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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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寧璟發現不妙時,叛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支大齊軍的作戰風格和從前是不一樣了,乍一看很鬆散,但陣型變幻卻如水一般斬不斷,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沖,總會被逼退回原來的地方。

正在此時,他們聽到了某種聲音——

嘭!

是火銃的聲音。

此前連日陰雨連綿,不適宜使用火銃,那場泥石流也沖散了神機營,威力韃靼削減,讓叛軍減少了警惕。

然而此刻,數千神機營士兵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改良過的火銃不僅射程更遠,威力也更為巨大,一時煙塵滾滾,砂礫橫飛,戰馬嘶鳴,叛軍的陣型陡然散亂起來。

寧晟驚怒不已,正欲喝令重整陣型,轟隆隆的馬蹄嘶鳴聲從後方傳來。

他瞳孔驟縮,猛地回頭,就見皇帝身邊那條惡犬鄭垚一馬當先,身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甲大軍。

真正的黃雀落下了枝頭。

他們被包抄了。

越來越多的叛軍注意到這股動靜:「那是從哪裡來的?」

「怎麼回事?」

「我們中計了!」

「不、不好,快跑啊!」

前麵是固若金湯的大齊,後方是數不清的援軍,許多人當下喪失了鬥誌,驚恐地丟盔棄甲,扯著馬韁意圖逃走。

寧晟身邊的副將麵色微變,怒吼著舉起大刀:「棄陣者格殺勿論!不許跑!」

然而在一片混亂之中,沒有人再聽他的。

有一個人退了,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叛軍霎時潰不成軍,寧晟坐在馬上,看著一片混亂的叛軍,麵若死灰。

他輸了。

一支軍隊若是喪失了鬥誌,隻顧著奔逃,那結局就沒有任何懸念了。

前方戰場勢如破竹,後方的騷亂也很快被按了下來。

寧璟當機立斷想要趁亂逃走,還沒走出營帳,就被迎麵而來的錦衣衛擒住了。

寧倦騎著馬過來時,寧璟正被押著往囚牢去。

事到如今,寧璟哪裡還猜不出來,前後的一切,不過是寧倦和陸清則裡應外合,不僅將寧晟勾了出來,也坐實了他的罪責。

當年幼帝登基時……他就不該等的。

錯過了第一次機會,又錯過了第二次,而今第三次,他選錯了。

寧璟仰著頭,望著打馬而過的寧倦。

然而年輕的帝王眼裡隻有一個人,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徑直奔向了站在主帳前的陸清則。

周遭煙塵彌漫,血腥氣與火藥味彌漫著戰場。

嘈雜淆亂中,陸清則靜靜地立在原地,一眨不眨地望著奔赴而來的寧倦。

將近四個月未見,戰馬上的青年在戰場上得以磨煉,再次得到蛻變與成長,月要身如鬆,長發與披風在風中飛揚,眼神沉邃,鋒銳暗藏,英俊而耀眼。

快到主帳前時,寧倦猛然一勒韁繩,翻身下馬。

周圍驚喜地跪了一片,齊呼萬歲。

寧倦沒有看其他人一眼,眼底隻有含著淡淡笑意望著他的陸清則。

好似一片京上雪,飄下了西南月。

他快步走到陸清則麵前,一把將他抱入了懷中,雙臂收緊。

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終於得以相見。

金屬的盔甲有一股冷澀的味道,沾上了青年灼熱的氣息,顯得也沒有那麼冷硬硌人了。

陸清則閉上眼,伸手摟住他的月要,任由寧倦將他抱入懷中。

這是大齊的皇帝,周圍其他人的君主,也是他的……愛人。

寧倦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嗓音發啞:「懷雪,我趕到了。」

陸清則低低

地「嗯」了聲。

寧倦想說的太多,盡數湧到了嘴邊,一時反而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

從知道陸清則來到了西南那一刻起,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來了。

但陸清則沒有讓他繼續說什麼。

他柔和而堅定地推開寧倦:「做事要有頭有尾,霽微,該收尾了。」

叛軍已經潰散,但周圍這麼多人等著,戰事還未結束,接下來要拿下蜀中。

交趾的軍隊也還在雲滇盤踞著。

寧倦再舍不得從他身上移開眼,也不得不強迫自己收回了視線,收回手時,指尖戀戀不舍地在他眼角的淚痣上抹過:「再等我一會兒。」

話畢,寧倦重新上了馬,吩咐營中剩餘的將領集結,今日便能拿下蜀中!

寧倦回到主帳裡,吩咐小靳從旁協助,給予前鋒支援,守住後方。

這場仗在天黑之時落下了帷幕。

天色擦黑之際,前線帶來了捷報:「報!蜀中城門已開,我軍大獲全勝!」

一切如陸清則所料。

即使知道結果,他還是忍不住起身問:「陛下呢?」

剛說完,主帳的簾子就被人掀開了。

寧倦似是一奪了城,就撒手不管,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身上猶帶著幾分冰冷的血腥氣,見到陸清則,不由自主地露出個笑,渾身的肅殺氣盪然無存,目光粲然:「朕在這裡。」

小靳很有眼色,見寧倦進來了,打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一起退出去。

其餘人都退下了,帳中便隻剩下兩人相對。

氣氛反而安靜了下來。

陸清則斂下了嘴角的笑,盯著寧倦:「怎麼回事?」

問的是那場驚心動魄的泥石流。

「沒有冒險,」寧倦走到他身邊,低聲下氣解釋,「確實是突如其來,險些便被卷了進去,逃出來時身邊隻剩幾個人了,我便想,不如利用一下這個機會,將藏在蜀中不出的叛軍引出來,鄭垚起初不知情,將消息遞去了京城……」

陸清則淡淡道:「然後呢?」

「懷雪,我沒想到你會來西南。」寧倦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你一向冷靜自持,我以為你不會……」

「不會什麼?」

「……不會涉險。」

陸清則那麼沉靜從容。

至今他唯一一次看到陸清則失控,是在陳小刀企圖帶陸清則逃走那晚,他灌了陸清則兩杯酒,才動搖了他。

陸清則冷聲道:「寧倦,你當我是什麼?」

「我……」

不等寧倦說完,陸清則直接打斷:「你對我的感情,就那麼沒有信心嗎?」

寧倦喉間發緊,嗓音啞澀:「我是對我沒有自信,對不起……」

陸清則沒有耐心了。

他第一次失去了耐性,打斷別人說完,懶得聽寧倦說完。

直接一伸手,扯著寧倦的領子,迫使他低下頭來,閉上眼,口勿在他想要笨拙解釋的唇瓣上。

寧倦怔了半晌,氣息短促而紊亂,急切地回口勿過去,陸清則被護著月要按到與將士們商議軍事的桌案上,回應他的親口勿熱烈得像一團火。

這些日子疲累、病痛、熬乾心血,陸清則的身子早就是強弩之末,眨一下眼皮都搖搖欲墜,似要昏倒,但在見到寧倦之前,他都在用意誌強撐著。

在這一刻,他終於像鬆開的琴弦,緊繃的精神得到了一絲舒緩。

隨即鋪天蓋地的困乏湧入了腦海,他錯開寧倦的唇,發狠地威脅了聲:「你等著,等回京城……」

他的氣還沒消,一定要把寧倦鎖一次才解氣不可。

隻是話沒說完,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微

不可聞的,人已經昏睡在了寧倦懷裡。

寧倦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連忙抱著陸清則,大步走出營帳,左右厲聲問:「徐恕呢?!」

傷兵營裡受傷的士兵其他軍醫可以解決,沒一會兒,徐恕就被從傷兵營急匆匆地帶過來了。

陸清則躺在這幾日歇息的營帳中,昏睡得徹底,呼吸微弱,烏黑的長發披散著,臉龐被襯得蒼白透明,顴骨上散發著不太正常的潮紅,整個人好似易碎的薄瓷,被冷汗沾濕的長睫深深閉合。

寧倦坐在床畔,抓著陸清則的一隻手,看上去與白日裡勇武的皇帝陛下形同兩人。

徐恕心裡嘖了聲,上前道:「陛下,勞您鬆鬆手,你不放手,我怎麼看病?」

寧倦恍然回神,放開陸清則的手。

原本看起來睡得還算安穩的陸清則忽擰起了眉,不太安寧起來。

寧倦立刻繞到床的另一側,握住陸清則另一隻手,用力在他手背上親了親:「懷雪,我在,別擔心。」

仿佛這番話起了效,亦或是因為冰涼的手被熟悉的熱度握住了,陸清則的呼吸又重新平緩下來。

看得徐恕一陣無言。

這倆人……

寧倦伸手撫平陸清則蹙著的眉宇,壓低聲音道:「快看看,怎麼回事。」

還未見麵時,他就憂心陸清則的身體會扛不住。

但白日裡見著還好好的,方才見麵時也分明沒有異常,怎麼會突然倒下?!

徐恕心裡翻著白眼,坐下來,拉過陸清則的手腕把了會兒脈,又探了探他的額溫,淡定地收回手:「昏睡過去了罷了,我就知道會這樣,一個兩個的,都不聽醫囑,該的。」

寧倦眼神如刀,冷冷地剜過去。

徐恕在皇帝陛下可怕的眼神裡,斟酌著改了下措辭:「陸大人本就在京城操勞著國事,乍一聽聞陛下出了事,必然又憂思過度,披星戴月地趕來西南,片刻都未得喘息,就繼續與靖王周旋,主持著營中事務,勞心勞神,風邪入體,身體早就撐不住了。」

頓了頓,他道:「這些日子,陸大人從未表露出任何異狀,即使徹夜不眠,看起來也精神如常,直到……」

他話沒說完,但寧倦已經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

直到寧倦回來,陸清則才安心地任由自己昏了過去。

寧倦的眼眶有些說不清的濕潤發熱,心裡又是驚訝歡喜,又是擔憂折磨,握著陸清則的手又緊了緊,感受著那隻手的清瘦微涼,生怕會被自己碰壞了,趕緊鬆了力道。

徐恕給陸清則寫了張新的藥方,埋著頭道:「睡過去了也好,就是得看緊點,大抵會發場高熱,不過有我在,不必擔心。」

寧倦低沉地應了聲,立刻著人去煎藥。

徐恕斷得不錯,當晚夜深了些時,陸清則果然發起了高熱,甚是凶猛,比徐恕預料的還要嚴重得多,活像一隻小火爐,燙得寧倦整顆心都緊縮起來。

徐恕半夜剛睡著,就又被小靳拖起來,往皇帝陛下的營帳裡跑。

他氣得要死,也沒辦法,醒過神來,緊急給陸清則施了針,又灌下了碗藥,才沒有持續發熱,但也高熱不退。

寧倦衣不解帶地守在陸清則的床邊,唯恐少看一眼都會出錯。

在外麵亂糟糟一片的時候,陸清則做了個夢。

他夢到他回到了前世。

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他飄在半空,看到自己從前的學生們,已經長大成人,流連在辦公大樓裡,亦或者星光舞台上。

又看到了他的家人。

他有著先天疾病,是個不合格的繼承人,所以對於聯姻的父母而言沒有價值,多年未見,他們依舊忙碌於自己的事業。

他路過每一個人,沒

有人等著他,也沒有停駐回頭看他一眼。

這是陸清則曾經最熟悉的世界。

他坐在高空中,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但卻想不起來,直到他隱約聽到有人叫了聲:「懷雪。」

陸清則怔然回首。

模糊的光暈裡,有人朝他伸出了手,那個人看不清麵目,懇切地請求他:「懷雪,留在我身邊。」

陸清則望著那道身影,猛地想了起來。

那是……他的霽微啊。

他最後望了一眼身後的燈紅酒綠,毫不猶豫地割舍掉殘餘的一絲留念,沖著那道身影奔赴而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頃刻之間,雲開月明。

陸清則看清了麵前俊美英氣的男人,朝他彎了彎唇:「好。」

他不是早就接受了嗎?

接受寧倦的愛意,以及將這愛意綿長的未來。

這場高熱反反復復的,將近四日才退下去。

但退了熱,陸清則也沒有立即醒過來。

他又沉沉地睡了兩日,才在一片柔軟的被褥間迷迷糊糊醒過來。

身體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筋骨得以舒展,渾身懶洋洋的,以至於醒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陸清則才慢慢找回了清醒的意識。

他眨了下眼,意識到第一個問題。

寧倦不在身邊。

旋即第二個問題躍入腦海。

這裡是哪?

這裡不是簡陋的軍營,而是一間頗為華美的寢房,但由屋內的鋪設來看,他能斷定必然不是在京城。

昏睡了這麼久,即使身體得到了休息,餓意也讓他渾身沒力氣,但抬頭就看到身邊有根繩子,繩子上係著鈴鐺。

陸清則嘗試著拉了一下,叮鈴鈴的聲音響起,外頭立刻有人進了屋:「陸大人,您醒了!」

陸清則見到是小靳,眨了下眼,笑了一下,嗓音沙啞虛弱:「陛下呢?這是哪兒?」

「您前些日子病倒,陛下在您身邊照顧著,」小靳道,「到兩日前,您才退了熱,陛下不放心地又守了您一天,便趕去了雲滇。」

陸清則那日將虎符給了鄭垚,寧倦令鄭垚領虎符,在湖廣調集了大軍,隨即與陸清則外合裡應,讓大軍與埋伏起來的神機營將士從外包抄,一氣收拾了叛軍和靖王的私兵。

本來拿下了蜀中後,便準備繼續帶兵前往雲滇收拾交趾的大軍,結束西南的戰禍,但因著陸清則病倒,他實在不放心,命兩位大將先領大軍先行,自個兒守在陸清則身邊。

直到確定陸清則沒事了,才領著鄭垚,帶著一支輕騎跟上去了。

陸清則對那場長長的夢還有些印象,抬手扌莫了扌莫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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