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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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頭那批臣子眼裡,朕這個天子德不配位,又瘸了腿。朕不該占著龍椅,理應自願遜位,傳位給你晉王。朕才二十歲,二十歲退位的太上皇,哈哈哈。」

延熙帝仰頭大笑起來,瘮人的笑聲在大殿裡回盪,說不出的古怪可怖。

「口蜜腹劍的東西!」皇帝突然暴起厲聲嗬斥,晉王猝不及防,被嚇得一個哆嗦,「朕一個字都不信你!」

「那麼多天,你站在城頭上,冷眼看著城下的朕。最後是誰救出了朕?是朕的母家表親,遠在河東的裴顯!他領兵千裡勤王救出了朕,不是你晉王!」

晉王喉嚨裡發出一聲哽咽,又硬生生憋回去, 「是弟弟無能,閒散慣了,拉不開弓,聞不得血,不能披甲上陣,城裡又兵力不足,所有人都反對開城門出戰……」

「太拙劣了,晉王。」 皇帝拖著瘸腿,在吳用才的殷勤攙扶下,一步步地下了丹墀,「借口太拙劣了。」

一聲清脆聲響,月要間懸掛的天子劍出鞘,利劍直指兄弟,劍身倒映出晉王驚惶含淚的臉。

晉王被出鞘的天子劍嚇得不輕,手撐著地連連倒退,「聖人饒命!弟弟……臣……臣奉了聖人之命留守京城,身後萬民,無處可退,臣隻是想守住京城!」他心神大亂,淚水淌了滿臉,哭喊著拜倒,「臣守住了京城!」

「狡辯。」 皇帝森冷道,「是朕的兵馬元帥擊潰叛軍,保住了京城,不是你晉王!」

晉王百口莫辯,絕望地捂臉痛哭起來。

「狡辯完了?」皇帝站在自己的兄弟麵前,冷冰冰打量著他臉上狼狽的淚痕, 「你是朕的弟弟,朕不殺你,朕替先帝管教你。跪好了,把袖子挪開。吳用才,掌他的嘴。」

「遵旨!」吳用才過去幾步,鉚足勁揚起手。

「啪——」響亮的掌摑聲響徹大殿。

晉王直挺挺跪著,兩邊臉頰漸漸紅腫破皮,嘴角流下血來。

隻要長兄不喊停,這場羞辱目的的掌摑便不會停。

「啪——」

「啪——」

晉王的神色麻木空白,視線遲鈍地往四下裡看,落在蟠龍紅柱上。

大殿裡有十六根同樣尺寸的金絲楠木紅漆大柱,底盤粗壯,雕刻蟠龍祥雲,撐起整座殿宇。

晉王下定了決心,閉了閉眼。

就在這時,站在側邊、始終冷眼旁觀的薑鸞把手掌緩緩鬆開。

「喵嗚~~」

被安撫許久的點點終於得到了自由,嬌嬌地叫了聲,猛地往前方竄去。

一道白影閃電般朝晉王方向奔出。

站在大殿四個方向,目不轉睛盯緊貓兒的四名內宦同時動了。

「公主的狸奴又跑了!」

天家兄弟爭吵時,始終木頭人般不言不動的四名禦前內監,突然活了過來。

決意撞柱而死、自證清白的晉王,剛起身開始疾沖,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影,腳下本能地頓了頓。

咬牙繼續往前沖,又撞上一個內監。

禦前內監們終於注意到了這邊不尋常的動靜。

「晉王殿下要撞柱自盡!」幾人再度驚呼起來。

除了吳用才沒動,其他幾個禦前內監們呼啦啦沖上去,抱住晉王手腳,死活把他攔住。

晉王見自盡無望,絕望委屈之下,放聲大哭。

他的天子兄長冷笑一聲,「惺惺作態。」在吳用才的殷切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龍椅處艱難走回。

才走上兩步,背後的薑鸞開口了。

她平日裡說話的聲音便不大,如今病愈不久,失了元氣,聲音更顯得輕且溫軟,在晉王斷斷續續的泣聲裡,幾乎聽不清。

薑鸞抱著剛找回的點點,彎了月要,正在晉王耳邊悄聲說話。

「當日叛軍圍京,聖人在城下喊話時,我便說過,國難危急關頭,二兄應該有決斷。」

「聖人替叛軍叫開了虎牢關當時,二兄便該聽從臣子們的諫言,自立登基。」

「二兄當時直接登了基,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尷尬局麵。」

艱難往龍椅處走的延熙帝薑鴻中途轉身,目光狐疑,「漢陽,你和晉王在耳語什麼?」

薑鸞抱著點點站在階下,目光略過冷漠的謝皇後,對高處神色陰鷙的皇帝笑了笑,抬高嗓音。

「阿鸞在和二兄說——聖人逼迫得二兄要撞柱自盡,太過了。」

「聖人在城下替叛軍喊話那天,叛軍猛攻西門,血流成河。二兄在城樓上督戰,被血氣沖得幾乎暈厥,丁翦將軍護送他下了城頭。他為國盡心盡責,又做錯了什麼呢。」

在晉王委屈爆發的大哭聲中,薑鸞輕飄飄地拋下最後一句:

「後來在城頭上下令『不惜代價守城』,令聖人不幸中箭的……是我啊。」

————

與此同時。

皇城安靜的西北角某處,臨時搭建起一座審訊房。

雨勢漸漸轉小了。

裴顯披著大氅, 站在暗沉的窗邊,凝視著窗外細密的雨絲。

兩個軍中主簿抓著供狀從隔壁審訊房匆匆出來。

「督帥。防守京城西門的主將,丁翦將軍的口供在此。」

主簿躬身行禮,雙手奉上供狀。

「無論我們如何軟硬兼施,丁翦將軍一口咬死,聖人在城外喊話當日,下令守城將士朝城下射箭,誤傷了聖人龍體,是他自己拿的主意。」

裴顯沒有回頭,隨手拿過供狀,略翻了翻。

「有沒有和丁將軍說過,他實不必如此。」

裴顯的嗓音低而沉穩,語速平緩,飽含鎮定人心的力量。

「世事無兩全,舍小節而取大義。晉王殿下固守京城不退,保全了身後的千裡江山,萬家燈火。縱然誤傷了聖人龍體,晉王大節無虧。」

「再說,晉王殿下是聖人的兄弟,就算為此事被罰,也隻會被宗正寺以家規訓誡。裴某追根究底,不過是為了給離宮那邊的太後娘娘一個交代。——你們沒有和丁將軍詳細解釋?」

兩名主簿都是河東跟隨來的裴氏家臣,掛著軍中主簿的職務,實為幕僚。其中一名何姓幕僚回稟,

「屬下把厲害關節都仔細說了。但……丁將軍毫無反應,依舊咬死是他自己一人的責任。」

裴顯凝視著窗外越來越小的雨絲, 「丁翦倒是對晉王忠心耿耿,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把晉王乾乾淨淨的摘出去。」

他把供狀丟回給何幕僚手上,「按他的供狀所言,武將誤傷聖人龍體,丁翦這顆腦袋隻怕保不住。可惜了一員大將。」

一名親兵飛跑進院,單膝跪倒,「督帥!」

親兵喘著氣急稟,「小的從兩儀殿來,奉薛奪將軍急令,帶一句口信給督帥。」

說罷起身湊過去,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裴顯盯向窗外庭院的目光微微一凝,「……竟是漢陽公主?」

「千真萬確,兩儀殿那邊已經鬧騰開了,聖人降下雷霆之怒。」親兵道,「薛二將軍彈壓不住局麵,請督帥即刻過去,當場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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