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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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以南下祭母為由,金蟬脫殼去江右來了一番大手筆的皇帝陛下,終於在江浙一種官員的期盼之下,早早啟程歸京。

江浙一眾官員是長長地鬆了口氣,感動不已——終於送走這位煞神陛下了。

車駕一早便準備好了,錦衣衛和禁軍貼身隨行,不過皇帝陛下似乎也不怎麼著急快點回京,馬車一路上都行得不緊不慢。

個中原因,隻有陛下身邊的鄭指揮使和長順大總管知道。

車駕一路向北,至八月中,鳴蟬不休,車隊終於趕回了燕京。

以衛鶴榮為首的百官在燕京城外等候已久,在寧倦露麵時,不論眾人心情如何,皆跪拜齊呼萬歲。

分明知道自己的把柄落入人手,小皇帝來者不善,衛首輔的表情依舊看不出什麼驚慌之感,看了眼隨同在側、臉覆銀麵的年輕帝師,露出個捉扌莫不定的笑:「恭迎陛下,陛下能平安歸來,臣心甚慰。」

寧倦不用再在衛鶴榮麵前裝得唯唯諾諾,話音淡淡:「首輔替朕分憂,操勞國事也辛苦了,聽說前幾日你剛生了場病,朕既然回來了,你也不必那般辛苦了。」

衛鶴榮自然聽得懂這話裡的兩重含義,眉毛微微一揚,朝後麵的十幾輛馬車看了一眼,覷見了潘敬民等人。

既是囚犯,自然也不會有多好的待遇,囚車一路行來,風吹日曬,入伏的毒辣太陽把那群曾高高在上的狗官曬成了乾枯的狗尾巴草,一個個眼神呆滯麻木。

潘敬民在烈日下熬著油,肥胖的身軀還瘦了幾圈。

聽到聲音,潘敬民僵硬地轉過頭,看到衛鶴榮,愣了一瞬之後,眼底猛然迸發出巨大的喜意,努力張大嘴,大喊「衛首輔救我」。

卻因為嗓子乾得冒煙兒,喉嚨滲出了血腥氣,聲音嘶啞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衛鶴榮眼神涼薄,移開視線,伸手一禮:「陛下,請先行。」

一到京城,寧倦先回了宮,還有一堆事務等著他,保皇一黨日等夜等,也等著見他。

尚在病中的陸清則則帶著陳小刀和林溪,低調地回了闊別已久的陸府。

被一起帶回京的,除了即將被送去大理寺獄,接受三司會審的江右巡撫潘敬民、集安知府趙正德、江右總兵……等一乾人,還有十幾車浩浩盪盪的金銀珠寶、玉雕字畫,林林總總加起來,有數百萬兩之巨。

這些東西大部分充入了空虛已久的國庫,戶部尚書臉上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小部分寧倦留了下來,當晚在百忙之中,抽空選出了十幾樣,讓人全部送去了陸府。

陸清則剛沐浴出來,後腳宮裡的賞賜就到了。

寧倦挑的都是些符合陸清則審美的玩意兒,雲錦蜀錦、玉環如意、青田石、名家字畫,一堆賞賜下來,賞得陸清則莫名其妙:「陛下發了筆橫財,我還能沾沾光?」

……也就您敢這麼說了。

長順掏出小帕子擦擦汗:「陛下說陸大人於治水案和輔助江右重建上有功,親自挑了物件兒讓咱家送來呢。」

寧倦倒也沒厚此薄彼,把偏心做得太明顯。

除了陸清則,其他人也收到了賞賜,比如被從江右帶回來的徐恕。

徐恕治好了江右的疫病,救了數以萬計的災民,此等大功,就是直接封為太醫院院使,也無人不服。

但徐恕不想做官,寧倦便賞了他黃金萬兩,並著城東的一座四進大宅,兼之親筆書寫的「懸壺濟世」四個大字。

初到京城,化名徐圓的徐恕就名動京城,第二天就有不少達官貴人親自登門拜訪,求這位徐神醫治病。

徐恕藥到病除,竟然幾天就解決了幾個貴人多年不愈的老毛病,一時門庭若市。

雖然他性格怪異,還不通禮數,但既然是能救命的神醫,誰會嫌他脾氣臭。

陸清則雖然足不出戶,但耳聽八方,京城的消息一個沒漏,全給陳小刀帶回來了。

坐了一個來月的馬車回來,就是馬車裡再舒適,他渾身的骨頭也仿佛錯位了,酸疼到了骨子裡,兼之苦夏困乏,昏昏沉沉地在家睡了幾日,那種渾身上下一碰就碎似的感覺才緩緩消退,精神恢復了些。

醒來時是下午,陸清則朦朧揉了下眼,聽到外麵有聲音,遊魂似的飄下去,發現陳小刀和林溪正在院子裡拉拉扯扯。

他一坐下來,陳小刀就放開林溪扭過頭來:「公子醒了?天這麼熱,要不要喝點什麼?」

陸清則搖搖頭,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感覺再睡下去人就該廢了:「外頭有沒有什麼新消息?」

陳小刀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跑出去溜圈,找人聊天,聽到問話就來了勁:「公子是想問『那邊』的消息吧,暫時還沒呢,聽說潘敬民在獄中又忽然改口翻供了,咬死不認衛鶴榮,刑部和大理寺意見不一,督察院也沒表示,一時半會兒可能出不了結果。」

陸清則皺了皺眉:「徐恕那邊呢?」

陳小刀搖頭:「也沒見衛府派人去。」

陸清則不鹹不淡道:「衛首輔倒很沉得住氣。」

衛鶴榮的獨子衛樵,出生便患有不治之症,為了保護這個體弱多病的孩子,衛鶴榮甚至狠心將幼子送回了亡妻的老家,多年來不聞不問,營造出他並不在意衛樵的假象。

不過端午前,衛樵大抵是不太好了,衛鶴榮又秘密讓人把衛樵帶回了京城,尋京城的名醫診治。

顯然,衛鶴榮不想放棄拯救衛樵的性命,但麵對徐恕這麼大的誘惑,他居然還能繼續維持冷靜,冷眼旁觀著。

雖然徐恕化名徐圓,與梁家、與寧倦的關係都被抹除,無人知曉,不過人是他們從江右帶回來的,衛鶴榮必然很警惕。

除非衛樵再次發病,陷入險境,否則衛鶴榮應該還會選擇再觀察一段時間,但拖太久不是什麼好事,拖得越久,衛鶴榮能查出來的東西越多。

得去宮裡一趟,找寧倦商量商量。

陸清則懶洋洋地靠著欄杆,心裡打定了主意,抬眸一看,陳小刀又在熱情地拉著林溪說話。

前者一臉熱情:「林溪,你那天和鄭大人打得有來有回的,也忒厲害了,能不能教我兩招!」

後者一臉驚恐,連連後縮,恨不得縮進陰暗的角落裡,變成一朵無人在意的小蘑菇。

陳小刀縱橫人情網十幾年,頭一次遇到林溪這樣蒸不爛煮不熟的,從江右到江浙、又從江浙回京,前前後後也快有一個月了,他居然還和林溪搭不上話!

別說混不熟了,林溪實在躲不掉的時候,就緩緩自閉,閉上眼睛放空大腦。

遭遇人生滑鐵盧的陳小刀越挫越勇,每天都試圖和林溪搭話。

兩個社恐啊。

陸清則扌莫了扌莫下巴,不過陳小刀是社交恐怖分子,林溪是社恐人士。

不過林溪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沒什麼安全感,陳小刀雖然嘮叨了點,也是一腔赤誠的善意,倆人推拉了一通,林溪忍無可忍,飛快比劃了幾個手語。

陳小刀蒙蒙地試探猜測,全部猜錯。

林溪氣鼓鼓地拉著他蹲下去,一邊在地上寫字,一邊默默地比劃著手語,教陳小刀認手語。

陸清則饒有興致地觀賞完拉扯全程,悶悶地笑了聲。

被陳小刀帶著,林溪都沒以前自閉了,讓這倆孩子鬧騰,家裡也熱鬧些。

說不定林溪能在武國公回京之前,再度開口呢?

陸清則起了身,進屋自個兒換了身衣裳,再出來時手裡拿著麵具:「我進宮一趟,小刀就不必送我了,陪林溪玩兒吧。」

陳小刀:「啊?那誰送您啊?」

陸清則:「尤五。」

陸府裡的幾個侍衛都是寧倦精挑細選的,平時並不會出來打擾陸清則,在內院掃灑乾活兒也尤其麻利。

陳小刀不太清楚這幾人有多厲害,但他清楚侍衛領頭的「尤五」有多厲害——上次他冒冒失失地端著菜沖進來,腳下沒防一絆,差點連人帶菜摔進池子裡,尤五一伸手,穩穩當當地連人帶菜全部接住,功夫相當了得。

陳小刀頓感放心:「那公子你今晚還回來嗎?」

陸清則莫名有種要出門,被父母問「今晚留門嗎」的既視感,甩了甩頭把這個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肅然:「自然要回來的。」

總是留宿宮中,禦史的筆都要按不住了。

陳小刀蹲在地上,嘀嘀咕咕:「我怎麼感覺懸呢?您進了宮,陛下還會放您回來?」

陸清則戴上麵具,不怎麼在意:「陛下還會攔我不成?」

林溪眼神迷茫,不清楚這其中有什麼歷史。

看著陸清則跨出院子的清瘦背影,陳小刀轉頭道:「看見沒?公子每次進宮,十回有八回都是這麼說的,八回有四回被留在宮裡。」

林溪這才曉得陳小刀那個詭異的表情從何來,忍不住露出個笑。

陳小刀含淚鼓掌:「你笑了你笑了!我陳小刀的一世英名,終於保住了!」

陸清則不知道陳小刀是怎麼跟林溪說的,陸府離皇城不遠,他坐上馬車,沒等太久,就到了宮門前,遞出進宮的牙牌。

禁軍看過牙牌,立刻放了行。

到乾清宮時,寧倦正在南書房裡批折子。

從前寧倦名義上親政,卻被衛鶴榮壓著,奏折都是先送去衛府,批閱過後,再送到寧倦麵前,過殘渣似的,把處理過的丟給寧倦。

此番他嶄露頭角,衛鶴榮自然不能再以少帝不懂事為由,做得這麼肆無忌憚了,至少奏折大部分都送到了寧倦麵前。

但掌握一國的政事,比管理一省的政事要繁雜困難無數倍。

衛鶴榮故意丟來的都是些麻煩的折子。

衛黨翹首以盼,暗中祈禱小皇帝隻是花架子,對這些折子無從下手,解決不了問題,最後丟回給內閣,大權便依舊能穩穩掌握於衛鶴榮手中。

不過他們的期盼顯然會落空。

聽到長順通報陸清則求見,埋首於政務中勤奮耕耘的皇帝陛下驚喜抬頭:「通報什麼?快讓老師進來!」

陸清則跨進書房,慢吞吞走到書案邊,瞅了眼案頭積累的一堆奏折,習慣性想要拿起,幫忙看看,手伸到一半,指尖一頓,還是收了回去:「聽長順說,你這幾日不眠不休的,也要注意下身體。」

寧倦敏銳地注意到他細微的動作,頓生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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