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草菅人命(1 / 2)
衙役的工作比想象中輕鬆。
第一天上工,沈浪就跟著祝虎從街頭晃到巷尾,再從巷尾晃到街頭,一路上啥也沒乾,就聊天扯淡,跟兩個該溜子似的。
完了等日頭越來越高,天氣越來越熱,祝虎乾脆帶沈浪找了個茶館,進去喝茶吃瓜,聽書扌莫魚。
巧的是,在這家茶館裡扌莫魚的,還不隻沈浪和祝虎。
那天在王家莊,跟祝虎一起網住沈浪的那個黑臉捕快,叫做趙軍山的,居然也帶著他的跟班,正在此磕著葵花籽聽書。
兩邊一碰麵,當然是會合一桌,一邊聽書,一邊聊起了八卦。
「聽說了嗎?昨兒個晚上,城北趙家又埋了一個丫環,又說是打水時不慎腳滑,落井裡溺死了。」
「嗨,這不算啥新鮮事兒了,之前我就聽說,趙家今年已經埋了七個丫環了。死法也統統都是落井。」
「嘖,算上昨晚那個,就是八個了。今年才過六月啊,就已經有八個丫環『落井溺亡』了……平均每月還不止一個。」
「真是造孽喲……老趙,你說你們姓趙的,怎就沒一個好人?」
「別扯上我,我跟城北趙家那就不是一個趙。他家祖上是開國時,從西域遷來的,混了胡人血統。我家是本地趙,打前朝起,祖輩就在長生縣種田打獵,是純得不能再純的東土血脈……」
「老趙,我覺著你這話不對。你叫趙軍山,趙家大少叫趙孟山,這一聽就是族兄弟啊!」
「嗬,照你這說法,名叫祝虎、祝彪、祝二虎的,整個大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難道個個都是你祝虎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嘿,老趙你這話可太不地道……」
聽祝虎和趙軍山扯到這裡,沈浪忍不住問:
「那個城北趙家,半年死這麼多丫環,還都是落井溺亡,感覺問題很大啊!衙門難道就不仔細查查?」
祝虎、老趙以及老趙的衙役跟班,同時看了沈浪一眼,眼神都頗是微妙。
完了祝虎低聲說道:
「趙家丫環們真正的死法,我倒也聽說過風聲。據說趙家大少練了一手虎爪功,喜歡拿活人練功……說是捏碎活人,尤其是捏碎年輕少女骨頭時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美妙……」
沈浪聽得頭皮發麻:
「手段如此殘忍,簡直喪心病狂,這種人衙門就不管?就坐視那趙家大少草菅人命?」
趙軍山嘆息一聲,一巴掌拍在沈浪肩膀上:
「小老弟,趙家每年要死不少丫環的,這事兒啊,在咱們長生縣城人盡皆知。所以縣城人家,哪怕再窮困潦倒,也不會把女兒賣給趙家做丫環。那趙家呢,就隻能去外地人市買死契丫環了……」
沈浪皺著眉頭,忍著心裡的不適,緩緩說道:
「合著外地人就不是人了?簽了死契的丫環也不是人了?是死是活,就沒人關心了?明知是被人捏斷骨頭,活活虐殺,衙門也不肯為她們作主了?」
老趙不悅道:
「嘿,你這小老弟,說話咋這麼沖呢?」
祝虎則嘆息一聲:
「倒不是衙門不願管,而是不敢管。你道那趙家,為何敢堂而皇之宣稱,他家死的丫環,都是落井死的?
「一個兩個落井溺亡,還勉強說得過去。可這七個八個,甚至去年的十好幾個,都是落井而亡,咱縣城的人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相信這種鬼話?
「可趙家既然敢把咱們縣人,甚至縣衙當傻子欺,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你可知道,如今趙家那位當家作主的趙家大少趙孟山,他姐姐是什麼人?」
沈浪木著臉:「什麼人?」
祝虎嘆道:
「趙孟山他姐姐呀,乃是當代瀛國公的側室。瀛國公府是開國國公,初代瀛國公曾為太祖皇帝立下汗馬功勞,甚至有過兩次救駕之功。
「要不是大楚異姓不得封王,就憑初代瀛國公擎天保駕的功勞,怎都能撈個一字王當當。但就算沒有封王,瀛國公府也是世鎮瀛州的鐵帽子國公,有丹書鐵券,秩比郡王。
「趙孟山的姐姐,雖然隻是當代瀛國公的側室如夫人,但她年輕貌美,非常得寵。有瀛國公府這座大靠山,你說咱們小小的長生縣衙,哪個敢管趙家的事?」
聽到這裡,沈浪再次確認了之前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並有了更加深刻的領悟:
皇權社會,權大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