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找茬(1 / 2)
老夫人醒過來後就失聲痛哭。
兒子戰死了,卻不能運回家安葬。
民間隻有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時才不被葬入祖墳。
而他的兒子卻被皇上親自下令永遠也不能回葬故裡。
這讓她怎麼能夠受得了?
天哪!
一天之內。
老夫人接連經受兒子戰死和獲罪的雙重打擊。
這簡直就是飛來的橫禍啊!
她好好的兒子,不但人死了,還轉眼成了罪人。
本是世襲罔替的侯府,正如日中天時卻突然被降為伯府。
老侯爺啊,你在天上看到了嗎?
你為什麼不保祐著這一家老小?
老夫人心裡一片淒楚哀痛。
可憐她的宇兒竟然連個兒子都沒有留下,就這樣去了。
老夫人越想心越疼。
她,病倒了。
梅宇戰死和獲罪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朝廷上下一片嘩然。
有不少大臣開始為梅宇抱不平。
更有人在金鑾殿上為梅宇辯護。
梅宇是皇上親封的鎮北大將軍,守衛邊關多年。
立下過赫赫戰功。
北狄人一聽到梅宇的名字都會嚇得膽寒。
怎麼有這麼大膽會來偷襲城池?
有的大臣就在朝堂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希望皇上能好好地調查一下這件事情。
可憤怒中的皇上哪裡會聽得進去?
有的大臣們還因為堅持己見,言辭激烈了些,就被皇上在金鑾殿上打了板子。
皇上這是要殺一儆百。
這招果然好用。
這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出聲了。
梅宇二十六年的人生就此蓋棺論定。
老百姓不敢明麵上議論。
私下裡為梅宇打抱不平的也不少。
但誰心裡沒有一杆秤呢?
別說梅宇自己這些年在邊關立下的功勞。
往上數,梅宇的祖父和父親,那都是響當當的武將啊。
多少年來,他們祖孫三代手裡的軍隊,都被百姓冠上了梅家軍的稱號。
北狄人口裡就流傳著這樣的話
撼山易,撼梅家軍難哪!
憑他們一家為大宋國立下的不世之功,就是梅宇丟失一座城池又如何?
皇上如果有良心的話,也應該對梅宇網開一麵啊。
哪怕是撤了他的大將軍之職,再降了他的爵位。
但也不至於不許人家回葬故裡吧!
這皇上有點,有點那個缺德啊。
他這是為了哪樁啊?
再說了,梅家軍世世代代守護著邊關,
老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這梅宇一死,那梅家軍應該怎麼辦呢?
梅家哪還有像梅宇那樣文武雙全的帥才了呀?
有人說了,那不還有二爺梅輝的嗎?
聽到這話的人當場就頂了回去:
你可拉倒吧,那位梅二爺不隻武功比他大哥差遠了,就連那腦袋裡的智商都差了十萬八千裡啊。
指望他去帶那些梅家軍?
這怎麼可能?
他梅輝,是帶不了的!
百姓考慮的問題,皇上怎麼會考慮不到?
他大筆一揮,又下了一道聖旨。
邊關大換防,把梅宇還剩下的十二萬人馬打散編入各軍。
軍中的主要將領也更換了一大批。
於是聰明的朝臣悟了。
說到底,還是梅家太強勢。
梅宇功高震主了!
皇上——這是在借事發揮了,削了梅家的權啊。
有人還在心裡想,
說不定啊,
這裡麵還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內幕呢。
哎,天家的事情,誰說得清呢。
伴君如伴虎啊?
不少人都嘆息著,天妒英才啊!
可憐梅侯爺連一個兒子都沒有留下。
以後啊,這旺盛了百年的梅府要衰落了哦!
至於那位剛承了伯爵之位的梅輝梅二爺嗎,
人們覺得——他,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清居苑裡。
歐陽璃和梅含笑跪在梅宇的牌位前,輕輕啜泣著給他上香。
這是母女倆特意給他布置的靈堂。
梅宇現在是獲罪之人。
他的屍體又不允許運回京城安葬。
所以平伯侯府隻是請人給他超度了亡靈。
根本也沒有什麼下葬的儀式之說。
也沒有靈堂。
皇上發了那樣的雷霆之怒。
沒有人敢來祭拜。
誰敢再去捋龍須啊!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也不過如此。
歐陽璃看得開,也看得透。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隻想把女兒好好養大成人。
歐陽璃看著那香煙裊裊而上,又陷入了悲傷。
這時,外麵傳來如娘有些氣惱的聲音:「二夫人,您還是等奴婢先通稟一聲,再進去吧。」
隨之,二夫人涼涼的聲音也傳了進來:「不必了,我就是來看看大嫂。」
歐陽璃不由自嘲。
這些天來。
這位二弟妹潘氏潘玉蘭時常到這裡來「關心」她。
哎,原來她和潘氏就是麵和心不和。
不過礙於她是府裡的當家主母,梅宇又是侯爺。
潘氏表麵功夫做得還說得過去。
可是如今丈夫獲了罪,
自己的一品誥命也被皇上拿下了。
他們大房在這梅府裡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潘氏當上了伯夫人,她整個人馬上都變了:
月要杆直了。
下巴揚起來了。
鼻孔往上翹了。
眼睛裡有神氣了。
說話開始夾槍帶棒了。
對下人更有氣勢了。
最讓她們母女日子難過的是。
歐陽璃掌管府裡中饋時用的管事之類的,幾乎都讓潘玉蘭換了一個遍。
老夫人自從病倒後,
潘氏就在這伯府裡一人獨大了。
尤其是這府裡主要位置上的大小管事,
大多是潘氏的娘家遠親或是心腹。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這些天來歐陽璃母女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歐陽璃冷眼旁觀了這位二弟妹的「蛻變」,卻並不覺得奇怪。
她們都是在京城裡長大。
誰又不了解誰呢?
自從二夫人嫁進了梅府,
她們妯娌之間一向就隻有麵子情。
所以嘛,這也是必然的結果嘍。
二夫人笑嗬嗬地走進來,身後跟著一臉懊惱的如娘。
二夫人看著擺放的牌位和正在燃著的香。
語氣裡帶著可惜:「哎,大嫂,你又在想大哥了。也是,大哥那樣天人一樣的人物。戰死了確實可惜啊。可惜大嫂年紀輕輕就要守寡了。」
這個潘氏說話不帶些刺,她就不舒服,
尤其是對這位處處都比她強的大嫂。
歐陽璃冷冷地看著這個故意拿腔做勢的二夫人。
心裡煩得很。
這屋裡有夫君的牌位。
她不能讓這個女人在這裡胡說八道。
擾亂夫君的清靜。
歐陽璃指指夫君的牌位平靜地說:「二弟妹,現在還不到百天,我現在幾乎天天都能夢到夫君,我想啊,他應該是不放心我們母女,所以他的人雖然還在邊關,但是恐怕他的魂靈已經在這府裡了。你說的話,恐怕夫君都能聽到呢,他可是要擔心我的。」
就好像是在應和著歐陽璃的話一樣。
供桌上的一個橘子好好的突然就從那供盤裡滾落了下來。
站在旁邊的小含笑突然就哭了:「爹爹。是不是您回來了,您是不是覺得這屋子裡不安靜,太吵了。爹爹,如果是,您千萬要消消氣,我請娘和二嬸娘去外麵說話。」
說著她還很虔誠地又跪下對著牌位拜了拜。
嘴裡又發出了輕輕又壓抑的哽咽聲。
歐陽璃也連忙轉身泣道:「夫君,我們這就出去。您千萬別惱。」
二夫人被這情景鬧得心裡有些恐懼起來。
這供著牌位的屋子,這裊裊的燒著香的清煙,這盆裡還正在燃的紙錢,這桌上供著的供品。
再加上剛才那個突然滾落的橘子,
都讓二夫人不自覺地感到了一陣毛骨悚然。
是啊,這放在供盤裡的橘子好好的,沒有人動它。
為什麼在她說出那樣帶刺的話時,它就突然掉到了地上呢?
難道真是梅宇的魂在這裡顯靈了?
古人也是信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