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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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假千金替身我不當了/煙霞

2022325 巧克力流心團

任何命運,無論如何漫長復雜,實際上隻反映於一個瞬間:人們大徹大悟自己究竟是誰的瞬間。——博爾赫斯

第一章

黑雲以摧枯拉朽之勢驅散夕陽餘韻,片刻後閃電撕裂蒼穹,敲下急促的雨點。

傍晚五點半,正值帝都晚高峰,路上的行人們匆忙奔跑起來就近找尋遮擋物,街邊的飯店和便利店客流量驚人。

聞越蘊被轟鳴的雷聲吵醒,撐著腦袋在繡台前怔然,掐著眉骨回神,活動了下僵硬的肩胛骨,就垂眸執拆線器,仔細的將睡過去前繡完的拙劣部分拆乾淨,才有閒心去看不斷亮起的手機屏幕。

發消息過來的幾個名字都熟悉又陌生。

尋旎:[q你收到小白結婚請柬了嗎?我們拉個小群,商量一下給她隨多少份子合適呀?]

聞越蘊回了個「好」,人往後仰,栽進柔軟的椅背裡,舉著手機點開更早的消息。

季舒白:[淺淺,我下個月8號婚禮,你要來觀禮嗎?我沒有請陸離錚。]

繡台正對著窗,滂沱大雨在玻璃上蜿蜒成簾幕,模糊了絢爛的霓虹夜景,思緒隨雨聲飄遠,已經許多年沒人喊過她淺淺了,久到聞越蘊快記不起曾經用過的名字。

纖細手指在屏幕上輕敲,刪刪改改,反復多變。

年少時她和季舒白與尋旎的關係都很好,彼此承諾過等她們結婚時候,自己一定來當伴娘。

時過境遷,伴娘的位子易主,人總是該到場的。

驚雷伴著道閃電轟然炸裂,白光乍然,玻璃窗映出聞越蘊明亮眼眸,手一抖,直接按了發送。

你蘊:[嗯,我參加,你想要個什麼新婚禮物?我幫你繡一幅刺繡吧。]

季舒白:[唉?不用不用,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我好想你的。]

你蘊:[是很久沒見過了。]

季舒白的昵稱換成了「正在輸入中……」

聞越蘊發了幾分鍾的呆,最後等到的是再尋常不過的寒暄。

季舒白:[是呀,那你幾號過來提前跟我說一下就行,我幫你訂酒店。]

她知道對方想問些什麼,無非是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這幾年的近況如何。

以前喋喋不休的小話嘮,終究保有成年人的疏離分寸感沒問出口。

就跟她沒辦法再貼著臉笑問「我們白白終於放下你致遠哥哥了啊?」一樣。

聞越蘊幾不可聞地吐出口氣,努力掃乾淨心頭陰鬱,重新撚起繡針穿梭於布麵,皮皮相疊,針針相嵌,勾勒出孔雀生動翎毛。

****

「人家姑娘長得可漂亮了,家境也好,現在是做蘇繡的……你等下好好表現,萬一成了呢?」

屏風內側女人音色醇厚,聲聲勸慰,另一個輕佻的男聲插話,「爺還用好好表現?什麼女人見了我不得貼上來。蘇繡是個什麼東西?她什麼學歷?」

「蘇繡是蘇州刺繡的簡稱。」清冷的嗓音由遠及近,「我本科劍橋。」

聞越蘊原本是怕別人尷尬,想在外側等著對方不聊了,再找個機會繞進去,聽到這句實在懶得浪費時間了。

公子哥嘴裡叼著隻煙,掃過來的時候人眼睛乍然亮起,饒有興趣的打量起來。

進來的姑娘遠比照片上明艷出挑,素顏不施粉黛,長發低挽成髻,肌膚白皙無暇,狐狸眼靈動,曼妙身材把改良版旗袍撐的前凸後翹,長腿纖穠合度,將又純又欲四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

「這是蘇磬。」阿姨尷尬得打圓場,「小蘇啊,這就是要給你介紹的聞越蘊。」

聞越蘊勾唇,提醒道,「你煙灰掉褲子上了。」

「……」蘇磬哽住,迅速起身抖落,但花裡胡哨得襯衫上還是留下了塊灰斑,他四兩撥千斤的當作無事發生過,伸出手禮貌道,「姑娘好,在下蘇磬。」

「我看到你就覺得不太好。」聞越蘊懶聲答。

介紹人的臉陣紅陣白,局促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聞越蘊瞥她,反手敲桌,「張姨,我今天來過了,結果你看到了,以後就別在我外婆麵前念叨這茬事兒,護工千千萬,你想轉行做婚姻行當可以直接轉,我也可以介紹你去世紀佳緣,犯不著兼職拉皮條。」

她轉身就走,身後腳步聲匆忙的跟了上來。

茶室外正對著排雙向六車道,紅燈讓聞越蘊不得不駐足,濃烈的麝香自側襲來,她蹙眉,往左邊挪了一大步。

蘇磬嬉皮笑臉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隨口就來,以後注意,姑娘你不能以第一印象看人,我們先接觸下。」

「閉嘴。」聞越蘊掀眼皮,窺見斜對麵商業樓led巨屏上的男人。

黑紅賽車服挺括熨貼,勾勒出寬肩窄月要,青年單手摟著頭盔,圓寸、五官淩厲,流暢頸線牽扯著鋒利喉結,掠過露出點兒灰青色的紋身線條的鎖骨,最後隱進衣領。

長腿斜撐,懶散地倚在布加迪 bolide旁,很隨性的睨向拍攝鏡頭,深邃黑眸像是冷潭,斜掃鏡頭一瞥驚鴻把桀驁不馴和鬆弛舒適糅合得恰倒好處,分毫不顯突兀。

商業區等綠燈的人不少,能聽見身後拍照的聲音,清甜的女聲和禦姐音交錯。

「是陸離錚唉,你有看他前天的比賽嗎?最後那個大漂移帥死我了。」

——「看了啊,誰找他代言,真是賺死了。」

「我那天看他生活照,鎖骨好像紋了個人名唉,名草有主了……」

信號燈由紅轉綠,人潮湧動著向前,聞越蘊立在原處沒有動,等這邊空下來,才抬手指著那張廣告牌,粲然一笑,「我連他都甩,你覺得自己配嗎?」

蘇磬聳肩,笑意更甚,公鴨嗓刺耳,「姑娘,飯可以亂吃,牛逼可不能亂吹,你說這人我認識的,你要是喜歡他,更應該和我多接觸,我可以考慮幫你問他要簽名。」

聞越蘊覷他,眸光流轉,「你手機借我用用行嗎?」

「當然。」蘇磬大方的掏出手機,聞越蘊嫌棄地捏著塊紙巾裹住,算著信號燈倒數數字,低頭輸入號碼,撥打。

倒是真認識的,撥出時屏幕浮出「錚哥」的備注。

她把手機遞回去,邁步往前走,蘇磬握著個燙熟山藥提步急追,「……我沒事兒錚哥、我哪敢兒調戲你啊……是我相親呢,漂亮妹妹搬你出來說她連你都敢甩,我一聽,扯什麼犢子呢,還有人能甩你?好像是姓聞,叫什麼雲。」

追逐的腳步聲停止,聞越蘊沒回過頭,徑直往停車場走。

身後蘇磬像是被什麼釘死在原地,通話早被陸離錚切斷。

他腦內無限循環陸離錚那句低沉陰翳的問候,「泡你嫂子,想死嗎?」

****

聞越蘊自詡生活規律,四點睡十二點起,完整的八個小時,最近要少點兒,因為在著手準備季舒白的新婚禮物。

季舒白發了張倉鼠寶寶的高清圖片給她,說是自己養得寵物,叫南瓜。

她誇可愛,然後決定繡幅小倉鼠給季舒白。

兩人莫名其妙的閒聊起來,和從前一樣毫無芥蒂,聊著聊著對方忘了回也不會難過多想,下次還能繼續接起由頭來。

「我喜歡林致遠那麼多年,他都沒回頭看我一下,我不得不放棄。現在的老公很愛我,就挺好的。」季舒白如是說。

聞越蘊不對他人選擇妄作評價,隨口轉開話題。

繡麵上憨態可掬的倉鼠圖案大致成型,掐算工期,正好能趕得上,她撚繡線,滾針一點點得刺出外擴的皮毛走勢。

寂寥的月色落眼角眉梢翩躚,又在大理石台麵上鋪出清淩淩的水色。

素手繞線勾挑翻飛,褐色長線與灰白短線交叉重疊成形,漸漸把紛亂無措歸整成雜色交織的倉鼠脊背。

趕工不分日夜,聞越蘊睡眼惺忪地坐回台前想看看睡前的「傑作」,朦朧間被倒紮的繡針刺破手指。

痛感驟然令她換過神,指尖冒出紅豆大的血珠。

聞越蘊蹙眉,彎月要找到醫藥箱,咬牙擠了下指腹,熟稔地拿酒精沖洗到不再外滲血珠。

右手暫時負傷休息,她重新窩回床上,撈了隻ad準備看個電影消磨時間。

劃開解鎖就誤點跳轉到了微博熱搜榜單。

占據大半個屏幕的黑白照片裡,五官硬挺、頭戴著警帽的青年,緩緩同記憶裡藍白校服的少年重疊。

聞越蘊的呼吸一滯,拇指掐著受傷的指腹更用力的捏下去,痛感瞬間蔓延至心頭。

配字寥寥幾行,概括了林致遠的生平。

[英雄未逝隻是長眠!戰友,一路走好,9月4日沐城雷霆支隊特警大隊長林致遠在執行任務中遭遇歹徒攜爆/炸物襲擊,不幸光榮犧牲……為保一方平安、守一片淨土做出了突出貢獻,林致遠多次獲嘉獎、先進工作者、優秀□□員、二等功等榮譽……][1]

熱評第一是個用真名做id的,補充了訃告沒寫到的:[這是我隊長,叔叔原來就是警察,因公壯烈犧牲被評為一級英模,隊長從警後申請延續了他父親的警號,他沒成家,此後這個警號將再次被封存,永不啟用。]

視線模糊又清明,淚滴落在被麵洇出大片濕花,聞越蘊掀被子把自己完全埋進去,ad被抖落,砸地發出巨大聲響,和著撕心裂肺的痛哭。

****

葉片撐不住露水的重量,任它滾落,清晨霧氣彌散,給每個人身上都籠了層霜。

林致遠的追悼會在沐城殯儀館舉行,哀樂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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