餘力思考其他東西。

被卷少年名叫芥川龍之介,今年16歲,無父無母,是出身貧民區的野生異能者。目前獨(街)自(頭)生(流)活(浪),餓了三天才決定鋌而走險,還鋌失敗了。

順帶一提,這不是芥川君的第一次入室搶劫,也不是他的第一次失敗——他其實就是橫濱都市傳說中的那位『淺咖色風衣の惡魔』。

此處憐憫一下被當成精神病人的叛徒,他並沒有撒謊。

「在下開門進去時,一隻肥頭大耳的豬在打女人。」惡魔君臭著臉,「她已經被打得喘不出氣了,於是在下把那頭豬綁起來,順便把她扔到最近的醫院。」

然後想回來繼續搶劫的時候,目的地已經被拷問小分隊圍起來了。我在心裡把他的話補充完:四舍五入白乾一場。八成是滿肚子怨氣離開的。

我:「冒昧問一句,芥川君住在什麼地方?」

正大口啃甜餡餅的少年頓住,把沒咬幾口的餡餅放下,固執地冷著臉不說話。

啊,看來沒有住的地方;餓了三天,估計也沒有錢。

我:「如果不介意,我父親現在缺一個幫手。承包食宿,但時薪不高。」

緣一茫然轉頭,滿臉『我什麼時候缺幫手了?』的疑惑,不過沒有反駁。

惡魔君撇開視線,保持沉默。

我補充:「短期聘用,大概……三周?」

少年看起來窮凶極惡,但餓極了才跑到別人家裡找吃的,更不用說搶個劫還積極解救被暴力對待的女性,並因此成了奇怪的都市傳說。

固然有天生的壞人,但也有很多心地善良的好人,因為在自己最茫然、最困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刻,沒能得到援手,逼不得已走上了最糟糕的道路。

隻需要一點點不足為道的幫助,就能解決一個少年的走投無路——這是多麼奇妙、多麼劃算的交換——如果可以,我很樂意成為拉他一把的手臂。

不知沉默了多久,大概在敦君吃下第三碗蕎麥麵時,芥川才拿起盤子裡涼透的甜餡餅,惡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我不會感謝你。」

喜歡吃甜餡餅啊。

我笑著點頭:「是,應該我感謝你。」

還是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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