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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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晚,陪著寧倦批奏本時,陸清則都在思索徐恕傳出來的那則消息。

衛鶴榮不再爭權,或許不全是因為衛樵,但必然也有衛樵的緣故。

麵對這樣一個人,他的心情有點復雜。

衛鶴榮這麼個人,做的惡跡不可抹消,功績自然也有,該如何評判?

等寧倦凝神批好了奏本,扭頭一看,才發現陸清則托著下頜,閉著眼睫,呼吸均勻,竟然坐著睡著了。

寧倦笑了笑,無聲無息站起身,輕手輕腳地湊到陸清則麵前,半跪下來,仰頭凝睇著他。

明燭之下,陸清則皎白的麵容上,每一絲細節都清晰落在他眼底。

老師有著全天下最美好的容顏。

寧倦不由微微屏息,伸手輕輕碰了下陸清則垂著的長長眼睫。

見陸清則依舊沒有反應,大概是睡得熟了,寧倦又有些自責。

他憋著一股氣,想讓陸清則陪著他,但陸清則的身子本來就不好,會累著也正常。

往後在書房裡添張榻吧。

老師在一旁的榻上睡著等他就好。

寧倦漫不經心地想著,俯身雙手微一用力,輕鬆將陸清則橫抱入懷,懷裡的人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更讓人覺得憐惜。

他放緩步調,抱著陸清則朝外頭走去。

陸清則其實壓根沒睡著。

他隻是閉眸休息一下,在腦中梳理來到這個世界後至今的一切,哪知道寧小狗會跟隻貓兒似的,悄麼麼湊到他麵前,直到眼睫被撥弄了下,他才陡然回神,若不是定性極佳,能被嚇得跌下椅子。

但也是因為他定性太好,沒及時有反應,被寧倦抱起來時,想睜眼就有點晚了。

這個時候再表明自己其實醒著,著實有點尷尬。

陸清則隻能盡量放鬆身體,以免被寧倦察覺。

之前在江右,寧倦能在馬上拉開兩石的長弓,那時陸清則就知道,寧果果年紀不大,但臂力很強。

他雖然瘦了些,也是個成年男人,寧倦卻抱得很穩,一絲一毫的下墜之感也沒有。

大概是因為閉著眼睛,其餘的感官更為敏銳。

陸清則能感受到扣在肩上和膝彎的手掌的熱度,在寒涼的秋夜,一絲絲滲透過來。

耳邊是寧倦輕促的呼吸聲。

彌漫在鼻端的除了清爽的少年氣息,還有淡淡的龍涎香。

他整個人像是被浸在了屬於「寧倦」的氛圍之中,一時掙脫無門。

出了書房,長順見到抱著陸清則走出來的皇帝陛下,著實嚇了一跳,開口之前,就被寧倦一個眼神製止了。

從南書房到寧倦寢房的一路,仿佛所有人都被下了個禁口令,靜默無聲的,沒人開口說話。

陸清則:「……」

連個被吵醒的理由都沒有。

進入寢殿,陸清則被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陸清則的身體不免微微緊繃起來,克製著讓呼吸依舊平緩自然,等著寧倦的下一步動作。

他會做什麼?

如果寧倦敢做什麼……他該睜開眼睛,撞破說明,還是繼續閉著眼,一覺醒來,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當什麼都沒發生?

他腦中雜念紛紛,思索過無數可能,其實也隻過了小片刻。

頭邊忽然撐來一隻手,灼熱的呼吸靠近,寧倦似乎俯下了身。

陸清則能感覺到寧倦在注視著他。

良久,他感覺到眼角的淚痣被少年的指尖摩挲著,寧倦嘆息似的,小小叫了聲:「懷雪。」

陸清則的眼睫終於忍不住顫了顫。

屋內霎時陷入死寂一片,寧倦的指尖猛地一頓,死死盯著陸清則的臉:「你醒著嗎?」

陸清則的頭往軟枕側輕蹭了下,眼睫低蓋下來,呼吸依舊勻稱緩和,仿佛隻是在睡夢中感到被碰觸了,無意識做出的反應。

寧倦眯了眯眼。

陸清則發揮了十成的演技,心裡提起來,等待了片刻,額上忽然蹭過個柔軟溫暖的東西。

額頭上落下了憐惜般的一口勿。

「早些休息吧,老師。」寧倦勾了勾唇角,「等事情都處理完了再說。」

陸清則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

沒想到裝著裝著,不知不覺之間,當真睡了過去。

隔日醒來時,寧倦已經上早朝去了。

陸清則躺在龍床上,揉著太陽穴,醒了半天神,想起昨晚的一切,隻能慶幸寧倦必須得去上早朝,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麼繼續自然而然地演戲。

他坐起身,又嘆了口氣,洗漱了一番,換了身衣裳,推開門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守在外頭的長順。

長順也算是陪著天子長大的,大多數時候,即使弄不清陛下在想什麼,但也扌莫得清陛下的心情如何,今兒陛下出來時,心情卻更加莫測了。

長順也不敢多問什麼,叫人將廚房溫著的早膳送來,對著陸清則,才敢問幾句:「陸大人,您和陛下最近是不是……吵架啦?」

早膳又是加了藥的湯,陸清則一口就能喝出來,裡頭偷偷加了藥,因此喝得不是很愉快,隨意攪了攪碗:「沒有,別想太多,頭會禿的。」

長順:「……」

當真沒有嗎?他不信。

陛下最近陰晴不定的,毫無疑問全是因為陸大人哇!

長順那詭異的頓默,反倒讓陸清則察覺出一絲異樣,微揚起眉掃了眼過去。

合著是有同夥的?

用完早膳,陸清則也沒有多留,便準備去吏部上值。

長順親自地把陸清則送上車駕,可憐兮兮地扒在車窗上瞅著他:「對了,陸大人,陛下說,晚上有事和您商量,等您散值後,讓奴婢去接您,接不到的話,就得去浣衣局當一個月差。」

浣衣局是什麼地方,收容的大多都是些要麼年老要麼廢了的宮人罪人,又苦又累。

陸清則知道長順八成是在賣慘,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了。」

前些日子,他掐準了長順會出現的時間,刻意避開長順,一散值就趕去武國公府,估計讓長順留下了點小小的陰影。

到了吏部官署,陸清則便乾脆不再思索寧倦的事,把精力投入到工作裡去。

今歲的京察還沒結束,忙得很。

吏部有小半人被陸清則清算出去了,新插入的人手才接手事務,衛黨的人全部盯著,期望陸清則和這批新人最好效率又低、錯處又多,好方便他們上奏,以能力低下為由,拔除了陸清則在吏部的勢力。

不過讓衛黨失望的是,在陸清則的統領下,吏部的效率不僅沒低下來,反而比原來高了不知道多少,且找不出一絲錯處。

想要挖掘出陸清則的不是進行彈劾,以此來打擊小皇帝,結果也行不通。

陸清則此前低調了幾年,深居簡出,對外人又軟硬不吃,別說收受賄賂,大多時候,能見著他人就不錯了。

昨日武國公府小世子認祖歸宗,陛下還親自去武國公府祝賀,又贏得了武將那邊的好感。

眼見著小皇帝的皇位坐得越來越穩,保皇黨的領頭陸清則地位也越來越高,衛黨愈發焦慮,又私底下聚首了一次。

「史容風是鐵了心要支持小皇帝了,真真枉費衛首輔當年為他受罪,閹黨的手段那般陰狠!」

「現在該怎麼辦?郎祭酒的事,恐怕是小皇帝手裡那張名單上記的,誰也不知道小皇帝的名單上還有哪些人的名字,都記了些什麼!」

「衛大人,您怎麼不說話?我們這些人,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被抓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會被供出來,這些年,在場的諸位,可誰也沒少占好處……」

衛鶴榮依舊坐在首座,不緊不慢地盤著手上的串珠,冷眼看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大臣急得來回踱步,眼底有絲戲耍般的譏誚,聞聲,方開口道:「哦?崔侍郎有何高見。」

「聽聞五軍營統帥範總兵當年得罪閹黨,險些被抓去杖斃,是衛首輔施的救,樊總兵重情重義,暗認您為義父。」

開口的崔侍郎眼底閃過絲陰狠之色:「史容風手握兵權,但他隻帶了百名親兵回京,反而五軍營就駐紮京師之外,隻要挑個日子,動作快一點……」

他的聲音低下去:「我等願為首輔披黃袍。」

屋內霎時一寂,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被他大膽的話給震住了。

俗話說師出有名,如今小皇帝在朝堂上人人畏懼,但在民間的風評卻極佳,又得了史容風的支持,各地舊部自然也會有所偏向。

無名之師,怎麼能叫人信服?

在還沒被真正逼到絕境時,沒人敢輕易吐出謀逆造反的字樣。

這位崔侍郎也太大膽了。

見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盯著自己不語,崔侍郎眼底掠過絲對這群人軟弱的不屑,但他一人,也的確做不了什麼,隻能閉上嘴,心裡冷笑。

現在火還沒燒到自己眉睫上,還不知道急。

等著吧。

今日散值早,陸清則從官署裡出來時,天都還沒黑。

長順守在輛馬車旁,踮腳往裡張望著,見到陸清則的身影,頓時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陸大人!」

陸清則深感長順也不容易,拍拍他的肩:「我還會騙你不成?一起上來吧。」

說著,也不必人扶,先自行登上了馬車。

馬車往著宮內行去,進了宮,陸清則隨意撩開簾子往外瞥了眼,意外發現了群臉生的人,瞧著衣服,既不像侍衛,又不像太監,又仔細打量了眼,奇道:「這些是修繕的工人?還不到每年修繕宮室的時候吧。」

長順掏出小帕子,緩緩擦了擦滴下來的汗水,乾巴巴地陪笑:「是啊是啊。」

陸清則半眯著眼看過去:「長順,你可是禦前大總管,宮裡這些事也該遞到你麵前吧,你不知道?」

長順啞巴了一瞬,迅速反應過來,撓頭道:「咱家每日要經手的事又雜又多,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一時沒想起來,應當是哪個小宮室在修繕,不會吵到乾清宮來的,陸大人放心。」

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不過這確實也看不出什麼,陸清則又看了一眼,才放下了車簾,閉目養神。

長順默默收起小帕子。

他哪兒敢說,陛下這是叫人將一座無人居住的宮室修繕起來。

宮裡又沒什麼新人入住,崇安帝僅剩的那幾個宮妃也老老實實地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待著,陛下這時候著人修宮室……還能給誰住?

馬車穩穩地停在了熟悉的老地方,陸清則閉著眼都能在乾清宮裡兜圈子了,下了馬車,便往南書房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南書房裡除了寧倦,還有幾個大臣,衛鶴榮也在。

陸清則和他對望一眼,彼此平靜地移開視線,俯身行了一禮:「微臣見過陛下。」

「老師來了,」寧倦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見他來了,露出個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原本韃靼三王子烏力罕請求參與今年的秋獵,不過秋獵將近,老可汗的病忽然好了。」

韃靼老可汗病了好幾年,大權就暫交給三王子烏力罕掌管,三王子烏力罕其實並不得老可汗喜歡,病中無力插手罷了。

現在老可汗的病忽然好了,烏力罕自然不敢再離開,否則等他來趟大齊,再回去就是送人頭了。

烏力罕發來封信,非常誠懇地向大齊天子致歉。

老可汗對大齊懷有極強的敵意,一直盤算著越過漠北線,侵占大齊疆土,三王子烏力罕手腕厲害,目前看著也親近大齊,但究竟如何,也未可知。

眾人低低商議,思索是該支持哪一邊。

陸清則安靜地聽他們商議了半天,沒有開口,端起手邊的熱茶抿了一口,熱茶驅散了從外頭走進來時沾上的一點冷意,舒服了不少。

衛鶴榮也沒說話。

看其他人隱隱有偏向支持三王子烏力罕奪權的意思,衛鶴榮才開了口:「陸大人的想法呢?」

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轉到了陸清則身上。

陸清則用蓋子輕輕撥了撥茶葉:「當年大齊助老可汗登上王位時,老可汗不也對大齊俯首稱臣?以陸某淺見,無論支持老可汗還是三王子,都是引虎拒狼,禍患難料,不如往裡添把火,讓這父子倆的鬥爭再猛烈些。」

讓韃靼自個兒窩裡鬥,兩敗俱傷最好。

說完,陸清則頓了頓,抬頭迎上衛鶴榮的視線:「衛首輔又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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