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2 / 2)
見蜜娘說話爽快,也不藏著掖著,範玉真也對了起了幾分好感。
她們在確雲庵中住的時候,又被分到同一間屋子住,感情不免又好了幾分。
公府是安排逢五去白雲寺禮佛,平日大家都住在卻雲庵中。
第一晚,定二奶奶特地點了燭火來,她也不管公府如何,反正她怕女兒害怕。
「蜜姐兒…」
蜜娘剛梳洗完,看到她娘,不禁道:「娘,這樣晚了,您去歇息吧,女兒無礙的。」
「我知道,不過是來看看你。坐了一天馬車,是不是人都快散架了呀!」
「沒事兒,娘。」
範玉真就在一旁看著,心裡很是羨慕,她雖然有老太太疼,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不會這樣細心,天下隻有做娘的才會這般,一時又羨慕的緊。
到了次日,幾個姑娘都聚在阮老夫人處說話,卻雲庵的素齋做的是名不虛傳,更別提她們的招牌野菜饅頭。
「這野菜怎麼就一點澀味也嘗不出來,不像是焯水過的。」蜜娘問著身邊的小尼姑。
那小尼笑道:「是用兩層蒸籠蒸一息。」
「原來如此。」
不遠處,四姑娘同五姑娘道:「你看那個蜜丫頭沒裹腳…」
「也許是扮豬吃老虎呢,若是皇上看上了,哪裡管她裹不裹腳的。」五姑娘冷哼一聲。
「那我們現在還是先讓範玉真選不上再說吧。」四姑娘小聲道。
五姑娘點頭:「這是自然。」
範玉真仗著老太太的寵愛,一個外姓人,也敢要潑天的富貴,她配嗎?
姑娘們在這裡說完話後,都開始抄佛經,饒是五姑娘也靜下心來,蜜娘更不必說,她已經有些日子沒練字了。
一時屋裡寂靜無聲,阮老夫人在榻上歪著,兩個小丫頭在捶腿。
範玉真看蜜娘認真的樣子,不由心道,雖然父母早亡,但我好歹家中請了西席教過,肯定比她強。
她雖然出自阮家,可不過是旁支小門小戶,又是爹娘那樣嬌寵無度,腳也不肯裹,豈不聞,父母之愛而則為之計深遠,想必讀書寫字這樣辛苦的事情她是做不來的。
又四娘為人小家子氣,雖然是公府小姐,卻隻知道攀附別人。五娘這個脾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時候哪裡是她哄著皇上,怕是皇上要哄著她呢!
幾個姑娘都暗中較勁,蜜娘反而無所謂,反正這裡有免費的金泥墨色可用。連著抄到第三天,蜜娘還是表情未變,五娘已經開始按捺不住了,她筆寫的飛快。
四娘見狀,也私心想著自己也要加快馬力,不能落後,原本清秀的字變得也帶筆連筆。
唯獨有蜜娘和範玉真是在第五日才寫好。
阮老夫人隨意翻了翻這四人寫的,指著一本對身邊丫鬟笑道:「這必定是五丫頭寫的,她素來性子急的很。」
「您真是慧眼如炬。」
「這本是範丫頭寫的,她母親一手飛白寫的極好。」阮老夫人看了範玉真的忍不住點頭。
「範姑娘是有名的才女。」丫鬟由衷稱贊。
阮老夫人又拿一本不禁皺眉:「錯字頗多,這必定是四丫頭的,她做事總是不用心,成日得隴望蜀,心不在焉。」
丫鬟不敢多說了,但是她知道老夫人必定是希望四姑娘入選的,畢竟四姑娘才是老太太嫡親的孫女。
隻見老夫人拿起最後一本翻來看,不由贊道:「不錯,字體如簪花一樣,這姑娘沒有多年苦功夫不至於此。」
但又目光一沉,很是惋惜。
丫鬟卻不知道她在可惜什麼。
**
卻雲庵中的茶花開的極好,火紅的一簇茶花,突顯出勃勃生機。
四姑娘不解:「天色這麼早,怎麼太太們先去了。」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懂,今日有東平侯夫人還有南安伯夫人在,太太們自然要先去應酬。老太太那裡,她老人家昨晚覺睡的不踏實。我們做晚輩的該服侍在旁,等老太太起身了,我們再一道去。」五姑娘沒好氣道。
蜜娘隻聽她們說,並不插嘴,忽然有個仆婦急匆匆的過來,見姑娘們都立在此處,不免問道:「不知道老太太何時起身?太太們何時回來?」
五姑娘道:「孫姐姐,老太太正睡著呢,我們都不敢打擾,你這是有什麼緊要的事兒?」
孫娘子傷心道:「咱們家的姨太太被殉葬了,府中的侍妾大小全被殉葬了。聽說王爺本來上奏折要保全我們姨太太來著,但是這奏折還沒送到,人就被殉了。」
姑娘們都目瞪口呆,四姑娘顫抖著問道:「殉葬是什麼意思?」
蜜娘冷聲道:「就是被迫去地底下陪王爺的意思。若是喝毒酒好歹留個體麵,若是一尺白綾,就是慢慢窒息而亡。」
幾個姑娘嚇的不禁花容失色,範玉真的手不由得緊緊握住蜜娘的胳膊。
五姑娘「哇」的一下哭出來了。
四姑娘也是不停發抖。
這動靜把阮老夫人也驚動了,她老人家也是哭了一場,又見四姑娘五姑娘走不動路了,安排人讓她們歇息,帶著蜜娘和範玉真去了白雲寺。
上了馬車之後,範玉真用手揉著月匈口,她雖然想進宮,但是可沒想過要死。
既然這樣,還不如早做打算。
蜜娘大概就了解了為何在前世阮家姑娘們都沒進宮的原因了,原來她們都知道是要被殉葬的,進宮不是好事。
所以前世特地回江陵選人,周福柔是農家女出身,她是個孤女,到京城來就是孤魂野鬼,怎麼樣都沒人管。
方才阮老夫人哭了一場,到了白雲寺卻很正常了,蜜娘也是如此,一切都看不出任何異常。
在宮裡那種地方,喜怒皆不由人,蜜娘早就練出來了。範玉真在旁看著,卻道自己不如她,也暗自佩服著,不露出聲色。
蜜娘跟隨阮老夫人拜了一處,阮老夫人道:「你們姐妹倆帶著人逛逛這古剎,也散散心。」
「是。」
蜜娘心道自家娘怎麼也那麼早來了,她還想找娘說說話呢,都沒看到人,還見什麼東平侯夫人,南平伯夫人的,這些人卻和她們不是一路人呀!
正想著,範玉真卻道:「妹妹這樣沉穩,著實令我刮目相待。以往我自認為誰也看不上,如今倒是佩服妹妹了。」
「不如咱們姐妹二人往東邊走動一二,我聽說那裡有一片桃林,極是好看。」
蜜娘暗道這姑娘怕是嚇壞了吧,想說說話散一散心情,她便笑道:「好,我陪姐姐去就是了。」
一路走來,二人並排而行,範玉真自嘲:「我是個不中用的,也怪道人家常說窮達皆有命。」
蜜娘聽出範玉真是要放棄了,於是道:「姐姐玉貌綺年,又有老太太疼愛,何愁將來,又何必杞人憂天。況且姐姐你是個明白人,有舍必有得。」
範玉真聽得出她話裡的關懷,很受感動,但想起自己的現狀,不由苦笑:「你隻看老太太疼我,可老太太上了年歲的人了早已不管家中事了。說起來,我還羨慕你呢,你有爹娘兄弟,一家人在一處親親熱熱,便是我,吃糠咽菜也是願意的。」
倒還真是個明白人,她將笄之年,沒個著落,也難怪想為自己拚一把,說起來也是可憐人,和她前世倒是一樣。
二人站在桃樹下,互相說些體幾話,倒叫人看了個正著。
卻說賀廷蘭和方惟彥這對表兄弟分別送各自母親來白雲寺上香,途中遇到瀚海公府的人,寒暄了幾句,賀廷蘭就受不住,要出來透氣。
方惟彥聽到女子的聲音,趕緊要拉表兄走,卻見賀廷蘭看了,頓時目不轉睛。
他一邊看,一邊自顧自的說了出來:「這裡竟然有這樣的絕代佳人…」
方惟彥眼看拉他不住,不禁皺眉:「表兄,這裡是寺院,咱們快些走吧。」
「不,你看那穿粉衫子的,我即刻去提前,如何?」賀廷蘭已經是魂不知何處。
方惟彥看了過去,不禁目瞪口呆,「太…後。」
他想到這裡,拚盡力氣把賀廷蘭拉到一邊,賀廷蘭還生氣道:「表弟,你這是怎麼了?我還打算去問問是誰家姑娘呢。」
方惟彥隻覺自己背心出了一身冷汗,他頭一次嚴厲警告賀廷蘭:「若表兄看上的是此人,那還是不要想了。非禮勿視,表兄若再如此,我這就走。」
賀廷蘭嚇了一跳,暗自嘀咕表弟怎麼跟見了鬼似的。
他哪裡知道方惟彥是真的跟見了鬼似的,方才那位便是未來的阮太後。
此女垂簾聽政多年,出了名的心月匈狹窄睚眥必報,先帝在時,為她把如日中天的崔貴妃打入冷宮,幽禁三位皇子,後來又廢了無過的皇後,立她為新後。
之後垂簾聽政多年,朝野眾臣無不戰戰兢兢看她的臉色過活。
方惟彥曾經上言讓太後還政於天子,被太後當即把奏折甩到他臉上。
自己這位表兄前世也是因為在家喝了幾口貓尿,就罵阮太後牝雞司晨,次日就被錦衣衛拿下,在詔獄脊背都被打斷。
別看她現在還小,方惟彥曾經聽過一件宮闈秘事,說廢後身邊有位小宮女曾經欺負過她,後來被這位阮太後放蛇毒死。
外人都比她是妲己一流,幸而她不大識字,否則他們大雍怕又出了個則天皇帝了。
這個女人就是十個表兄也不是她的對手,竟然還敢肖想人家,恐怕日後就不是被人弄斷脊背了,弄斷脊背到底還留了一條命,尚且能苟延殘喘,怕是他要被推入蛇坑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方惟彥簡直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