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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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裡一番交談後,原本還有點僵硬的氣氛也緩解下來了。

寧倦笑眯眯地給陸清則捏了會兒肩,小心翼翼地詢問:「老師能不能留下來陪我用晚膳?」

像隻做錯事了,怕咬到人的小狗似的。

見他這副模樣,陸清則心裡也不好受,即使心裡警告了自己很多遍「減少肢體接觸」,也還是沒忍住,伸手在寧倦的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揉了下:「你最近怎麼聞起來一股茶味兒?」

寧倦乖乖地給扌莫,輕輕蹭了下他的手掌,眨眨眼:「老師是在誇我嗎?」

陸清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為誇獎。」

寧倦暗暗眯了眯眼,從陸清則前後的語氣裡,隱約理解到了陸清則那個形容的意思,不以為然。

出賣點臉皮就能讓陸清則心軟,不是很值得嗎。

陸清則收回手,忍不住又多看了眼寧倦,這麼個俊美英挺的美少年,天潢貴胄,身份尊貴,撒嬌賣乖起來卻半點不含糊,也不知道將來哪位姑娘受得了。

陸清則起身,離開暖閣時又回頭多看了兩眼,才跨了出去。

寧倦跟條尾巴似的,陸清則上哪兒他就上哪兒,如影隨形地跟出來。

見倆人氣氛和諧的樣子,長順欣慰地掏出小帕子擦了擦眼角。

小金碗和大宅子保住了!

陸清則覷見長順的樣子,有一絲好笑。

最操心他倆關係如何的,好像就是長順了吧。

仔細想想,似乎是從江右一行後,他和寧倦就時常鬧矛盾,也難怪長順總是心驚膽戰的,一副生怕他倆會打起來的樣子。

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寧倦在撩火,也不知是到了叛逆期,還是單純的氣性大。

亦或者是因為……其他。

陸清則下意識地不願再深思,鑽到南書房裡,借了紙筆,邊在腦中回想今日在吏部看過的文書裡錯綜復雜的關係,邊慢慢寫了份名單,遞交給寧倦:「我隻看了兩年的京察記錄,就發現了這些人的調任升降皆有問題。」

聽起來輕描淡寫的,但兩年的京察記錄,涵蓋的文書壘起來能頂到屋頂去,要分析裡麵龐雜的關係,看著不僅傷眼還傷腦。

寧倦安靜了一瞬,權力能捆住人,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將權力送到陸清則手上,最好是一個萬人之上的位置。

但他又不想陸清則勞心勞神。

等解決衛鶴榮之後,他不會讓陸清則再費神。

寧倦按下翻湧的心緒,掃視了一番那張名單,沉吟片刻:「鄭垚在提審張棟和魯威,這份名單或許能派上更好的用場。」

陸清則看他那副盤算著搞什麼幺蛾子的表情,頗有種孩子又長大了的感覺,笑著抄起杯茶想喝,直到這會兒才發現臉上的麵具忘摘了。

往日都會黏糊糊湊過來給他把麵具摘下來的寧倦卻一直沒動。

是發現他若有若無的在拉遠距離,不想有過多接觸嗎?

這孩子一向敏感。

陸清則長睫低蓋,摩挲著茶盞,最後還是沒解釋出口。

師生之間,保持這樣的距離最好,寧倦既然也開始和拉遠肢體距離了,想必也是想清楚了,不會再有什麼誤會。

像中秋夜那樣逾越過線的事,不能,也不會再發生了。

等待晚膳送上來的時候,倆人又討論了一番京城與漠北最近的局勢,心底都有了底。

等史大將軍回京之時,京城必然會再掀起一番波瀾。

在此之前,他們需要做的就是攪合攪合這潭死水。

陪著寧倦用完晚膳,看看時間,陸清則便準備告辭回府了。

寧倦忍了忍,用力咬住舌尖,在淡淡的血腥氣蔓延間,將挽留的話咬死話頭。

急什麼。

等真正大權得握那日,不僅大齊的江山,陸清則也會屬於他。

他嘗著那絲血腥氣,咽下了原本想說的話,笑容依舊未改,親自送陸清則往外走,歪頭問:「老師現在身居要職,不像從前深居簡出,身邊最好帶上幾個侍衛,不如帶上我撥去你府中的侍衛?」

這話也有道理,衛鶴榮目前處於被動地位,小皇帝已經成長起來了,他不可能和皇權硬碰硬,他手下那群衛黨又的確都是一身騷,一抓一個準。

現在陸清則和寧倦動不了他,但能不斷削弱他的羽翼,這樣的境況下,無論衛鶴榮還是衛黨其餘人,都有可能會在被逼急了的情況下暗下殺手。

陸清則頷首:「放心,我會安排的。」

尤五人高馬大,太過明顯。

他想到了另一位更適合的,就是得看對方願不願意了。

回到陸府,陸清則將宮裡帶來的糕點遞給陳小刀:「林溪呢?」

陳小刀最愛吃乾清宮小廚房做的桂花糕了,每次陸清則都給他帶點回來,拿到桂花糕,陳小刀美滋滋地抱好:「在後院裡練功呢。」

陸清則乜他一眼:「你不是說要跟著林溪學武嗎?」

陳小刀的快樂戛然而止,臉色啪地垮下來:「公子,前些日子你在宮裡不知道,林溪寅時末就把我叫起來紮馬步!紮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啊!」

陸清則悶悶笑:「還學嗎?」

「不學了不學了,」陳小刀腦袋搖得活像撥浪鼓,心有餘悸,悻悻道,「再學下去命都得賠裡麵了。」

陸清則樂了會兒,想起寧倦十來歲跟著鄭垚學武時,比這要辛苦多了,白日裡練半天武,剩餘的時間便是聽講學習,幾乎沒帶歇過。

想到小時候又擰巴又可愛的小果果,他的笑意深了深,隨著陳小刀踏入後院,就看到林溪在練槍。

林溪精通許多武器,最擅長的便是用槍。

陸清則和陳小刀坐在長廊下麵圍觀了會兒,等他練完,齊齊鼓掌。

林溪的臉一下就紅了,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羞的,放下槍走過來,陳小刀跳起來往他嘴裡塞了塊桂花糕,得意地笑:「這是宮裡最好吃的點心,往日公子帶回來我都不分別人的,你嘗嘗!」

林溪茫然地嚼了嚼,甜滋滋地,口齒留香。

確實好吃。

林溪眼睛微微亮了下,被陳小刀拽到自己身邊坐下,兩個少年湊在一起,你一塊我一塊地分吃,跟兩隻小倉鼠似的。

陸清則含笑看著倆人吃完,才開口道:「林溪,你願不願意暫時當一當我的隨身護衛?」

林溪呆呆地看過來,嘴裡的桂花糕還沒咽下去,看起來就更像隻小倉鼠了。

「近日京城風雲不定,我可能會遇到些危險,」陸清則看著他的眼睛,向他解釋,「史大將軍回京之後,必然會萬眾矚目,屆時我也方便帶你去武國公府與他相認。當然,你不願意的話,我也有很多法子帶你過去,不必擔心。」

他的聲線清潤,語氣溫和,完全是商量的態度。

林溪答應與否都可以,全憑他的想法。

畢竟這孩子太社恐了,要他天天跟他出去,見到那麼多人,確實很為難他。

林溪想了會兒,認真地打手語:我願意,陸大人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隔日,陸清則身邊就多了個也戴著麵具的年輕冷峻護衛。

陸清則如今地位又拔高一截,想著上前巴結的人自然不少,和陸清則搭不上話的,就企圖和這位護衛說話。

然而兩日後,眾人就發現,這個護衛不僅沉默寡言,別人說什麼也不理會,脾氣還極差,若是被人上前試探打探了,就會紅著眼瞪過來的。

相當可怕,無人敢再接近。

陸清則偶然聽到點閒言碎語後:「……」

再看了眼人少之後,默默蹲在一邊自閉的林溪:「……」

算了。

那些流言對於林溪而言,也不失為一種保護色。

就在陸清則成為京城熱議的人物幾天後,史大將軍身負暗傷,準備回京修養的消息不脛而走。

燕京就好似一鍋看似平靜的滾油,任何局外的東西掉進來,都可能引得滿鍋炸開,更別說是史大將軍了,活像在滾油鍋裡澆了瓢冷水,嘩啦就炸開了。

現在衛鶴榮被小皇帝壓製著,但小皇帝又不敢真的動衛鶴榮,局勢這麼微妙,史容風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要回京!

他老人家不是多年不回京也從不乾政嗎?

史大將軍手握重兵,隻要他站在某一方,戰局就定了。

他自己是不會造反,但扶持個無名的攝政王——也就是衛鶴榮,替他穩著朝廷,不搞幺蛾子,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若是站在了小皇帝那邊,小皇帝也不用再忌憚衛鶴榮背後的五軍營總兵樊煒。

問題就是,史容風會支持曾經背叛過他的皇室嗎?

當初那場戰役,衛鶴榮調了糧草去漠北支援,算起來,衛鶴榮還與他有過恩情呢。

或許就隻是來看熱鬧的,準備冷眼旁觀?

無論是衛黨還是保皇黨,一時都有點失眠。

但無論如何,漠北戰事已平,史容風回來合情合理,就算許多人不希望他此刻回京,也阻攔不了。

就在史大將軍南下回京之際,北鎮撫司對吏部原侍郎張棟的審訊也結束了,並向外透露出一個消息。

張棟和魯威供述出了一份名單。

這倆人私底下合作,魯威負責收取賄賂,擬升調名單,張棟負責背後拿錢辦事,睜隻眼閉隻眼審過,倆人配合多年,欺下瞞上,合作得相當默契。

現在大難臨頭,倆人實在沒有潘敬民那般的耐力,熬不過幾日就全交待了。

得知那份不知名的名單被遞上了南書房,京城頓時又多了一批輾轉難眠的人,生怕第二天還沒睡醒,那跟土匪頭子似的鄭指揮使就帶著人踹門而入了。

就在這樣的時候,陸清則也開始動作了。

他耐心地翻看完近年來的所有京察文書,開始了猝不及防地洗牌。

幾日之間,就有三四名司務和主事被錦衣衛帶走,罪狀確鑿,讓人無話可說,隨即便迅速安插進了新人。

一時之間,吏部眾官員惶惶不已。

誰都看得出來,小皇帝和陸清則這是在削減衛鶴榮的羽翼。

不過吏部接連出事,連原吏部侍郎都參與的這些事兒,卻找不出衛鶴榮的影子,無法對他本人造成傷害。

也不知道是衛鶴榮做得太乾淨,還是這些人都畏懼衛鶴榮,隻字不敢提他。

陸清則思索了下,還是覺得放過潘敬民這個證人實在可惜,向鄭垚借了幾個人,帶著林溪,去了趟刑部大牢。

潘敬民被帶回京城後,也不知道衛鶴榮是如何讓他翻供的,兩份供詞前後不一,他梗著脖子不肯認,死咬著是鄭垚屈打成招,刑部唯命是從衛鶴榮,一時間便讓審訊暫歇了。

陸清則帶著牌子來要見潘敬民,刑部的人不敢不讓,隻得把他放了進去,還想要再跟進去,卻被錦衣衛橫刀攔住,頓時又氣又惱,隻得趕緊派人去通知了向誌明。

大牢裡陰滲滲的,不過一回生二回熟,陸清則十分從容。

刑部對潘敬民倒也沒太過明目張膽地袒護,坐大牢的滋味並不舒坦,曾經高高在上的江右巡撫狼狽地縮在大牢深處,咒罵著在地上爬過的老鼠蟲蟻,看起來又瘦了好幾圈。

林溪還記得這個害得江右民不聊生的狗官,看到他,眼底燃起一股怒火,要不是情況不允許,簡直想直接抽刀將這狗官斬於劍下!

聽到腳步聲,潘敬民停止了咒罵,抬頭見到臉覆銀麵的陸清則,眼裡流露出幾絲警惕。

他雖然沒見過陸清則,但聽說過陸清則。

陸清則負著手,收回打量的目光:「潘大人,你久居牢獄,消息可能不夠靈通,我此次來,隻是想告訴你一些消息,不必這麼警惕。」

潘敬民依舊不做聲,眼底反而更警惕了。

「就在幾日前,刑部尚書向誌明被重罰,暫時停職,吏部侍郎張棟、吏部郎中魯威先後被捉,罪狀已定。」

陸清則也不介意,嘴角噙著溫和的弧度,在幽暗的牢獄中,下頜如雪一般瑩白:「我不知道衛鶴榮向你承諾了什麼,但你應當清楚,江右水患一事,足夠定你死罪。」

從陸清則嘴裡吐出來的名字,潘敬民都很熟悉。

他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驚疑不定地瞪著陸清則,臉上的肉抖了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潘大人。」陸清則微微俯身,靠近鐵欄,嘴唇動了動,聲音低下去,「比你有用的人都成了棄子,你這個存在威脅的人,哪來的自信覺得,衛鶴榮會為你脫身?」

潘敬民的臉隱隱有些發白,依舊沒有出聲。

陸清則也不多言,埋下顆種子,看潘敬民想要開口再問的樣子,隻是微微一笑,轉身便走。

這樣反倒讓潘敬民更猶疑不定,細長的眼底閃動起了另一種難言的情緒。

待向誌明得知消息,火急火燎地回到刑部,找到潘敬民,氣勢洶洶地審問他陸清則都說了些什麼,潘敬民隻是往冰冷的牆麵上一靠,嘴唇發抖:「一些例行詢問罷了。」

因著這幾日吏部的事,以及陛下手中那張不知道寫了多少人、哪些人名字的名單,衛黨內部肉眼可見地晃盪了起來。

小皇帝捏著名單還沒動作,就有人開始慌了。

要瓦解一個集團,最好的辦法不是從外強攻,而是不緊不慢地拔除它的羽翼,動搖它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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