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穿書(1 / 2)
寒風如刀,萬裡飛雪,似是要把世間萬物融為白銀一般。
蒼山之巔,巍峨高遠,隱於雲霧之間讓人難以看得分明。
風雪將止未止,蒼山之巔覆滿冰雪,蒼穹濃雲壓蓋,如血殘陽隱於雲後。
目下所及,是看不見盡頭的冰雪,仿佛與天邊融為一體。
江巽雪緊緊握住太一劍,手指骨節幾乎發出碎裂的聲響,他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他的身上落滿了雪花,但他的脊背卻仍然挺得筆直,似是什麼也打不倒他一般。
他似乎已經精疲力盡,但似乎又能夠永無止境地站立下去。
「你還堅持什麼——源青仙尊,縱使你是仙盟盟主,那又如何,終歸是饒不過被背叛的下場!」
伴著聲音的是一道紫電,江巽雪快速閃過,還未看得清他是如何出劍道,紫電老人便已然倒在了地上。
江巽雪長身玉立,手持太一劍,目光淩冽看向四周,果不其然,紫電老人身死,其他幾人終於是忍不下去,紛紛現身。
「源清仙尊切莫動手,還望仙尊聽本公子一言。」絕命公子輕搖羽扇,笑眯眯道。
江巽雪麵色平靜,目光猶如萬年寒冰般落在絕命公子的身上,淡淡問道:「不知絕命公子想要說些什麼?」
「源清仙尊,你與我們共處於絕靈陣內,若是此番僵持下去,必然兩敗俱傷,何不各讓一步,給自己留條生路,日後相見,還是朋友。」
絕命公子上前一步,施施然行對江巽雪行了一利,就在他起身之時,寒光一閃,數不清的飛刺從他的袖中射出。
江巽雪從未放下戒心,早有準備,手中的太一劍更是快極,飛刺數量極多,竟是沒有一個可以近江巽雪之身,而後一枚飛刺正如絕命公子的喉嚨之上,絕命公子竟死於了自己的飛刺之中。
「我們一起上,不然遲早被江巽雪各個擊破,我們還是逃不了一死!」黑岩魔君怒道。
赤炎宗宗主應聲道:「我們靈氣消耗殆盡,江寒也是如此,我們拚了!」
江巽雪冷眼看著這些魔道修士——這些人各自為政,互相看著不順眼,沒想到竟然為了殺自己,合作了一回。
「既然如此,就一起上吧,省得我多費功夫。」江巽雪淡淡道。
餘光望向蒼山山下,隻可惜一絲靈氣波動也無,江巽雪的眼神中罕見地流露出失望來。
隻不過失望也隻是一閃而過,隨即又變回來寒冰的樣子。
也罷,他把這些禍害留在此地,也不枉他做的這個仙盟盟主,更不負他碧雲宗的盛名。
一時間天地風雲色變,飛雪漫天,殘陽血月同時懸掛於天,蒼山山巔轉眼之間已經變成人間煉獄。
「哈哈哈哈——江寒,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不過是宗門和仙盟培養得一條狗!不然怎麼會讓你來這裡送死?哈哈哈哈!十年了,他們早就該到了,不是嗎?」
「他們早就放棄了你,不是嗎?」黑岩魔君看了看周圍已經死去的魔修,大笑道。
「那又如何?」江巽雪冷冷道,太一劍此時已經刺破了黑岩魔君的心髒。
點點血跡滴落太一劍身,零星落入雪地之上,這其中有諸位魔修的,但也有他江巽雪的,江巽雪表情淡淡,望向了蒼山之下,隻可惜在夜幕之下,他什麼都未看見。
此時的蒼山之巔,應該也隻剩下他江巽雪一個活人了。
江巽雪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蒼山之巔位於絕靈陣陣中,便是與外界隔絕,三界的靈氣是分毫也不會進來。
十年過去,蒼山的靈氣幾近消失,他剛剛與眾人的決鬥更是耗盡了他體內最後的靈氣。
江巽雪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活著走出蒼山了。
但臨死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去做,不然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安心離去。
江巽雪小心翼翼地從乾坤戒中取出一物,似是絕世珍寶一般。
江巽雪的眼中閃過欣喜與愧疚——他的小梧桐竟然又長出了一片葉子!
他自踏入蒼山之日起,江巽雪已經整整十年未曾給小梧桐澆過靈泉,添過靈石了,江巽雪已經忘記小梧桐上次長出一片葉子是在什麼時候了。
三百年前,五百年前,還是八百年前?時間過得太久遠了,江巽雪也已經記不清楚了。
這是他千年從荒蕪之中撿回來的小枝椏,小梧桐陪他渡過了無數個寂靜無聲的夜晚,如今在這個雪夜,他要丟下他的小梧桐先離開了。
江巽雪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可這蒼山之巔寒冷無比,哪裡是梧桐生長的地方?可他實在是沒辦法把小梧桐送下去了。
斬殺無數魔頭,流傳於上古的神劍太一,竟是被江巽雪用來挖雪。
這雪真的太厚了,挖了許久,才挖出下麵的泥土來。
江巽雪小心翼翼地把小梧桐移植了進去,他把自己佩戴了近千年已有靈性的玉佩放在小梧桐旁邊,尤覺不夠,便把乾坤戒中所有的寶物都掏了出來,儼然堆出了一座小山。
梧桐不知為什麼晃了晃枝葉,江巽雪看著,唇角微微勾起,帶上了一抹笑意。
忽然一劍刺來,江巽雪躲閃不及,一口心頭血倏地噴了出來,如天女散花般灑落在梧桐之上,零星散落在一旁的雪地和泥土之上。
江巽雪眼中閃過寒光,太一劍出手,那人被牢牢地定在了山上,那人眼睛瞪得極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是死在了江巽的手中。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他不是貪圖寶物,江巽雪當真發現不了此人還活著——
江巽雪看著小梧桐,輕笑了笑,還好心頭血是落在了梧桐的身上,並未浪費。
殷紅的鮮血緩緩從江巽雪的唇角劃下,他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太一劍已經脫手,他也再無靈力召它回來,但是他還未給他的小梧桐埋土,這樣的小梧桐怎麼能活得下去?
他開始用手一點點的把土堆回來,江巽雪的動作有些慢,他的指尖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破了,已經鮮血淋漓,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一刻也未曾停歇。
終於做完了,江巽雪卻還沒停下,他就著這破血的手指,緩緩地在梧桐的周圍畫了一個陣法,有了這陣法,應該能夠保梧桐平安了吧——
好了,一切都做好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小梧桐上,江巽雪終於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來。
一切都結束了,讓他現在去死,江巽雪也沒什麼不能同意的,但江巽雪還是想再看梧桐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